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PO、vivo手機頻現垃圾短信新變種！京東、哈囉、唯品會被“耍”後憤然起訴

轉自IT時報 文/孫妍

如果你是OPPO、vivo手機用户，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場景：一些官方驗證短信像微信公眾號一樣，可以通過底部菜單直接打開某個網站，或者收到廣告？

最近，哈囉出行一紙訴狀把北京一家智能通信服務公司——泰迪熊移動科技有限公司（簡稱泰迪熊移動）告上法庭，起訴書認為，該公司在哈囉單車的驗證碼短信頁面中擅自加掛小廣告。

除了哈囉出行，京東、唯品會也以不正當競爭為由狀告泰迪熊移動，目前三起案件法院均已受理。這三個案子被定義為全國首次利用技術手段在短信內貼小廣告的不正當競爭案件。

然而，《IT時報》記者發現，被泰迪熊移動在官方短信裏“搭便車”發廣告的品牌遠不止這三家，通過與手機廠商合作，在手機底層植入智能短信和智能識別陌生號碼等服務，泰迪熊移動一方面“劫持”了大公司的短信流量，另一方面涉嫌“過度”收集個人信息。

泰迪熊移動官網顯示，目前與OPPO、vivo、魅族、小米、金立、聯想、樂視、酷派、阿里YunOS等大部分國內知名品牌都有深度合作。

近年來，就垃圾短信整治問題，工信部已經三令五申，三大基礎運營商和虛擬運營商多次被約談，集中整治垃圾短信。利用偽基站、羣發端口發送垃圾短信屢見不鮮，但如今，官方短信、驗證碼短信、銀行交易提醒短信等都能被植入網貸廣告，而且這種“智能垃圾短信”更具隱蔽性。

官方驗證短信被“貼”上網貸廣告

據《IT時報》記者瞭解，京東、哈囉出行、唯品會三家被“劫持”的方式是相似的。

泰迪熊移動通過與眾多手機廠商合作，將短信應用改造成微信公眾號的形式。比如，點開一條哈囉出行的驗證碼短信，在頁面底部能看到了解哈羅、天氣預報、查看應用三個菜單，當用户點擊“瞭解哈羅”菜單時，會跳轉到一個廣告頁面，此頁面的域名指向bc.teddymobile.cn，即泰迪熊移動的官網地址。頁面最上方顯示的是哈羅單車的百度百科，接着便出現大量廣告，絕大多數為小額貸款或互聯網金融廣告，如360借條、助貸網、借錢快手等，點擊這些廣告會跳轉到廣告業務提供者頁面。

對於泰迪熊移動的行為，哈囉出行在起訴書裏提出兩點：一是泰迪熊移動在沒有告知的情況下，擅自利用哈囉出行花費巨大成本建立的2億用户池，“搭便車”牟取非法利益；二是在“瞭解哈羅”的菜單突出顯示“哈羅單車”的品牌，易引人誤認該廣告頁面是哈囉出行所提供。以上兩點都違反了《反不正當競爭法》。

京東起訴書中描述的場景與哈囉出行如出一轍，同樣是從京東官方短信入口跳轉到泰迪熊移動的網站上，並插入其他網站的“貸款”廣告。

弔詭的是，京東是泰迪熊移動的合作商家，後者還在其官網展示了與京東合作巧推智能短信、短信公眾號的案例。但仔細分辨可知，泰迪熊移動與京東官方合作的短信下方菜單欄是“京東商城”“京東客户”“打開應用”，與起訴書中提到的並不相同。

本文圖自 IT時報 下同

在一部OPPO手機的短信箱裏，《IT時報》記者發現，百度、東方航空等公司的官方驗證碼短信都被貼上了“小廣告”。比如，在百度驗證碼短信頁面，點擊底部菜單欄“瞭解更多”，跳轉至泰迪熊移動域名(teddymobile.cn)的網頁，該網頁在上方顯示百度的簡單介紹，下面則插入了點點貸款、熊貓貸款等小貸公司的廣告。百度內部人士表示，對此事並不知情。

