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蔡澈就已經準備好了離開
Smart品牌在蔡澈即將離任之時,被“賣”掉一半給了一家中國車企。
他沒有忘記在臨行前為可能會被“沒有顧忌扼殺的品牌”Smart找到最佳“歸宿”,他始終相信,這個品牌在未來不會簡單繼續重複其在過去20年所走過的路。
“這是Smart品牌發展的歷史上一個全新篇章的開始——新的篇章將記載新的車型、進入新的細分市場、開啓業務增長的新階段,但這些改變不會是Smart品牌的終結,而是一個新的開始。”
不過接下來這一切已經和蔡澈沒有什麼關係了。

德國當地時間5月22日,戴姆勒股份公司董事會主席、梅賽德斯-奔馳汽車集團全球總裁蔡澈將正式卸任。他累了,想退休了。退休之後他將把領導大權交給50歲的瑞典人康林松,轉過身看,在從前任Juergen Schrempp手中接過戴姆勒領導大權之後,蔡澈已經帶領着戴姆勒集團成為全球化的汽車巨頭,雖然在他任職期間也並非完美。
當然,終結也是旅程的一部分,一個傳奇的謝幕,也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所以當現年66歲的蔡澈轉身告別,深情的目光望過去,都是自己剛加入戴姆勒的影子。無論是拆分戴姆勒-克萊斯勒集團,告別空客,擊敗寶馬,集團分拆重組……而煙花升起的時刻,那個屬於蔡澈的時代不會隨年華逝去,而只會在年華的飄零中常常記起。
重返巔峯
2006年,奔馳意外的失掉了全球豪華車銷量冠軍的稱號。同時,戴姆勒集團與克萊斯勒的合作也陷入泥潭。

那是蔡澈最初執掌戴姆勒之時,在兩大集團合作期間,他曾試圖扭轉這家美國製造商的頹勢,希望能夠通過兩家公司的合作而實現雙贏。
但不巧的是,無論是天時還是地利都沒有給蔡澈這個機會。
戴姆勒-克萊斯勒公司和梅賽德斯-奔馳公司正處2008年金融危機前夕,經濟衰退勢頭也初步顯現,這對全球豪華車市場帶來的衝擊尤為明顯。市場大環境的影響,加之運營成本高,克萊斯勒的連年虧損已讓戴姆勒不堪重負。
由於克萊斯勒的經營形勢一直不盡人意,戴姆勒-克萊斯勒公司的股價已經從合併之初的108.56 美元(1998 年5 月6 日)下跌到26.96 美元(2003 年3 月12 日)。新公司的總市值也由最高時的1083 億美元縮減至273億美元,這還不如合併前戴姆勒一家的市值。

另外,由於戴姆勒和克萊斯勒兩家公司也始終未能克服彼此之間的文化差異,蔡澈只能果斷終止了戴姆勒集團與克萊斯勒集團的合作。
在他的牽頭下,2007年戴姆勒出售了多數克萊斯勒的股權,此項交易意味着戴姆勒與克萊斯勒之間長達9年的“聯姻”走向尾聲。後經過兩年的“細節”處理後,終於在2009年完全售出了剩餘股權,幫助戴姆勒集團走出了流動資金困境和股價危機。完成與克萊斯勒公司分拆工作後的蔡澈,其工作重心又迅速轉移至挽救奔馳在全球銷量競爭中落敗於寶馬的窘境。
時間再重回2013年,起飛、降落,忙碌的法國圖盧茲機場依舊匯聚着來自世界各地的旅客,而總部位於斯圖加特的戴姆勒正在與坐落於這座城市的空客集團上演一場“離別戲”。
許多人都知道,梅賽德斯是西班牙語,是優雅的意思,代表着戴姆勒生產的汽車的理念。戴姆勒集團的三叉星標誌也代表着戴姆勒集團在成立初期面向海、陸、空多棲發展的設想。此前戴姆勒集團曾持有空中客車公司15%的股份,為了更好的專注於核心的汽車業務,也不得不將一部分精力在空客公司的發展中。

