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妮妮：耕耘東南亞這麼多年，日本布的這個局包得住中國嗎？

【文/潘妮妮】

二戰時日本也侵略了東南亞地區，説明東南亞地區一開始就對日本非常重要，尤其是東南亞的資源，對日本這樣一個島國來説有非常重要的作用，這點在戰前戰後都是沒有改變的。當然，戰後肯定不能使用戰爭的方式，但東南亞的重要性一點都沒有改變

日本在1957年時發佈了一個外交藍皮書，説外交應該遵循三個原則：第一，世界範圍內，要以聯合國為中心；第二，要與自由國家協調，這話內在隱含的是冷戰的基本框架以及日美同盟的核心作用；還有一個，就是要做亞洲的一員。其實日本這裏對亞洲的限定是非常小的，主要也就是今天的東盟10個國家。日本要開始在這些地方經營，來體現自己是亞洲的一員。

日本對東南亞，主要有幾層想法：第一，從1950年代開始，日本在東南亞有非常強烈的資源和能源的需求；第二，日本非常迫切地想要改變戰爭中的不良形象，東南亞可以成為突破口；再加上在日美同盟、亞洲冷戰這麼一個狀態下，日本外交回旋的空間相對較小，所以，日本政治決策層也會開始想日本是不是可以做些什麼——反殖民主義是當時世界的一個大潮，那日本可不可以作為美國跟這些前殖民地區之間的溝通橋樑？確立下溝通者的位置，那日本外交上的空間是不是也打開了？那時在這麼一個考慮下，日本開始經營東南亞。

經營東南亞，主要就是所謂的援助和賠償，其中一個非常熟悉的項目就是日本的“對外國家開發援助”（ODA），它在東南亞的投入是非常大的。而援助和賠償的方式，主要是輸出日本的勞務和產品。這有兩重作用：一方面，東南亞可以獲得日本這一工業化發達國家的優秀勞務，推動當地——尤其是基礎設施——的發展，當地對日本的印象也會得到良好的改善；另一方面，日本的經濟開始發展，尤其到了70年代，“收入倍增計劃”的實現既發展了經濟，與此同時，國內生產的成本也提高了，所以日本選東南亞作投資對象，可以把自己的一些產能轉出去。

那時有一個非常著名的理論——“雁行理論”，主要談全球化經濟下的產業結構轉移。日本人對此非常在意。日本人認為：日本是一個有着全套工業體系的發達工業國家，在亞洲地區就應該扮演領頭雁的角色；往下是亞洲四小龍，經濟相對發達，技術比較先進，可以發展一些資本密集的產業；再往後，就是東南亞，有資源能源及勞動力價格的優勢，主要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最早完善基礎社會建設，後來發展鞋帽、紡織品等輕工業產業，再往上逐漸升級到製造行業層次，如生產摩托車、汽車。

在“雁行理論”的指導下，日本把東南亞作為本國產業鏈向外的一個延伸，從70年代開始不再只是既往的產品交易，還大規模向東南亞轉移國內的產能，尤其是勞動密集型產業。

到了80年代，“廣場協議”導致日元升值猛烈，日本對東南亞的投資進而進入一個大規模上漲階段，像泰國、新加坡這些國家是日本投資發展東南亞、搞好與東南亞關係的重要節點。

2012年由於日本“購島”事件導致中日關係跌入冰點，因此日本在國內大肆鼓吹，説中日經濟關係受影響，日本企業非常不安全，最後提出一個戰略——“中國+1”，就是在中國有設置生產基地或有分支機構的，最後轉移一部分到東南亞。投資的過程肯定會夾雜着政治取向，比如會考慮如何有效利用前面提到的ODA，使得東南亞的政治、社會精英以及普通民眾對日本人產生好感。

除了日本政府，日本還有很多民間機構，或叫半官半民的機構，比如“日本貿易振興機構”。它們也會非常小心地官民配合，其中有正當的手段，也有不正當的。正當的，比如修路、開展公益活動、幫別人打井、提高教育水平；不正當的部分，比如賄賂官員、有意識地增加宣傳經費，在媒體上給自己打廣告，再或者培養一些親日官員。

正是因為這兩方面的存在，70年代，很多東南亞國家——尤其是跟日本經貿往來比較密切的國家——產生了一個強烈的反日、反日貨的浪潮。比如有的日企在投資時一定要控股，跟東南亞國內的腐敗掛上鈎，大家抓出一個貪官，發現這人收過日本的錢，然後就説日本人就是在不停地給錢。

所以70年代的時候，時任首相福田赳夫專門提出了“福田主義”，強調日本跟東南亞是平等的，要加強交流，共同促進和平繁榮。後來福田赳夫的兒子福田康夫當首相時，又把這主義強調了一下，加以具體化，成為“新福田主義”。可見日本對東南亞的政策是在不斷調整的。到了安倍晉三的時候，安倍提價值觀外交、自由繁榮之弧，強調聯合東南亞國家包圍中國，這是它應東南亞環境變化提出的兩面性。

這大概就是日本關於東南亞戰略的整理脈絡。應該説，除了美國，日本對東南亞國家是具有非常強烈的影響力的。

產能的轉移確實是全球經濟發展的一般規律，這對發展國家而言，也是一個比較合理的發展路徑。日本的投資也好，援助也罷，都附帶政治條件，比如“你在國際組織裏是否支持我”、“當我面臨其他國家在同樣區域的競爭時，你支不支持我”，以及“我投資時，你是不是要保證我的股權”等重要問題。

日本在東南亞的投資，主要是它國內產業鏈的一個延伸，要做領頭雁，把握完全控制主導權。這會帶來一個結果，就是東南亞國家在日本的投資、主導下，比較難發展出自己的獨立發展路徑來。

（整理時略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