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網一週軍評：F-35A墜毀，自衞隊該怎麼辦？-施洋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施洋】
本週軍事領域的大新聞毫無疑問是日本自衞隊在訓練中墜毀的F-35A戰機。作為日本自衞隊最新鋭的戰機，在裝備之後這麼短的時間裏突遭橫禍，顯然對日本新時代的戰機更新換代會造成相當不利的影響；與此同時，利比亞在過去的一週裏又一次熱鬧了起來，隨着利比亞“國民軍”向民族團結政府發起大規模進軍，這片在過去多年裏都被國際社會刻意“遺忘”的土地上，再次掀起了新的波瀾。
別無選擇的日本五代機之路
日本當地時間4月9日晚上7時27分，一架航空自衞隊的F-35A戰機在三澤市以東135公里的青森外海太平洋空域失去聯絡，管制雷達上也無法發現該機，一小時的8時37分，NHK新聞發佈了相關的新聞。而在此之前，航空自衞隊的搜救機羣就已經在7時47分以後相繼起飛，與海上自衞隊的艦艇和飛機配合展開搜救行動。
這也是全世界事故墜毀的第一架F-35A
就在外界產生了各種猜測的時候，當晚9點45分，搜救飛機就在海面上發現了戰機殘骸的漂浮物，並在不到半小時內由同樣承擔搜救的UH-60J搜救直升機將漂浮物打撈上來，從而確認了戰機失事墜毀。為了進一步確認戰機的墜毀位置和其他殘骸，包括美國P-8A反潛巡邏機在內的美日海空力量目前仍在失事海域繼續搜索工作。
這架F-35A隸屬於青森縣三澤基地的自衞隊第302飛行隊，當天原本和3架其他的F-35A一起升空進行夜間空戰訓練，但在飛機失聯前後，其他三架飛機並未對這架F-35A的情況給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日本防衞相巖屋毅表示，飛機在失聯前，事發飛機飛行員曾在無線電中説“訓練中止”，空自正據此調查飛行員是否在墜機前就意識到了有問題。
儘管救援速度很快，但是飛行員沒有找到
目前的消息，F-35的殘骸已經找到，但其已經沉入了約1500米的海底，打撈工作預計非常困難。即使是動用水下機器人或者深海潛艇，想要完整打撈出飛機殘骸之後細細分析事故原因幾乎不可能，比較現實的方法則可能是先打撈諸如黑匣子等重要設備，然後設法破壞掉海底的殘骸，以防止中俄等其他國家從中獲得有用的情報。
對於任何一型戰機來説，飛行事故理論上總有概率發生，雖然F-35A是一款新型戰機，裝備日本自衞隊的時間同樣很短，但這並不能證明這次F-35A的墜機事故就必然存在着什麼人為失誤或者體制缺陷。
不過這架墜毀的F-35A因其特殊的身份，倒是引發了一番猜想和討論，畢竟作為自衞隊接收的第5架F-35A戰機，這架飛機是由日本三菱重工小牧南工廠首次組裝的戰機。雖然這一情況加上此前日本國土交通省向F-35A發動機的承包商IHI下達了相當於行政處分的業務整改命令，讓人們對失事F-35A所用的動力是否出現問題存有懷疑，不過一來IHI需要整改的部分與F-35A的發動機無關，二來作為第一架日本自行組裝的F-35A，該機的發動機部分使用的是美國的原裝整機，加上該機此前還曾經飛回美國接受洛馬公司的檢測，因此似乎也很難將該機的“日本製造”與事故本身直接掛鈎。
早期的幾架日本的F-35A的組裝高度依賴美國的零部件
事故之後，毫無疑問地，自衞隊將已經接收的剩餘12架F-35A戰機全部停飛，同時全力投入到失事飛機的搜尋以及事故調查中去，畢竟目前這幾架F-35A是自衞隊下一代空中戰力的種子力量，在損失了一架戰機和一名飛行員之後，自衞隊顯然不可能冒險在不安全的情況下將剩下的戰機貿然復飛。
不過考慮到打撈位於深海之中的飛機殘骸的難度較大，調查進度可能不會特別快，考慮到美國空軍也沒有停飛本國的F-35A，為了保障F-35A的繼續訓練，日本很可能會選擇在對現有的F-35A戰機進行全面檢查，確認飛機沒有技術問題之後就先行放飛這些飛機。
