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默：賴清德——被蔡英文蹂躪的“務實台獨工作者”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雁默】

賴清德辭“閣揆”，蘇貞昌接棒，一個自比楊過，暫別江湖，一個自稱邱吉爾，謝謝“女王”支持，原來蔡英文是不列顛小龍女，有人斷了一臂離開，有人帶着嘴炮進門，古墓還是古墓，不食人間煙火的，還是不食人間煙火。

2020年“大選”，蔡英文能驚險過關嗎？還是跌入絕情谷底？

在國民黨落魄江湖時，我曾説別低估民進黨自毀的能力，現在輪民進黨吃鱉了。然而，不到選前3個月，民調都只是藍綠政治攻防的工具，作不得準，説來説去，還是離不開那幾個政治戲子的恩怨情仇，所以藍綠內部會怎麼展開廝殺，才是預測2020結果的指標。

上一次蘇貞昌任“宰相”的時候，隨侍的丫鬟是陳水扁的眼線，這一次，那個丫鬟成了“女王”，蘇貞昌還是“宰相”，隨侍的丫鬟換成了前丫鬟的眼線。

造化弄蘇，也是他自願，倒黴的是台灣人民，長達20年的劇本，主角始終是那幾個，戲肉永遠是宮廷恩怨。説到蔡蘇這一對，馬英九有多討厭王金平，蔡英文就有多討厭蘇貞昌，明明是怨偶，至死都綁在一起，終歸是為了“王位”，蔡需要嘴炮，嘴炮需要舞台。

賴清德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之後會選擇什麼樣的道路？始終是故事裏的一個懸疑。其實説穿了，劇本是蔡英文寫的，賴清德的情節，操之不在他自己。

蔡賴二人關係最緊張的時候，是賴就任“宰相”之前，任台南市長的時候。當時，賴的聲望高居不下，黨內獨派三番兩次放消息，要着醫袍的取代穿裙子的。

蔡英文也三番兩次要賴北上，以就近看管，畢竟古云“五大不在邊”(注1)，而賴所屬派系（新潮流）反對，因為“儲君”任“閣揆”扛重責風險太大。可是，當時台北也有一個聲望不低於賴的柯文哲，鋒頭還頗有蓋過賴清德之勢，倘若賴繼續躲在南台灣一隅，聲望怕被柯超越，也有被蔡英文塵封的可能，所以最後還是決定進了古墓。

因為這個決定，賴清德的政治智商被蔡英文看穿，註定了他終將斷臂的結局。

案台灣的政治體制，既不完全是“總統制”，也不完全是“雙首長制”，在“總統”開放普選至今，實務上，可説是“民選皇帝制”。“閣揆”由“總統”任命，不需經過“國會”同意，並對民選的“國會”負責，得呈請“總統”解散“國會”，“總統”卻不必受“國會”監督，可説掌握了行政之實權，“閣揆”僅是其幕僚長。是否要將權力下放給“閣揆”，要放多少權，端視“總統”意志。

“總統”不但權重，而且資源豐沛，有公營企業、半公營企業與其轉投資之衞星公司的位置可供酬庸，從“中央”到地方所屬類似企業，不下一千個位置可供其分配。錢權集於一身，在其雨露均霑之範圍，誰敢造次？

又，“閣揆”既然實屬“總統”之幕僚長，則“行政院”各部會首長之人選，又怎可能都是“閣揆”説了算。

因此，賴清德一旦入了甕，就是鱉，除非他有更強的個性，更多的黨羽，更高的才幹，更深的資歷可讓蔡英文對“行政院”人事與政策插不了手，但他不是。賴清德任內的大政方針，幾乎都是蔡英文手筆，許多重要職位亦是蔡英文屬意之人馬。做個幕僚長，賴也只能概括承受，既沒有膽識向蔡説不，也沒有能力推出更好的方案，被治理無能的老闆綁在一起，聲望自然下挫。

賴清德上任沒多久，就公開自稱為“務實台獨工作者”，那是讓蔡英文放下心中大石的一刻，因為這話是美國人不愛聽的，會讓AIT心生警惕的，而且一講出去就收不回來了。賴的狹隘格局與政治上的稚氣，至此被看得清清楚楚。“儲君”？不過就是個邊陲土豪，怎有能力挑戰“女王”？

從陳水扁、馬英九到蔡英文，18年來更換了14個“閣揆”，每人平均任期1年3個月，賴清德的任期剛好就是這壽命。可以説賴清德並未有過人之處，也可以説“民選皇帝”之政治體制下，“宰相”註定存活不久。總之，一切是“總統”説了算，若説錯了，則是“閣揆”的責任。

