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華| 減税實現高質量增長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周洛華】

李克強總理在今年兩會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實施更大規模的減税。普惠性減税與結構性減税並舉，重點降低製造業和小微企業税收負擔。深化增值税改革，將製造業等行業現行16%的税率降至13%，將交通運輸業、建築業等行業現行10%的税率降至9%，確保主要行業税負明顯降低……確保所有行業税負只減不增，繼續向推進税率三檔並兩檔、税制簡化方向邁進”。

其實，滬深股市在之前一週似乎已經體現了對減税政策的期待，而本週消息公佈以後，市場並未出現所謂的“sell in news”(利好兑現即出貨)的賣出下跌走勢。經濟學家們總是呼籲改革税制，總是擁護降低税率，總是呼籲政府簡政放權的，但是，絕大多數經濟學家在援引相關案例支持他們的論點時，總是對所得税和增值税不加區分。

不少經濟學家們以美國減税帶來股市上漲為例，認為我國應該效法美國降低企業和個人所得税。我打賭，絕大多數經濟學家可能連自己家的賬本都沒有管過，所以他們才會説出那樣的話，不分青紅皂白地呼籲降低所有税種的税率，從而可能低估了此時此刻降低增值税對我國經濟的促進作用。

我曾經在製造業當過成本會計，我知道管理一個工廠是一種怎樣的體驗。我國的增值税其實是一種流轉税，你吃進的税票可以抵扣你應交的增值税，你的毛利越高，你交的税也越重，從某種程度上來説，增值税是一種鞭打快牛的税收。

我還記得我當年在工廠面試的時候，財務總監是一個外國人，他給出的考題是這樣的：兩條生產線生產不同檔次產品的毛利率分別是20%和30%，現在給你一筆預算改造生產線，將其生產效率提高，使得毛利率上升5個百分點，你應該優先改造哪一條生產線？

我打賭，凡是沒有在工廠當過成本會計也沒有參加過税務局彙算清繳的經濟學家們一定會給出許多假設的參數來構建一個模型去解答這個問題——而且越是名牌大學的人構建的模型就越是複雜。他們不理解真正決定工廠生死的是哪個因素。

從金融學角度來看，無論是對兩條生產線或是兩項資產進行評估都可以借鑑期權定價法的觀點：持有一個分紅期權的價值低於持有一個不分紅期權的價值（特指美式看漲期權）。這句話對普通讀者很難理解，我轉化成更形象的比喻大家就容易懂了，假設你持有兩塊油田的開採權，其中一片油田的儲量小，但是油氣層的地質構造好，沒有滲漏；另外一片油田儲量巨大，但是油氣藏的低質條件不佳，滲漏很嚴重。你會選擇那一塊地塊進行開發呢？

再舉幾個例子：你持有兩幅名畫，一副是一個目前無名之輩的畫，很便宜，你可以立即全款買下；另外一副是一個名家之作，你得貸款買下，而且每個月必須付按揭貸款。你願意選擇哪一幅畫呢？或者你是一個投資人，兩個公司的股票都不錯，一個公司的毛利率是15%，所得税率20%；另外一個公司的毛利率是20%，但是所得税率是25%。如果這兩家公司的淨利潤是一樣的，而且估值相當的情況下，你絕對應該選擇後者——因為後者更安全。

減税有許多種減法，降低增值税是其中的一種，它對於資產價值的提升是長期的，也是巨大的，相當於原來要每個月向政府繳納的税款降低了（想象一下：你作為期權持有人得知該公司每年向股票投資人分紅減少了，對你所持有的期權價值反而提升了；你作為油田投資人得知某一油氣地塊的滲漏堵住了，這塊油氣田的價值一下子極大提升了；你作為藝術品投資人持有一幅你按揭貸款買來的名畫突然得知央行降息了，你每個月給銀行付的錢少了，相應地，你保險櫃裏面的那幅畫就值錢了）

更低的增值税率不僅僅是減輕了企業當期的税負，更是提升了投資人的長期預期，使得好資產的價格更高，使得大家解除了後顧之憂，敢於持有優質資產，敢於承擔貸款，樂於投入科研開發了，因為持有環節的成本降低了。

降低所得税的利好是一次性的，對於資產價值的評估來説，提升估值的空間有限且可預見。降低增值税的利好是長期的，對於投資人來説，持有環節的税收降低就是解除了許多風險點，類似地，如果開徵房地產税的話，房地產的投資價值將大打折扣，因為每年繳納持有環節的税收就類似於擁有了一片不斷漏油的油氣田的開發權。

回到我的面試題上去，正確答案是選擇成品率低的那條生產線先改造。降低企業增值税對企業的直接刺激就是趕緊提高質量，提高產品檔次，改善工藝，提升成品率，轉型成更高附加值的生產商，這正是我國今後一段時間發展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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