對於日本而言，儘管目前使用的F-35A戰機是日本組裝製造的，某種意義上也算日本的國產戰機，但由於日本並未參與F-35A戰機的研製過程，因此對於飛機本身的問題多少有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因素在裏面，即使在飛機調查和事後的補救措施中，日本也處於相當被動的狀態。
無論事故是因為飛行員的操作失誤還是日方的生產製造問題導致，美國都會痛快地“甩鍋”給日本而自己不承擔任何責任；即使是美製產品的故障，也大可以用“偶發現象，難以復現，觀察使用”的理由搪塞過去；就算萬一查出這是因為F-35A的設計缺陷導致的問題，美國也很可能利用本國在F-35項目中的主導地位輕描淡寫，並在隨後的批次中進行補救——畢竟對於洛馬公司而言，正處於銷售和交貨關鍵期的F-35系列的聲譽本身要比某個海外用户的切身利益重要的多，畢竟自衞隊不是五角大樓，不可能因此影響佔據大頭的美軍採購訂單。
對洛馬公司來説，美軍自己的訂單才是最關鍵的
類似的尷尬情況在中國空軍上世紀90年代引進和使用蘇-27戰機的時候也有相關的體現，由於蘇聯空軍批量裝備蘇-27已經是1984年以後的事情了，隨着蘇聯整個國勢的動盪和軍備收縮，雖然蘇軍在解體前裝備了數百架蘇-27戰機，但整體的使用強度並不大，因此許多設計上的不合理之處並沒有及時反饋給設計局和飛機製造廠進行修改，反倒是解放軍在引進戰機後，由於加強訓練和戰備的原因大量高強度的使用，反而提前發現了其中不少的問題。
但當時因為國產化殲-11項目剛剛開始，殲-11B等後續自行研製的型號也尚未啓動，國內並沒有獨立修改這些設計方案的技術能力，因此當時的相關問題都是在中俄雙方溝通之後，由俄方的技術部門進行修改，再以技術文件的形式下發到中國，並應用於國內戰機的維修和改進之中。後來中國航空工業對蘇-27系列的技術有了更深入的認識和掌握之後，中國空軍才能夠對解放軍的機羣進行更大規模的自行改進和設計修改。
90年代解放軍也遠遠沒有摸透蘇-27戰機
日本自衞隊的五代機換裝計劃目前才剛剛開始，由於換裝的五代機目前只有F-35A一款，無論是日本的自研五代機還是所謂的日美聯合研製五代機，目前還都處於連一個清晰的整體佈局和概念都沒有的狀態，就算現在開始全速研製，沒有10-15年也不可能完成研製批量裝備。因此F-35A目前就成了自衞隊走向五代機時代的“獨木橋”。在中國空軍的殲-20不斷增加的情況下，想從獨木橋上退回去肯定是不行的，如此一來，頂着壓力往前進，繼續採購和列裝F-35A，就成了自衞隊目前唯一的辦法。
利比亞的**“**二次內戰”
4月4日，駐紮在利比亞東部的“國民軍”領導人哈夫塔爾突然宣稱要在48小時拿下首都，隨後“國民軍”當天佔領的黎波里以南100公里處的蓋爾揚鎮，並迅速向西北方向的利比亞首都的黎波里方向展開進軍，6日，進軍的“國民軍”與盤踞在的黎波里周圍的“民族團結政府”的部隊在已經廢棄的原的黎波里國際機場等市郊地區陷入激戰，幾個小時之後，雙方都宣佈控制了這一重要的地區，但戰鬥實際上還在繼續，雙方甚至動用各自的空軍力量發起了空襲。
儘管時間過去了幾十年，但是利比亞的“皮卡戰爭”基本形態從未發生變化
這場説不好是戰役還是戰鬥的交火突如其來，因為在過去幾年的多數時間裏，外界對於利比亞所發生的一切幾乎是漠不關心，而在多數與利比亞“國民軍”有關的新聞裏，主要的內容都是該部在與盤踞在利比亞南部地區的“伊斯蘭國”力量的武裝作戰，收復包括多塊油田在內的大片地區。
當時還有不少分析認為，憑藉攻擊“伊斯蘭國”在國內積累的聲望，加上“國民軍”在戰鬥中奪取的大片領土以及附帶的人口，儘管北約國家都支持“民族團結政府”，但“國民軍”所在的政治聯盟仍然有望在選舉中奪取政權——對比如今大打出手的“國民軍”形象，確實令人覺得頗為意外。
儘管一般媒體説起來，利比亞這又一次陷入了四分五裂之中，但客觀上講，利比亞作為一個地區的科學程度遠高於一個政治實體。儘管自1951年獨立至今已有68年，但形式上成為獨立國家的利比亞至今仍然是一個由多部落組成，甚至還沿襲了不少貝都因人傳統習俗的“部落聚合體”。
在利比亞部落分割的問題上，卡扎菲帶來的分裂更大