在蔡澈的領導下,戴姆勒公司在2013年出售了所持有的空中客車公司所有股份,集中全力發展汽車業務。而後蔡澈又將戴姆勒集團分成乘用車、商用車和汽車服務三個部門,並推出了包括Car2Go汽車共享和My Taxi租車在內的多項新業務,為戴姆勒集團的發展拓寬了渠道,增強了戴姆勒集團面對挑戰時處理問題的靈活性。
很多時候我們不禁會回憶,過去的時間裏,到底是什麼,逐漸改變了這個曾經優越感與保守並存的汽車發明者。“設計、產品組合以及對中國市場的理解。”在蔡澈看來,前面兩者無疑是奔馳贏回榮耀的根本。
所以當看到面貌煥然一新的奔馳E級、C級、S級,或是曝光率越來越高的GLA、GLC、GLE奔跑在柏林、紐約甚至上海的街頭時,奔馳如何能重新登頂全球豪華品牌銷量排行榜也就有了答案。
“這麼多年一直在看着競品的尾燈,這並不是很有趣,而現在我們已經開到了前面。對我們來説更重要的是看清未來發展的方向,並採取正確的方法。”時至今日,仍能從蔡澈的表述中略微感受到他對於前些年奔馳業務不佳時的不滿。

由他帶領的奔馳已經從一個落後的追趕者毫無疑問成為強大的領導者。不過對於已經執掌奔馳13年的蔡澈來説,任何榮譽都只是過去發生的,着眼當下面對未來,奔馳必須時刻準備着,就像他時常説的,“奔馳最好的時刻還沒有到來”。
後來的故事
雖然任職期間有輝煌的歷史成就,但蔡澈也不得不面對一系列考驗。
譬如被捲入了柴油引擎造假醜聞之中。德國政府表示戴姆勒集團旗下的部分車型所搭載的柴油引擎控制軟件存在設置違規情況,戴姆勒集團不得不在歐洲市場召回77.4萬輛存在問題車型。這使得戴姆勒集團的聲譽受損,並使得消費者開始重新考慮購買柴油車的必要性。

此外由於對金融危機的預判存在失誤,戴姆勒集團的資金出現問題。蔡澈於2009年3月向阿布扎比Aabar Investment PJSC尋求積極注資。這家主權財富基金與戴姆勒集團的合作並沒有持續太久,Aabar在2012年出售了所持有的所有戴姆勒集團股份。就在去年,戴姆勒集團轉而同中國車企進行合作,這家中國車企收購了戴姆勒集團9.7%的股份,成為戴姆勒集團最大的股東。
另外,戴姆勒集團以及蔡澈本人,對電動汽車的大規模生產和投放市場的謹慎態度。讓戴姆勒集團在電動汽車的發展上並不是十分順利,起步落後與其他廠商。特別是隨着柴油車市場逐漸萎靡以及電動車發展緩慢,戴姆勒集團已經損失了近120億美元。
戴姆勒集團此前曾經持有特斯拉公司的股票,但是在2014年則出售了特斯拉公司股份。雖然股票出售為戴姆勒集團帶來了可觀的收入,但其也喪失了與特斯拉公司在電動汽車研發上合作的機會。

即便如此,在被問及戴姆勒是否在“電動汽車潮流”中“遲到”時,蔡澈搖頭表示:“在過去40年裏,我聽説德國汽車企業錯過了各種的重要趨勢,事實上,消費者仍然喜歡那些‘不時髦’的品牌。”
德國時間4月26日,戴姆勒集團官方發佈了2019年第一季度的財報後,蔡澈發出聲明,“我們對於第一季度的表現並不滿意,在這樣的開局之後,我們需要更加努力去實現2019年的全年目標。”
這份財報給蔡澈的卸任畫上了並不太不完美的句號。
財報顯示,集團第一季度營收396.98億歐元,較去年同期的397.85億歐元有小幅下降。其中,該公司當季未計息税前盈利從上年同期的33億歐元降至28億歐元,低於分析師平均預期的28.9億歐元。第一季度佔據集團份額較大的梅賽德斯-奔馳營收212億歐元,同比下滑8%,利潤率為6.1%,而去年同期的利潤率達到了9%。中國市場上,梅賽德斯-奔馳的銷售量下降了3%。

