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吸煙總人數首次下降 控煙專家建議持續提高煙草税

中國自2006年加入《煙草控制框架公約》（下稱《公約》）至今已13年。控制煙草、維護公眾健康，這個問題又與煙草業的發展膠着在一起，此消彼長，雖有成果，但離控煙目標仍有距離。

據一財網·第一財經5月30日消息，在5.31日世界無煙日到來之際，中國疾控中心發佈全國控煙調查報告。報告稱，2018年我國15歲及以上人羣吸煙率為26.6%，其中，男性為50.5%,女性為2.1%，農村為28.9%，城市為25.1%。

與既往調查結果相比，吸煙率呈現下降趨勢，但與實現控煙目標“2030年15歲及以上人羣吸煙率下降至20%”仍有較大差距。

與既往調查結果相比，二手煙暴露情況整體有所改善。公眾支持室內公共場所、工作場所和公共交通工具的比例進一步上升。公眾支持工作場所全面禁煙的比例為90.9%。超過九成的公眾支持在醫院（97.1%）、中小學校（96.7%）、出租車（92.9%）和大學（92.7%）全面禁煙。支持在公共交通工具全面禁煙的比例為96.1%。

“我們很高興看到吸煙率有所下降，從2015年的27.7%下降到26.6%，下降了1.1個百分點，同時吸煙總人數也首次出現了下降，這是非常可喜的。但距離健康中國2030的目標——吸煙率下降到20%，仍然有較大的差距。”

世界衞生組織駐華代表處無煙草行動技術官員孫佳妮表示。

控煙政策的推進

煙草危害公眾健康、帶來嚴重後果，已經成為全球共識。但在控煙道路上，煙草業干擾着控煙決策，這些障礙正在制約控煙總進程。

在一些觀點看來，當一個國家的煙草在國民經濟中處於重要地位時，控煙會影響煙草的相關產業、行業，特別是煙草業的税收減少。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煙草生產和消費國，捲煙總產量約佔世界捲煙總產量的30%，同時煙草消費也佔世界的三分之一。中國捲煙產量也從1978年的6000億支/年增長到2018年的23356.2億支/年，可見煙草行業存在巨大的市場和利益鏈。

“目前有一些政策一直都推不動，比如公共場所全面禁煙的法律目前還沒有出台，煙草廣告、影視鏡頭依然出現，外包裝盒的警示標示堅持不上，只用一句‘吸煙有害健康’，包裝盒做的極致漂亮，這都是違背《公約》約定的。”控煙專家吳宜羣表示。

《公約》第8條及其《實施準則》明確要求：締約方應當在《公約》生效5年內，依據普遍保護原則、100%室內無煙原則，確保在所有室內公共場所、室內工作場所、公共交通工具和其它可能的《公約》要求立法保護的場所，使公眾免受室內二手煙的危害。

事實上，北京率先執行了《北京市控制吸煙條例》後，公共場所內吸煙率出現了明顯的下降。評估報告顯示，“有人吸煙”場所的構成比下降了14.1%，場所內煙頭平均數下降2.10。《條例》實施後，控煙措施工作成效明顯，場所內吸煙行為整體上有所減少，易出現吸煙行為的區域發生了變化。

“保護所有中國公民呼吸無煙空氣的權利，需通過國家立法，同時出台有足夠經費支持的實施方案，並且警惕煙草業干擾和阻礙立法進程。2014年向社會公開徵求意見的國務院《公共場所控制吸煙條例（草案）》應迅速獲得通過並全面實施，不留任何例外和漏洞。”吳宜羣表示。

