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建|春節打算組團去菲律賓，朋友聽了大吃一驚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吳建】
2019年的春節長假離我們越來越近，出境遊市場也進入預訂高峯期。由於反季節遊、簽證便利、包機較多、價格合適等因素，東南亞海島遊歷來是中國遊客的熱門選擇。最近，筆者朋友圈裏從事旅遊行業的學生與友人便紛紛開始為菲律賓宿霧做起了廣告。
相關廣告 作者供圖
但是，當筆者試圖組織朋友一起前往菲律賓旅遊時，大家的反映竟然是：為什麼去菲律賓？而且給出的理由也千奇百怪：菲律賓不安全、菲律賓不好玩、菲律賓不上檔次……似乎，對一些人來説，赴菲律賓旅遊並非上選。
要説近幾年，中國遊客的影響力，世界各國有目共睹。中國遊客對菲律賓旅遊也做出了巨大貢獻。菲律賓的氣候主要分為旱季和雨季：3—5月份是旱季，雖然天氣很熱，但這時景色最美，為菲律賓旅遊的旺季；7—12月份是雨季，颱風比較多，是菲律賓的旅遊淡季。但7、8月份為中國暑假時期、中國春節一般都在2月份，這兩個時間段是中國學生（包括家庭）出遊的高峯期。於是，中國遊客硬是將菲律賓的旅遊淡季變成了旅遊旺季。而隨着菲律賓加入“一帶一路”的朋友圈，預計未來兩國在旅遊方面將展開更多合作。
2017年初，上海的一家旅行社，面試了一百多位導遊，最終選擇八位導遊與旅行社的兩位計調，在菲律賓成立了歷史上第一家由中國大陸人創辦的旅行社。這八位導遊之中，有一位便是筆者的學生。據學生介紹，這家僅有十名員工的旅行社，來到宿霧後，先是考察、開發當地旅遊資源，然後開始接待中國遊客，遊客接待量在一年之內竟然超過2萬。
那麼，菲律賓的旅遊特色究竟是什麼？中國遊客前往菲律賓旅遊的趨勢如何？筆者與學生進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談。
菲律賓由7000多座島嶼組成，從高空俯瞰像一隻烏龜，主要分為呂宋、比薩焉和棉蘭老島三大區域。呂宋區是菲律賓的政治中心，比薩焉區是菲律賓的旅遊勝地，棉蘭老島區是菲律賓的恐怖風險區。
菲律賓地圖 作者供圖
菲律賓的貧富差距很大，貧困人口數接近總人口的四分之一。菲律賓人均收入大概是一天350比索（約50人民幣左右），有的地方甚至還達不到。受天主教教義與傳宗接代思想的影響，菲律賓人一般一個家庭有6—8個小孩，學生的一位菲律賓朋友竟然生了12個。由於勞動力成本低、勞動力資源豐富，菲律賓與柬埔寨、印尼、泰國和越南等東南亞國家一樣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個“世界工廠”。所以，對於在菲律賓旅遊的遊客來説，購買Lee、Levis等牌子的服裝很便宜。
學生的助手有一個兒子和七個女兒（照片裏是七個女兒） 作者供圖
從歷史上看，菲律賓與中國的關係可謂源遠流長：早在唐朝，中、菲兩國之間便已經有貿易往來；明成祖永樂三年（1405），鄭和第一次下西洋時，任命華僑商人許柴佬為呂宋總督；明永樂十五年（1417），蘇祿國（菲律賓歷史上第一個國家）的蘇祿東王，不遠萬里訪華，不幸病故於山東德州，其子孫在齊魯大地繁衍生息；乾隆十八年(1753)，蘇祿國因被西班牙欺凌，老蘇丹竟請求將本國土地、丁户編入中國版圖（被清政府婉言謝絕）。如今，菲律賓人口中有1.5%為華人，很多老街上做生意的都是華人。就筆者和學生的觀感而言，大多數菲律賓人很喜歡中國人、尊重華人，認為中國人聰明、會做生意。隨着中國越來越多的援建項目走進菲律賓，我們有理由相信，這種友好的關係將延續下去。
關於中菲合作的相關報道 圖自“中國一帶一路網”