在台南做土豪的時候呼風喚雨，説加税就加税，説不進議會就不進，民眾還以為賴有多英武，封之為神。北上沒多久，就成了“女王”豢養之鸚鵡，温良恭儉還常失言，原來，也不過就是個平庸之相，凡俗之人。

除了新潮流系，賴清德在綠營的主要支持者是深綠“獨派”，尤得高齡“獨派”之寵愛，大家都以為他的後台硬得不得了，蔡英文不敢得罪。然而，2018年是深綠“獨派”實力現形的一年，他們想搞的大事，沒有一件成功。

在意識形態鬥爭上，鬥柯，卡管，結果柯連任市長，管就任校長。在務實台獨工作上，發起“東奧正名公投”，被多數民眾否決。所謂“獨派”四大佬，公開與蔡英文決裂，硬挺賴清德，結果連綠營支持者都報以噓聲。

賴清德造反的最佳時機，是民進黨“九合一”敗選後的12月。在蔡英文辭去黨主席一職後，賴如果立刻宣佈參選2020“總統大選”，讓蔡措手不及，可立刻將支持選民的失落轉變成希望。

但賴在敗選當天請辭，旋即又接受慰留，顯示此公膽子太小，臉皮太薄，這個時機稍縱即逝，蔡英文迅速回防黨中央，操作黨主席補選，併成功安插了自己的丫鬟接任，牢牢掌控黨機器。

在關鍵的12月，蔡英文不但沒有因為敗選而退居二線，反而開闢“迴廊談話”親上火線，架空“閣揆”，盡情蹂躪賴清德，連卡了一年的管案，都跳過賴，直接指揮“教育部長”結案。如果“閣揆”換作是陳水扁或蘇貞昌，是可忍孰不可忍，肯定大鬧天宮跟蔡沒完，但蔡敢於踐踏府院分際至此，顯示她早認定了賴清德是個逆來順受的膽小鬼，能耐女王何？

賴清德才是穿裙子的。

一個不敢造次的平庸之人，卻享有支持者高度的寵愛，哪有可能“相忘於江湖”？賴清德的下一步，很難想像會在2020“大選”中沒有任何角色。綠營內部多認為賴清德會與蔡英文搭擋一起選，除此之外，賴沒有其他選擇。確實，倘若蔡英文在這一年沒有犯下致命錯誤，賴清德還真只能選擇“伴遊”“女王”於江湖。

那麼，為什麼賴要辭“閣揆”？繼續擔任“閣揆”一樣也可“蔡賴配”，而且媒體曝光度不會少不是嗎？從以上所述之政治體制可知，在大多數時候，“宰相”就是箭靶，個人聲望只降不升，根本不適合“儲君”擔任。賴下蘇上，乃因蘇貞昌不需要累積“儲君”之聲望，他要的是實權。

再者，既然是為選舉而生的“戰鬥內閣”，“閣揆”要會吹，會捧，嗓門要大，臉皮要厚，決策要快，心地要壞，蘇貞昌是不二人選。謝長廷也有類似特質，但因駐大坂辦事處處長自殺事件，謝已是台灣民眾集體厭惡的對象。

那麼，蘇貞昌會甘於作為蔡英文的幕僚長嗎？不會，所以今年的蘇蔡關係，必然會是媒體的焦點。

“蔡賴配”機率雖然不小，但台灣政情變化快速，變因很多，美國、大陸、國民黨、蘇貞昌、柯文哲，天災、人禍都會影響選情。故而，賴清德暫離江湖，至少是非的糾纏會變少，反正，能取代賴的人，目前還看不到，他有時間靜觀其變。

可以確定的是，賴清德若決定與蔡英文搭配，不會再説自己是“務實台獨工作者”，他現在應該已經很清楚，美國是“務實的華獨工作者”，蔡英文也是，蘇貞昌也是，柯文哲也是……在“華獨”的主旋律裏再唱“台獨”，不會是鶴立雞羣的鶴，而是棒打出頭鳥的鳥。

陳其邁敗選後演暖男，獲得可觀的票房，賴清德會演楊過，黯然銷魂找神鵰，日日討拍於江湖。

注1: “五大”者，太子、母弟、公卿、貴寵公子、累世正卿等五種對王者最重要的五種人。

《左傳·昭公十一年》：“臣聞五大不在邊，五細不在庭，親不在外，羈不在內，今棄疾在外，鄭丹在內，君其少戒。”

“五大不在邊”，意指對王者最重要的五種人，不能離王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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