對於公共場所控煙立法的問題，孫佳妮表示，希望2014年徵求意見的《公共場所控制吸煙條例（草案）》能夠重新提上日程，早日實現在中國所有室內公共場所全面禁煙。

此外，煙害警示圖形是覆蓋面最廣、最經濟有效的煙害健康教育方式。目前在煙草包裝上採用圖形警示標識的國家/司法管轄區已達105個國家，覆蓋全球58%的人口；中國的煙草包裝卻因煙草業的阻撓，維持着“美麗煙包”的形象和温和含糊的“文字警語”。中國的煙草包裝沒有理由拒絕採用大而明確的圖形，以有效警示煙草危害。

“煙草包裝健康警示標識應當由國家衞生計生委主持設計，而不能由煙草企業自行設計。應採用圖形警示佔煙盒面積85%的平裝形式，明確警示煙草危害，指令煙草企業使用，並由國家質檢總局監督施行。”吳宜羣表示。

而煙草廣告是誘導青少年新增人羣的一個重要方式，雖然現行《廣告法》對此已明令禁止。但具體實施過程中，煙草業仍在想方設法通過網絡媒體和煙草零售點向消費者發佈和變相發佈煙草廣告，以煙草新產品發佈、品牌推介、品牌展示、品牌有獎活動等形式，進行煙草廣告和促銷，煙草業還以企業社會責任或慈善名義的贊助活動，特別是針對女性、兒童和青少年的煙草促銷和贊助活動，並在影視作品變相植入煙草廣告。

高額煙草税未能阻擋購買力

全球經驗表明，提高煙草税不僅能夠有效減少煙草使用，減少因吸煙導致的疾病和死亡的風險，還能為政府提供穩定可靠的財政收入。因此，提高煙草税收與煙草價格成為各類煙草控制政策中最為有效的工具。

2015年5月10日起，中國開始提高煙草税：捲煙批發環節從價税税率由5%提高至11%，並按0.005元/支加徵從量税。

“吸煙者對捲煙的購買能力僅在2015年當年下降，自2016年起捲煙支付能力又開始持續增加。”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鄭榕教授表示。

上述調查報告顯示，雖然提高了煙草税，但是吸煙者對捲煙的購買能力增加，捲煙變得越來越“便宜”。50%的吸煙者購買1盒捲煙的花費不超過9.9元。城市為10.0元，農村為8.4元。據此推算，購買100盒捲煙的花費佔同年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為1.5%，與2015年相比有所下降，吸煙者對捲煙的購買能力不降反升。此外，調查顯示，41.8%的調查對象支持提高捲煙價格税收。

捲煙支付能力的持續增長，説明中國仍有較大空間來提高煙草税與煙草價格。鄭榕呼籲，中國應考慮持續定期提高煙草税以促進煙草控制和公共衞生。

經濟增長、居民收入增長也會削弱税收和價格手段對煙草消費的控制力。“改變當前煙草價格普遍低廉的供給現狀是關鍵，這一舉措對於保護弱勢羣體，特別是青少年和低收入人羣來説尤為必要。”鄭榕表示。

調查結果提示，影響青少年吸煙的因素仍廣泛存在。一是捲煙變得越來越“便宜”。比如50%的吸煙者購買1盒捲煙的花費不超過9.9元，與2015年相比未見差異。購買100盒捲煙的花費佔同年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由2015年的2.0%，下降為1.5%。二是煙草廣告、促銷和贊助仍是青少年嘗試吸煙的重要影響因素。在接受調查前30天內，調查對象看到過煙草廣告、促銷或贊助的比例為18.1%，其中15-24歲年齡組該比例為28.5%。看到過煙草廣告的人中，在銷售捲煙的商店和互聯網看到煙草廣告的比例相對較高，分別為43.3%和42.3%。三是吸煙影視鏡頭對青少年嘗試吸煙有非常重要的誘導作用。此次調查發現在調查前30天內，61.1%的人在電視、錄像、視頻或者電影中看到吸煙鏡頭，15-24歲年齡組該比例高達68.3%。

“煙草銷售終端還會通過拆零的方式，將散裝煙草賣給青少年。”吳宜羣認為，面對見招拆招的控煙之路，中國未來挑戰依然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