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他死在了江湖!_風聞
何鲸洛-文字可以流氓,初心不敢或忘;公众号:一笔封禅2019-12-31 18:57
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的第幾次失業了。
2019年12月31日1點24分,他又失業了。
1
2018年,他剛剛面試成為一家香港跨國公司的內容運營主管。
這家公司打算在深圳成立辦事處拓展內地事務。
整個團隊加他一起也才3個人:一個團隊Leader(香港人)、一個兼職HR,再就是他。
似乎是在半個月後才找來最後一個設計師,剛剛畢業。
就這樣,四個人一起開始了第一單,香港Leader那邊帶過來的項目(一家歷史悠久的澳門本土珠寶品牌),但提案什麼的還得人家滿意不是麼。
項目做的很辛苦,澳門那邊對內容限定得很死,堅決不做活動、也不做營銷推廣;這就導致整個項目操作到19年3月就繼續不下去了,澳門那邊開始自己推送內容。
當然,由於澳門這邊的項目內容太少,而且深圳辦事處一直沒有確定下來,從始至終都在一家共享辦公室蹭位子。
這中間HR突然決定去法國留學,設計師不久後也決定在家裏遠程辦公。
後來,澳門的案子斷檔之後,他又和Leader談了一次。
Leader表示對他的工作肯定,決定讓他專心維護公司原來的公眾號。
一個月後,Leader又來了一次深圳,這一次因為共享辦公室的費用(就一個流動位置)問題,讓他在家裏遠程辦公。
兩個月後,Leader那邊突然就決定公眾號也不用更了。
這個時候工資也剛好被拖欠了兩個月。
2
拖欠薪資的問題終於在一次又一次的微信溝通之後得到了解決。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沒有香港公司那邊的聯繫電話,Leader的電話經常打不通,據説去了國外。
工資的問題解決之後,他就開始忙着找工作。
7月底剛剛和香港公司徹底解除勞務合同,8月份他就面試進了一家電商公司。
創始人據説來自大疆,而且項目專利好像挺厲害的。
入職第二個星期,為了給公司的產品做宣傳,他和一位女同事有了一次外勤:去宜家給自家的產品“擺拍”。
當然,宜家是不讓人這麼拍的。
所以,他們就只能躲着服務人員進行偷拍。
然後在其它買家奇怪的眼神和服務人員防賊一般的眼神中去往下一個戰場。
那週五,他就決定辭職了。
不是因為他放不下身段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主要還是因為他連續寫的幾遍文章Boss都不滿意。
那天晚上等大家都下班之後,他找老闆聊了一會兒。
最後“逼”老闆説出了那句它可能不適合這份工作。
3
10月份他又面試上了一家公關諮詢公司。
只是等到上班之後才發現手頭上操作的項目和老闆口中的完全不同。
面試的時候,老闆説公司是為奔馳、寶馬這樣的品牌公司服務的。
真正接手項目的時候才發現,項目一擼到底,我們是為一些4S店做店慶服務的,當然,還有可能涉及到公司年慶自駕遊。
一個項目到手,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公司原有的模板中為新的自駕遊項目篩選路線、景點和場地。
日程安排和費用細則都需要反覆核定。
他堅持了四天,還是逃了。
有趣的是當天其實有一個女孩子比他更早露出辭職的意向,她和老闆聊了好久。
也是在這時他決定辭職,因為他害怕公司還要留他一個月。
那個女孩子最後好像被老闆説服了。
緊接着他就進了老闆的辦公室。
其實也沒什麼好聊的。
不適合就是不適合。
而他則在公司旁邊大樓的林蔭底下坐了好久。
4
當然,從那家公關公司辭職還有一根導火索。
他在工作期間收到了一家設計公司Boss的訊息,人家表示可以談談。
但其實,這次聊天早在他去上一家公關公司之前就已經有過開始,發過作品之後就石沉大海。
此時那邊再發信息過來,這無疑是他最後的放手一搏了。
從銷售到文案、從運營到營銷,其實他壓根就不懂設計。
而他大學學的是信息安全,跟現在的工作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這一步一步走來,工資從1500到現在的10000,他花了10年時間,也是他對自己三十而立下的最後通牒。
曾經膚淺的文字才終於有了大局和深度,而他面試的時候也終於不再那麼天真和侷促。
用作品做開路先鋒。
用溝通表現自己的潛能。
這樣的操作他越來越熟練了。
熟練的背後是他敢於喊出越來越高的薪資。
畢竟,文字工作者這一塊薪資在很長時間內都不會有什麼波動。
當然,他喊出這麼高的薪資也有他的苦衷,因為他的青春飯就快耗盡。
面試的過程一如既往,公司叫它回家等消息。
本來就不報太大希望,只是藉由這一次機會跳出上一個牢籠;只是聽到這句熟悉的話還是會失望。
幸好,這家公司並沒有讓我等太長時間。
接到通知的那一剎那,彷彿全世界都亮了。
終於,他也是月薪上萬的人了。
5
月薪上萬帶來的直接好處就是2019那一次過年腰桿似乎都直起來了。
