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剛：中國能否走出中等收入陷阱？

【文/龔剛】

我們看看長期來講中國的潛在生產能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概念。

宏觀調控的目標實際上就是應該調到潛在生產能力水平，因為增長率要是高於潛在生產能力，通貨膨脹就會加劇；如果低於生產能力，通貨膨脹就有可能為負，物價就會下跌，這時離應該有的增長率就比較遠了。我們可以有很大的空間使得經濟增長率更高一點。

那麼中國潛在的生產能力到底應該是什麼樣的？

第一，首先不可能像林毅夫教授所説的，我們還能維持8%左右的潛在增長率。因為增長的動力就兩個，一是有沒有剩餘勞動力，二是提高勞動生產率，也就是技術進步，GDP的增長就這兩條途徑。

中國的剩餘勞動力還多嗎？我們進行過調查，發現中國的綜合失業率（城市、農村都包括在內）大概在6.6%左右。6.6%是個什麼概念？美國的失業率大概保持在百分之四點幾，法國等一些西歐國家10%以上。再有一個條件，也是企業家們面臨的一個很頭疼的事，就是勞動力的工資成本上升得很快，這也意味着我們的勞動力已經不是那麼多了。

而提高技術進步也有兩種途徑：一種是引進技術，我們以前用市場換技術實際上就是一種引進技術；還有一種就是自主研發。引進技術現在還能行嗎？現在中美貿易戰，人家已對我們以市場換技術進行批評指責，説我們是強制性的技術轉讓等等。所以中國未來靠引進技術是不行的，只能靠自主研發。也就是説增長的動力只能靠自主研發，這能達到8%以上嗎？我還是有所懷疑的。

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白重恩最近做了些研究，寫了些文章。他得出的結論是，我們大概每年有0.14%的往下跌，到2050年，我們的人均GDP增長率就和美國持平了——美國的人均GDP增長率也就是2%左右。這種説法對不對？我看了一下，他是按照世界平均水平、世界的歷史數據得出的這麼一個結論，這意味着世界上大多數國家是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

按照這樣的話，中國是不是也要和它們一樣？我相信和這些國家相比，我們至少還是有自己的優勢的。

第一，技術就是我們的大國的優勢。

技術首先是個非競爭性的產品，所以技術一旦突破了，它可以被推廣、發散，推廣到整個國家，提高整個國家的生產力水平。而技術水平要有所提高的話，有幾個重要的因素，第一個就看你的資源的投入。這裏資源無非就幾個，一是研發經費，二是研發人員。作為一個大國，我們可以説我們的研發人員已經超過美國了，而且超過非常多。試想下如果這些人員都用於我們的技術研發，我們的技術進步會有多快。當然，也許説我們的平均質量不怎麼高，但是人多力量大嘛。

還有一個優勢，我個人認為就是我們的制度優勢。

我們的制度優勢就是集中力量辦大事，國傢俱有強大的資源調動能力，這也是美國害怕“中國製造”的原因，害怕我們國家動員，集中力量去攻克一些技術難關。

為什麼會有中等收入陷阱？也就是説到了這個陷阱，你必須要有突破陷阱的能力，這按正規的市場經濟的方式是走不出來的。

經濟學上還有一個陷阱，就是貧困陷阱。也就是説，你的收入水平非常低，這時你生產出來的產品完全只能用於消費，不能用於積累工業資本，按照常規的市場經濟，沒有一種外在的強制力的話，你是走不出貧困陷阱的。那麼這個外在力量是什麼呢？在現實當中我們可以看到，美國在二戰以後用馬歇爾計劃幫助他的一些盟友（包括當時的日本、韓國等）走出了貧困陷阱。中國靠什麼呢？當時蘇聯老大哥有點援助，但中國主要還是靠計劃經濟，勒緊褲腰帶。如果讓市場去發揮，可能真的積累不起來。

中等收入陷阱也同樣如此，需要一些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在技術方面發力，所以我個人認為恰恰社會主義這麼一個制度的特點能幫助我們走出中等收入陷阱。

首先我們看一下中美貿易戰是為什麼？不是為貿易而戰，而是為技術而戰。他們真正的目標是壓制中國的技術，從兩個方面，一個就是認為我們是強制性的技術轉讓，封死引進技術這條路，第二個自主研發也得封死，反對所謂的國家對經濟的干預，比如“中國製造2025”的產業政策等等。瞄準的目標是很準確的，所以從這角度來講，我們走的這條道路是對的。

國外對中國的創新能力研究評估，中國已經排名第17。排名第17什麼概念？美國排名第6，其他進入前20的國家都是發達國家。從這角度來講，中國的技術水平即使按人均水平來講衡量，也不算低了。

所以我認為，從長期來講，對中國的經濟還是有信心的。而我們更應該關注的是，不要使我們的潛在增長能力下降太快，這才是我們經濟主要關心的事情。這個關心説到底，仍然是要進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建立現代化的經濟體系。建立國家創新體系，目標就是要提高中國的技術進步力，特別是自主研發的技術。

為中國的自主研發提供足夠的激勵，這才是中國未來發展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