騰訊反腐：“正直”對鵝廠到底有多重要？_風聞

文/艾森

2019年，在經過了又一輪戰略調整後，騰訊發佈了新的使命願景和價值觀。使命願景共八個字：“用户為本，科技向善”。新的價值觀則調整為"正直、進取、協作、創造"四個詞彙。

無論調整前還是調整後，“正直"總被擺在了騰訊新價值觀的第一位。就在昨天，騰訊通過一件事再次體現了他們對"正直"這個品質的重視：他們第一次公開發布了反舞弊通報。

這一次通報，涉及違反"高壓線"案件40餘起，其中60餘人因觸犯"高壓線"被辭退，10餘人因涉嫌違法犯罪被移送公安司法機關。

騰訊的"高壓線"分別都有哪些？據騰訊員工透露，“高壓線"一共有六條：弄虛作假行為、收受賄賂行為、泄露機密行為、不當競爭行為、利益衝突行為，以及萬金油般的"其他違法違規行為”。

這次的15起"典型案例"裏，涉及的"高壓線”，顯然都跟錢有關。

我們從這15起典型案例裏找到了幾份已經宣判的判決書、起訴書，發現了一些細節。

被告人胡星昊系瑞德銘科技公司TEG技術工程事業羣客服服務部員工，負責網絡遊戲《天涯明月刀》玩家關於遊戲道具方面的投訴和處理，具有為玩家補發遊戲道具的權限。2017年12月15日至18日，被告人 胡星昊利用職務便利，私自生成遊戲道具，並以補發道具的方式將遊戲道具轉移到自己的遊戲賬號內。之後，胡星昊通過“嘟嘟網絡遊戲服務網”平台和微信平台，向他人銷售遊戲道具"隕焰之盒"42個，“玲瓏爐·劫火"13個，非法獲利14餘萬元。2018年4月19日， 胡星昊主動到案。到案後，胡星昊對上述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並全部退賠。

在《胡星昊職務侵佔罪一審判決書》裏，我們發現，胡星昊利用自己TEG技術工程事業羣客服服務部員工的身份，在網遊《天涯明月刀》裏私自生成了遊戲道具，將道具轉移到自己的遊戲賬號裏，轉而向他人非法銷售（“隕焰之盒"42個，“瓏爐·劫火"13個），非法獲利14餘萬元。

簡單來説，這是個遊戲客服自己生成遊戲道具賣錢的故事。而他的代價，是把所有的贓款退賠之後，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六個月，以及被沒收一部iPhone 6s。

另一個前員工鄭陽，則因為"侵佔公司財務"被起訴，因犯"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罪"被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我們可以通過翻閲上海市徐彙區人民檢察院的起訴書查到而鄭陽侵佔了哪些公司財務。

被告人鄭陽負責**公司**遊戲的WEB營銷活動和周邊系統開發工作，具備操作系統IDIP權限。2018年6月至10月，鄭陽利用該公司管理及技術上的漏洞，私自調用IDIP權限，在不實際支付對價給**公司的情況下，私自為其本人及盧一丁、汪某某、徐某某、陳某某、陳某某等6人的魔力寶貝遊戲帳户充值遊戲鑽石。經司法審計，數量達18100000顆。經司法審計，二人違法所得共計人民幣275184元，鄭陽分得人民幣186500元，盧一丁分得人民幣88684元。

換句話説，此人利用公司漏洞，給自己和其他5個人充了18100000顆《魔力寶貝》的遊戲鑽石，共計27萬元，他自己獲利18萬多。起訴書上顯示被告人鄭陽生於1989年8月7日。《魔力寶貝》遊戲鑽石？你不得不感嘆，這的確是一個只有80後才能想得出來的犯罪手法。

還有一個被判決的被告人叫覃紹林，相比起前面兩位被網絡遊戲送進司法機關的"同事”，他的判決書言簡意賅。

公訴機關指控，2018年2月，被告人覃紹林在本市海淀區蘇州街某有限公司內，利用職務之便，侵佔某有限公司人民幣33.6萬元（含税）。被告人覃紹林於2018年11月16日向公安機關投案，如實供述了上述犯罪事實，並向被害單位退賠全部經濟損失。被告人覃紹林犯職務侵佔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

公訴機關指控，2018年2月，被告人覃紹林在本市海淀區蘇州街某有限公司內，利用職務之便，侵佔某有限公司人民幣33.6萬元（含税）。被告人覃紹林於2018年11月16日向公安機關投案，如實供述了上述犯罪事實，並向被害單位退賠全部經濟損失。被告人覃紹林犯職務侵佔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

從騰訊的通報上來看，這些人都是身處一線的員工，胡星昊和鄭陽是"員工”，覃紹林是"業務組長”，他們共享着這樣的一套生活：作為大公司的一個普通員工，利用職務之便，賺取十幾萬到幾十萬人民幣的利益。

從他們事後的代價來看，這顯然是一個很可笑的決定。

騰訊此次通報的15起"典型案例"裏，有4起已經依法追究刑事責任，7起已移送司法機關，4起僅限於被公司辭退。在這15起案例中，有2個"業務總監"犯案，此外還有3個"業務組長"，剩下都被統稱為"員工"。除了WXG（微信事業羣）和CDG（企業發展事業羣）以外，其他所有的事業羣都出現了通報案例。

兩位業務總監分別是CSIG雲業務拓展部/金融拓展中心某業務總監李文濤，以及IEG天美工作室羣/天美J1工作室某業務總監肖福根。李文濤因為"收取好處費"被辭退，移送公安機關；肖福根則因"與外部供應商之間存在經濟往來"被辭退。這兩位"業務總監"在各自的舞弊案例中涉及到多少金額，我們目前還不清楚。不過，總監級別的貪腐，已經是互聯網大公司在反腐行動中比較"高規格"的嚴打。

騰訊上一次高調處理總監級別的貪腐問題，是針對前SNG社交網絡事業羣企業產品部渠道銷售中心總監萬勇。

來自裁判文書網的（2017）滬0104刑初890號判決書顯示：

被告人萬某在擔任騰訊公司SNG社交網絡事業羣企業產品部渠道銷售中心副總監、總監期間，利用職務便利，以炮製公司資金支出名目，騙取公司領導信任，將公司資金通過特定經銷商賬户“走賬”，事後套取資金的方式侵吞本單位財產。

法院審理認為，在案證據足以認定萬勇侵佔騰訊公司資金1,139萬元及受賄390餘萬元的事實，萬勇及其辯護人當庭對侵佔、受賄數額提出異議，無事實依據，本院不予採納。

法院審理認為，被告人萬勇犯職務侵佔罪，判處有期徒刑九年，並處沒收財產人民幣二十萬元；犯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並處沒收財產人民幣五萬元，決定執行有期徒刑十二年六個月，並處沒收財產人民幣二十五萬元。

侵佔騰訊公司基金1139萬元、受賄390餘萬元，這是BATJ單筆涉案金額最大的一次。

騰訊所謂的正直，是一次"純粹正直"還是"總監及以上正直"？既然"員工"、“業務組長"的貪腐金額多在十幾萬、數十萬，而前總監萬勇侵佔的資金達到了上千萬，我們自然會問這麼一個問題：總監級別以上的反腐還會遠嗎？

“正直"這個樸素且耀眼的價值觀，一定程度上代表着騰訊這家公司的態度：來都來了，那就讓反腐來得更猛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