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社：波音需要向全世界回答幾個問題

【翻譯/觀察者網 馬力】兩起空難引發的悲劇似乎正在把陷入危機的波音公司推向一個更加糟糕的境地。在不到5個月的時間裏，波音737MAX機型已經墜毀了兩架飛機，共有346名乘客在兩起空難中喪生。

去年10月29日的印尼獅航610航班和今年3月10日的埃塞俄比亞埃航302航班都是在起飛不久後因遭遇嚴重故障墜機的。據彭博社上週報道，在上述兩起空難發生之前，波音737MAX機型曾發生過一起情況非常相似的飛機機頭自動下壓事件，不過那個航班在一位搭機飛行員的幫助下得以倖免於難。

美國彭博社2019年3月24日刊發社論：《波音需要向全世界回答幾個問題》

所有這些飛行事故似乎都指向了同一個起因——機動特性增強系統（Maneuvering Characteristics Augmentation System，縮寫為MCAS。據報道，該系統僅被安裝在波音737MAX機型上。由於波音737MAX機型上配備的LEAP-1B發動機有更大的涵道比，因而直徑更大，在飛機機身、機翼、起落架不變的情況下，為保證發動機有足夠的離地高度，設計團隊提高了發動機安裝點，發動機安裝位置的改變使飛機的俯仰配平性能發生了變化，導致波音737MAX機型失速風險有所增加，MCAS系統就是為了降低飛機的失速風險而設計的——觀察者網注）。在去年的印尼獅航空難中，調查人員認為，是傳感器故障導致MCAS系統認為飛機面臨失速風險因此一直向下壓低機頭，而手足無措的飛行員則一直在與飛機的這套自動系統搏鬥，直到飛機墜入大海。對埃航302航班空難的調查顯示，飛機在墜毀前也經歷了與獅航610航班相似的過程。隨即波音737MAX機型在全球範圍內遭到禁飛。

雖然關於這些空難的真相還有很多細節尚未披露，不過波音737MAX機型的確已經引發了人們廣泛的憂慮。關於當下的這場危機，我們需要回答三個問題。

首先，波音公司為什麼沒有就新安裝的MCAS系統所藴含的風險事先對飛行員進行説明？波音737MAX機型的一大賣點就是航空公司不需要對已經熟悉波音737其他機型的飛行員就MAX機型的駕駛進行額外培訓，波音公司曾聲稱波音737MAX機型的這一特點這將為航空公司“節約數百萬美元”。據報道，美國飛行員在駕駛波音737MAX機型之前受到的培訓還不足一小時。該機型的飛行手冊中沒有任何一處提到過MCAS系統（更不要説該系統出問題時該如何處理了），而且飛行員們也表示從未有人告知自己該系統的存在。出現如此嚴重的疏漏，波音公司該怎樣解釋呢？

其次，美國航空監管當局到底掌握多少信息？多年以來，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一直將涉及航空安全的大量認證工作交給波音等製造商並因此飽受批評。其實，FAA這樣的做法並非毫無道理：FAA缺乏足夠的工作人員對一款新飛機的每一個技術細節進行審查認證，而飛機製造商卻有足夠的動機確保飛機萬無一失（the FAA lacks the staff to inspect every feature of a new aircraft,and companies have every incentive to get things right）。然而現實情況告訴我們，這套邏輯是不成立的。最令人擔憂的一點在於，波音公司向FAA提交的飛機安全評估報告，對MCAS系統在極端情況下出現錯誤的風險進行了輕描淡寫的處理。波音公司這樣做是故意的嗎？FAA是否因商業原因心照不宣地給予了波音公司太多自由操作的空間呢？

最後，為什麼FAA沒有儘早對波音737MAX機型下達禁飛令？據彭博社報道，來自司法部和交通部的聯邦調查員在波音737MAX機型去年發生第一起空難之後不久就已經開始針對該機型的適航認證程序展開調查了。然而在此後的幾個月裏，隸屬於交通部的FAA卻一直堅稱該機型是安全的。甚至在第二起空難發生之後，FAA仍然拒絕對該機型下達禁飛令，直到全世界幾乎所有國家都下達了禁飛令之後，美國才禁飛了該機型。如果波音737MAX機型的問題已經如此明顯以至於需要聯邦大陪審團對其安全認證情況展開調查，那麼想必在下達禁飛令這個事關重大的問題上多一些謹慎也是穩妥的吧？

要想得到上面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們面前還有很多疑團。如果波音公司為了促進飛機的銷售而罔顧飛機在設計上的風險，那麼這將是一樁巨大的公司醜聞（an extraordinary corporate scandal）；如果FAA對飛機製造商過於寬縱，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飛機設計上存在的潛在致命缺陷（a potentially fatal flaw），那麼從根本上來説，FAA這家政府機構就已經完全失去了履行職責的能力；如果美國已經獲悉這款飛機存在嚴重問題卻仍然為其安全性背書，那麼美國就是個視生命如草芥的國家。

當然，這樣説也許有些惡意揣度的成分。不過我們不應忘記，飛機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之一。然而航空旅行的安全性並非是天然存在的，這要歸功於多年來嚴格仔細的監管。飛行安全正是源自航空監管當局所制定的眾多繁複的規定。已經發生的兩起悲劇性空難提醒我們，一旦航空業受到的嚴格監管打了折扣，飛行將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

（觀察者網馬力譯自2019年3月24日美國彭博新聞社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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