儘管執政利比亞42年的卡扎菲曾經推行過相當一段時間的去部落化政策，但在進入80年代以後，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他選擇迴歸部落統治：重用本部落（卡達法部落）親信，在其他部落間製造矛盾和分歧，打壓邊緣化不支持政權的部落，通過頻繁調整統治機構，逐漸使部落認同作為獲得政治地位和經濟權力的唯一途徑。這使得卡扎菲在執政利比亞的幾十年間，各地的部落認同得到強化。
甚至2011年利比亞戰爭的爆發也和部落之間的矛盾關係匪淺：利比亞東部的部落長期受到卡扎菲政權的打壓，因此紛紛起兵參與反卡扎菲聯盟，成為推翻卡扎菲的重要力量。
當名義上執掌利比亞的卡扎菲政權徹底倒台後，整個利比亞非但找不出第二個能夠代表全國各派的領袖，各大部落在戰爭中經過充分動員之後，都成了佔山為王的本地軍閥，不僅誰也不服誰，還要互相攻伐，爭奪地盤和人口，加上宗教勢力和世俗勢力的爭權奪利。
2012年，利比亞選舉產生的國民代表大會為世俗勢力所主導，但支持宗教勢力的“利比亞黎明”武裝不滿權力分配，於當年8月攻佔首都的黎波里，扶植任期已結束的原國民議會復會，組建“救國政府”。利比亞政府和國民代表大會被迫前往東部的託布魯克，利比亞由此出現兩個議會、兩個政府東西對峙的局面。2015年12月，在聯合國斡旋下，利比亞對立雙方議會代表簽署《利比亞政治協議》，同意組建民族團結政府，位於東部的國民代表大會改為利比亞的議會。但國民代表大會並未承認民族團結政府，而且的黎波里仍由一些宗教民兵武裝控制。
BBC公佈的利比亞形勢圖，其中不忘給民族團結政府加上“聯合國支持”的抬頭
某種程度上，利比亞的這種內戰套路，和上世紀初北洋軍閥之間圍繞北京地區的幾次戰爭有不少相似，直皖戰爭和兩次直奉戰爭中，最後佔據北京的軍閥派系最終都成為了戰爭的勝利者，而在此次利比亞的內戰中，“國民軍”的攻勢也被稱為“保衞首都的反攻”，而“國民軍”對作戰行動的目的也定義為“清除所有利比亞城市的侵略者和非法勢力”。
作為2014年後在打擊“伊斯蘭國”的戰鬥中中間壯大到約4萬人，並且吸引了大量前利比亞政府軍人員的部隊，哈夫塔爾的“國民軍”明顯要世俗一些，並且也旗幟鮮明的支持國民代表大會。此次向着首都的黎波里的進攻雖然倉促，但其政治目的顯然非常明顯——民族團結政府不會輕易向國民代表大會妥協或者送出權力，而只有佔領首都的力量，才具備在實際上定義政府內容的能力。
利比亞最後也免不了“槍桿子裏出政權”
與民國時期的中國軍閥相似，利比亞境內的各派武裝同樣也有着外國力量的背後支持，但本輪的內戰裏，各派的立場卻讓背後的“棋手”處境尷尬。一方面作為2011年利比亞戰爭的重要政治成果和標誌性機構，民族團結政府雖然由親伊斯蘭力量主導，一直得到包括美國、意大利等的支持；另一方面“國民軍”由於一直在和“伊斯蘭國”作戰，因此也得到了美國的支援，加上法國處於保障本國在利比亞東部的石油資產的利益也支持“國民軍”，因此雖然所謂俄羅斯、阿聯酋、埃及這樣的“幕後黑手”也在支持“國民軍”，但對於歐盟國家來説，要在兩派勢力中分出個敵友卻是有點困難。這樣的情況下，歐美國家的選擇雖然同樣關鍵，卻顯然沒有2011年面對卡扎菲時的牆倒眾人推。
美國軍隊的撤出，也説明了美軍在這件事情上的心態
至於戰鬥本身，無論是從雙方的戰鬥形式還是兩邊的裝備情況看，雖然比起2011年時各個部落“揭竿而起”時五花八門的武器來，如今的利比亞各派武裝無論是使用的武器還是裝備的狀態都有模有樣，而且兩邊還都出動了空軍進行對地支援，但雙方的戰鬥力水平依然沒有高到哪裏去，“皮卡戰爭”的基本模式和大開大合的“戰報”也基本上和2011年的敍利亞戰爭中差距不大。這也意味着這場圍繞首都的黎波里的戰鬥，顯然還要在你來我往的過程中拖上一陣子，而利比亞想要在短時間內回覆和平的希望，顯然是我們現在唯一可以確定會首先消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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