當然,他本人並沒什麼好吹噓的。
畢竟相比如當下畢業生三五千的起薪,一千五似乎太遙遠了。
而這次在幾個晚輩的起鬨下,在老家唱了一次K竟然花了六七百。
或許,這就是面子工程。
初五,再一次拖着行李成為深漂。
本以為今年會是一個不錯的開始,而這一切都開始慢慢失控。
6
返深的頭幾個月開始察覺自己的一雙小腿走了一點路,上了幾個台階就開始痠痛。
就這樣堅持往紅樹林跑了幾個月,每一次的旅程越來越短。
終於,6月份的時候我決定刪減自己的這份愛好。
當然,那裏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
雖然確實有亂花漸入迷人眼的幾率,但有幾斤幾兩只有自己最清純。
沒地方散步了,唯一的娛樂就是週末的時候多逛一逛超市。
畢竟,那裏的人流雖然少,但有更大機會就住在他附近。
雖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但這樣的閒情雅緻似乎突然之間就天理難容。
早在兩年前,白石洲那邊就傳出過要拆遷,但後來不了了之他們也就沒怎麼在意。
19年七八月份拆遷的消息從虎嗅火到了小區,幾次問房東都是模稜兩可,只讓他們放心住。
本來都是在年底才會查逐户登記的,但今年偏偏年中就來了。
房東還是矢口否認,但一顆心怎麼都無法偏安一隅。
趁着幾次放假他去7號線找了幾次房子。
動不動就三千以上的房子真的讓人望而卻步。
7
看着小區那邊的封條越來越多,終於,他還是決定一走了之。
與其讓房東拿着政府的條子來“驅逐”自己,還不如早早看清形式;拖到最後,可能周邊片區的房子都租不起。
當然,世界之窗那一塊是黃金地段,而白石洲更是被專家視為城市腫瘤。
在城市的發展意志面前,我們只能隨波逐流。
於是,國慶黃金週就被他賦予了特殊的意義,這輩子決定不買房不買車的傢伙又一次為了房子顛沛流離。
因為和新同事這邊“格格不入”,一個內容人員很難和那羣設計師玩到一起;當然,也可能是他先給自己打上了80後的標籤,就自然很難跟那一羣90後同台競技。
他沒有徵求公司附近同事的意見,一個人憑着感覺從深圳南搬到了深圳北。
唯一幸運的是在那一圈一千以上三千以內的單間中,有一家千元房東主動湊了上來。
他後來才發現那邊的地段裏公路太近,有點吵鬧、也有點光污染。
但那又怎樣,男孩子哪有那麼精貴。
租房的問題終於解決,他似乎又在時代的驚濤駭浪中抓住了一面破帆。
他還是深圳人,只不過被一把十字架劈成了兩半。
而這一次,他徹底斷了週末去深圳灣的念想。
8
不記得Boss是什麼時候誇他百裏挑一了。
那似乎是個很遙遠的故事。
而這一次Boss火急火燎召開會議,卻帶來了一個沉重的議題。
公司到了關鍵的時刻,團隊成員不能再像以前那麼散漫,我們需要做出調整。
內容這一塊最開始一週三更,8月份改成周更。
在大家都在拼命做內容維繫粉絲熱度的時候,我們反其道而行之,只做深度內容。
所以,這一次在Boss眼中的“職業寫手”要開始寫一些產品宣傳類文案了。
他剛剛適應這個節奏,開始轉變寫作方向。
一週後Boss迫不及待又帶來了另一次會議。
因為上次的會議,壓根就沒解決什麼問題。
而這一次所謂的“人人CEO(臨時)”從某種程度上來説就是設計師本人可以效仿李佳琦、李子柒一樣站出來開始“IP帶貨”。
這種“直播帶貨”的模式自然是一種趨勢,但似乎在這裏內容人員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果不其然,會議之後他就被通知:後天、明年(元旦)就不用來了。
當然,因為老闆還想找他談一次話,所以12月31號他還是需要報道的。
9
相比如那些HR作妖的公司,我們就好很多了。
因為我們沒有HR,商務找我談話的時候也挺自然的。
只不過他所期待的年終獎此時此刻變成了一杯24塊的瑞幸。
一通談話下來,沒有抱怨、也沒有眼淚,只是覺得這拿鐵挺難喝的。
一個多小時下來大概還有三分之一沒有喝完,被丟進了易腐垃圾箱。
最後一天上班,感覺整個世界好像都不一樣,那種患得患失的微妙心態真的讓人有點慌。
雖説老闆早就跟他預約好了今天,但真正等到談話的那一刻老闆只給了他15分鐘。
加班300個小時,換來15分鐘,當然這段時間還是在中午午休的間隙,還是他搶在Boss外勤之前預支的15分鐘。
中間談了什麼,其實都沒有意義,因為結果早就註定。
哪怕Boss突然想通了,想要挽留,他已經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所幸Boss還是理智的,投資人8月份就斷定這一塊的工作毫無意義,而公司也很早就明白了這一塊的工作就是拖累。
還能説什麼呢?
N+1至少比裸辭更加體面。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至今沒有女朋友。
所以春節回家又到了秀演技的時候。
最後,告誡大家一句:
不入管理,皆是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