菲律賓人的生活中融入了不少中國文化元素：比如過新年時喜好放煙花爆竹，以至於每年都會有不少人（多的時候將近千人）被煙花炮竹擊中而受傷；道觀也建的富麗堂皇。
宿霧的道觀 作者供圖
但是，菲律賓的文化傳統還是受西班牙影響最大。雖然菲律賓曾被美國監護48年，還遭受過日本的佔領，但都無法與西班牙長達333年的殖民統治相比。1521年，麥哲倫是第一個到達該地的西方人。1542年，洛佩茲第二個來到這裏，並以西班牙皇太子菲律普的名字命名該羣島——菲律賓。1565年，西班牙在此正式建立殖民統治。因此，菲律賓成為亞洲唯一的天主教國家，留下了深刻的西班牙印跡，比如宿霧的麥哲倫十字架、聖嬰教堂等。每年到了聖嬰節，宿霧的人民身着盛裝，奉持他們的保護神——少年耶穌雕像，舉行盛大的遊行活動。
宿霧聖嬰節上的孩子 作者供圖
當然，除卻這些人文資源的點綴外，菲律賓的旅遊資源以自然景觀為主，長灘、宿霧、薄荷島是拉動菲律賓旅遊經濟增長的核心地帶，原生態的海島風光和夢幻的水下世界最負盛名。
長灘被譽為“世界最佳海灘度假勝地之一”，號稱擁有亞洲最美的沙灘、最美的落日。不過，長灘島由於遊客過多，造成違章建築林立、海洋受到污水污染等現象，從2018年4月26日起關閉，進行為期半年的環境整治，目前正分批開放。
長灘的沙灘與酒店 作者供圖
宿霧和薄荷沒有沙灘，主要開發的項目是觀看鯨鯊和海豚表演。這雖然很有吸引力，但由於鯨鯊和海豚是因為菲律賓人投食而來，菲律賓人是在上午六點至十點進行投食，鯨鯊和海豚也就出現在這個時間段。遊客一般需要早上三點起牀，三點半出發，經過三四個鐘頭的車程才能一睹鯨鯊和海豚的風采。所以，觀鯨鯊和海豚不適合親子團，深潛項目更是隻能針對特定遊客羣體。
相關旅遊景點的開發 作者供圖
菲律賓的拳擊、鬥雞也很有特色。菲律賓的小男孩一般都會學習拳擊，所以菲律賓人的身體都很壯。菲律賓的鬥雞，雞爪子上會綁上一個月牙形刀片，鬥爭中可以“一刀封喉”，四五秒便結束戰鬥。
菲律賓當地土著及海鮮大餐 作者供圖
從旅遊資源的開發來看，菲律賓的表現不算頂尖但也頗有亮點。而從2018年的數據看，中國遊客赴菲旅遊的發展空間，也是一片大好。但是，為何朋友們對菲律賓旅遊的興趣不高呢？筆者認為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首先，菲律賓對華關係的搖擺不定，嚴重影響了中國遊客的感情。
阿羅約在2001年至2010年擔任菲律賓總統期間，一貫對華友好，中菲關係進入黃金髮展階段，中國遊客也成為菲律賓國際遊客的重要組成部分。2008年，中國赴菲遊客為16萬人次，雖然人次不是特別多，但已經是僅次於美國、日本和韓國的第四大旅遊客源。之後，中國遊客赴菲旅遊的勢頭一直保持上升狀態。
但是，阿基諾三世執政後，大好形勢便戛然而止。阿基諾三世在2010年至2016年擔任菲律賓總統期間，對華公開敵對，中菲關係一度陷入低谷。先是2010年8月的馬尼拉人質事件（8名香港遊客遇害），阿基諾三世在處理此危機事件時不僅面帶微笑,還拒絕向中國人民道歉。接着，2012年的黃巖島領土爭端，直接令中國遊客人數下降。2013年，中國遊客赴菲情況好轉，人數接近30萬人次。但是，2014年卻一週內連續3名中國人被綁架或槍擊，中國線上、線下旅行社緊急下架菲律賓線路。2016年，中國赴菲遊客人數逐漸回升，誰知菲律賓又搞出了個南海仲裁案，中國赴菲遊客人數明顯發生曲線轉折。可以説，阿基諾三世惡化了中菲關係，耽誤了菲律賓旅遊的大把美好時光。
2016年6月杜特爾特上台，中菲關係逐步緩和。2018年6月，杜特爾特於向菲律賓移民局工作人員發出警告：“我命令你們，出入境管理局人員和警察，不許假借詢問是否攜帶相關文件為名接近（中國）遊客，一旦被發現存在不當行為，就將你們處死或流放。”2018年前10個月，中國遊客赴菲人次達到106萬（菲律賓旅遊部數據）。