對於銷量下滑的具體原因,在財報中,戴姆勒方面表示梅賽德斯-奔馳汽車下降原因是壽命週期效應和車型變化導致銷量的變化。
為了應對變化,戴姆勒表示正推動成本節約計劃,計劃裁員1萬人,未來幾年內削減成本67.5億美元(約合人民幣452億元)。隨着汽車行業向自動駕駛、電動汽車等新方向發展,研發成本正逐漸上漲,願意與其他汽車製造商以及技術公司合作,共擔高昂的技術轉型成本。
在複雜的市場環境中,對於身處“江湖”的奔馳來説,已經容不得蔡澈和康林松過多地留戀過去,他們的任務是如何為奔馳謀劃一個更好的未來。
沒有告別
回望過去十年,經歷過“得與失”的蔡澈早已明白什麼是“高處不勝寒”。
“我們完成了改進階段,彌補了之前的一些問題;渡過了第二個階段,趕超了競爭對手;現在,奔馳正在進行企業轉型的全新階段。”在蔡澈看來目前奔馳未來發展的方向已經基本確定,而康林松接手後,除了保持原有的計劃還是進行調整,都必然會與企業一貫以來的發展狀況保持一致。

談及當前的形勢,蔡澈認為,目前正處於經濟放緩的階段,前面有許多艱鉅的任務,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戴姆勒集團以及他的繼任者在未來將面臨更多的挑戰,“但我相信全新的管理團隊一定會帶領公司走得更好。”
值得注意的是,蔡澈在卸任董事會主席和總裁一職後將擔任戴姆勒監事會主席,並對戴姆勒集團和奔馳汽車未來業務發展的戰略規劃提出關鍵性意見。
這也將是在戴姆勒集團工作42年後的蔡澈一次全新的啓程。
就在離開前,戴姆勒股份公司監事會主席曼弗雷德•畢肖夫曾對蔡澈的工作進行了中肯的總結,也為這位執掌奔馳時間最長的最高領導人的卸任送上祝福。

“作為董事會長期成員及主席,蔡澈在塑造戴姆勒股份公司的過程中發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確保了企業在未來出行方面的戰略領先地位。他的卓識與經驗對我們公司而言尤為寶貴,相信未來蔡澈也必將恪盡職守、戰功卓著地領導戴姆勒股份公司監事會。作為董事會主席,蔡澈也充分證明了其亦有能力在低谷時期領導公司,並激勵員工為實現宏偉目標而不懈努力。”
毫無疑問,身為汽車行業內任職最長的企業最高決策者之一,蔡澈會像馬爾喬內、戈恩、穆拉利一樣,以獨特的氣質和人格魅力成為汽車史“名人堂”中的無可厚非的一員,他的名字也將永遠在汽車史上有一席之地。
而在今天之後,蔡澈或許會回到伊斯坦布爾,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有空去聖索菲亞大教堂禮拜,又或是在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岸邊上看夕陽西下,反正暫時不用為那些該死的息税前利潤、調整淨利潤而操心了。
當然,在今後他每一次看到大街小巷中奔馳着三叉星,回想起過往43載戴姆勒崢嶸歲月時,將依舊心潮澎湃。就在故事的最後,這位有着標誌性海象式鬍子的掌舵人會是《達摩流浪者》裏的那句經典名言“O ever youthful, O ever weeping”一樣,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