阿羅約、阿基諾三世、杜特爾特
第二，菲律賓服務業發展緩慢。
由於收入低、負擔重，菲律賓普通民眾的消費水平並不高。菲律賓人的消費主要是週末喝酒，啤酒兩三元一瓶，進口紅酒也不過三四十元人民幣。菲律賓人的薪資是按星期進行結算的，也有兩週結算一次的。如果老闆不能按時結算薪資，他們就向老闆借錢提前消費。
但菲律賓人又比較安於現狀，有錢也不願意加班。在學生她們前往宿霧開辦旅行社之前，當地的華人導遊一般都不怎麼推薦自費項目，原因竟然是嫌累。**於是，兩三天的自由活動時間，遊客就真的自由活動了。但是，很多遊客語言不通，也不知道有什麼可以玩。**當五十來歲的中國遊客，見到還未正式營業的中國旅行社，願意出高價請學生她們陪同遊玩。
中國旅行社的開辦促進了當地旅遊業的發展。正式營業之後，學生她們每人都有幾位菲律賓助手，除了負責與當地的食、住、遊、行、娛等進行聯繫，主要是幫中國遊客拍照，其收入也來自於此。學生的助手一個月可以賺到一兩萬人民幣（當然不是每個月都工作）。
學生的助手 作者供圖
第三，“毒品+綁架”等安全問題，增添中國遊客前往的疑慮。
菲律賓最大的問題便是毒品氾濫。自從杜特爾特開展鐵腕禁毒運動以來，強力打擊吸毒販毒，對毒品犯罪起到了一定的震懾作用。杜特爾特的禁毒戰役也引起全球的關注，而西方不少政客、媒體，認為濫殺涉嫌販毒或吸毒者不僅是無視法律程序的表現，更侵犯了涉毒者或吸毒者的基本權利和自由。目前，菲律賓的吸毒情況雖然好轉很多，毒品卻仍是菲律賓一大頑疾。學生2017年剛到菲律賓的時候，打車經過一處警察圍堵吸毒者的建築，司機便感嘆吸毒害了菲律賓很多人。
當然了，真正令菲律賓政府頭疼的還是反政府武裝分子。比如2017年，穆特組織、阿布沙耶夫武裝分子與菲律賓軍警在菲律賓南部馬拉維市交戰持續五個月之久。雖然學生説恐怖威脅地區基本位於菲律賓的南部，但安全問題卻是旅遊者考慮是否前往菲律賓旅遊的重要影響因素。
第四，東南亞其他國家是菲律賓吸引中國遊客的強有力競爭對手。
就在菲律賓對華關係搖擺不定期間，近十年東南亞其他國家紛紛加入爭取中國遊客的行列：泰國實行落地籤，越南實行跟團落地籤、電子籤，新加坡實行電子籤，馬來西亞實行落地籤、免籤計劃、電子籤，柬埔寨實行落地籤，電子籤，老撾實行落地籤，緬甸實行落地籤、電子籤，印尼乾脆免籤。於是，在最受中國遊客歡迎的目的地國家中，泰國、越南、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等國都已於菲律賓前列。中國遊客也用腳投票，在一些東南亞國家國際遊客中的佔比高達30%，中國還成為泰國、越南、柬埔寨和印尼等國家的第一大入境旅遊客源地。
如今，中國遊客春節旅遊的足跡正遍及全球海島，從太平洋到印度洋，從愛琴海到東南亞。毛里求斯、斐濟、塞舌爾、大溪地等新興海島目的地暫且不説，就是在東南亞，長灘島也往往位於普吉島、巴厘島、芽莊等熱門島嶼之後。我們來看看中國遊客熟知的東南亞海島：泰國有普吉、蘇梅、甲米，印尼有巴厘島，馬來西亞有沙巴，越南有芽莊，菲律賓的長灘島、宿霧等要想殺出重圍，不是件易事。
學生也跟筆者介紹道，他們旅行社今年生意並不是很好，她的助手已經歇了差不多小半年了。我問學生原因，説是國內很多地方的包機都取消了。我安慰她説2019年會好的，學生卻説：菲律賓的（酒店）房間大多數都已被韓國人切走了。原來，菲律賓三年來旅遊前四大客源市場分別為韓國、美國、中國和日本，韓國遊客人數大概在470萬左右，美國和中國遊客人數差不多，都只有韓國遊客人數的一半。看來，菲律賓旅遊在吸引中國遊客方面，不可不謂路漫漫而修遠也。
本文系觀察者網獨家稿件，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