在一部vivo手機的短信箱裏，《IT時報》也發現，中國建設銀行、上海農商銀行、中國郵政等公司的官方驗證碼短信都被貼上了“小廣告”。比如在中國建設銀行的交易信息短信頁面，點擊底部菜單欄“更多精彩”，跳轉至泰迪熊移動域名(teddymobile.cn)的網頁，該網頁在上方顯示中國建設銀行的百度百科，下面則插入了點點貸款、借錢快手、秒速貸等小貸公司的廣告。

vivo手機上建設銀行、中國郵政等官方短信被加掛小廣告

官網顯示，泰迪熊移動通過與OPPO、vivo、小米、魅族、金立、聯想、樂視、酷派、阿里YunOS等手機廠商或系統廠商合作，提供智能短信、智能陌生電話識別、智能助理或智能通信營銷效果平台等服務。

另據公開報道，泰迪熊移動的產品以APK形式直接集成到廠商的ROM，所以在合作之後所有機型都會全部覆蓋，舊機型也會在後續系統更新裏陸續覆蓋。泰迪熊移動CTO歐文盛曾表示，合作後不到兩年，就可以覆蓋廠商的所有機型。

除了OPPO、vivo等，其他與泰迪熊移動合作的手機廠商是否存在相似情況，《IT時報》將繼續跟蹤報道。

海量用户短信可能被“劫持”

官網顯示，泰迪熊移動活躍用户過6億，日活用户過3億，每天解析近15億條短信，日均用户標記量120萬，日均電話號請求35億。

據瞭解，泰迪熊移動的廣告模式以直銷為主，還有部分廣告來自DSP廣告平台。天眼查數據也顯示，北京泰迪熊移動科技有限公司的經營範圍裏包含了設計、製作、代理、發佈廣告。

泰迪熊移動與手機廠商如何合作？歐文盛曾在接受其他媒體採訪時表示，主要產品是免費向手機廠商提供的，但對廣告主按CPC、CPD、CPT等模式收費，最終獲得的收入與手機廠商分成。這也是泰迪熊移動能夠快速與多家手機廠商達成合作的原因所在。

第三方數據安全公司LOCKet技術負責人陳榮告訴《IT時報》記者，手機廠商是按照模板來收費的，比如一套像哈囉出行起訴書中提到的那種模板，收費幾十萬元不等。

“目前，智能短信的發展野蠻，手機廠商本是為了提升用户體驗，將短信進行可視化包裝。但卻有手機廠商聯合智能短信廣告投放商，惡意包裝別家短信內容，進行流量、用户雙劫持。”陳榮認為，“如果手機廠商能對廣告投放主進行身份確認，可以規避很大一部分問題。”

是否“過度”收集個人信息？

記者從OPPO的用户隱私政策上看到，其與泰迪熊移動合作的內容不僅包括智能短信服務，還包括智能陌生電話識別。

這兩項服務的隱私政策均顯示，泰迪熊移動是這兩項服務的服務商，收集的信息包括用户的IMEI碼、本機號碼、經緯度（地理位置）、對端號碼等以及來去電狀態、短信簽名信息、陌生號碼標記與糾錯等信息。這些信息的用途除了身份驗證、客户服務、安全防範、詐騙監測等提升用户體驗的領域，還包括廣告服務。

OPPO兩項服務的隱私條款

《IT時報》記者查看了多位用户的OPPO手機，其智能信息服務和智能識別陌生號碼功能都是打開狀態，但何時打開？亦或是系統默認開啓？用户並無印象。

vivo手機也同樣提供智慧信息服務和在線識別陌生號碼服務，其中智慧信息服務功能並無隱私條款，在線識別陌生號碼的隱私條款也是與泰迪熊移動簽署。

vivo智慧信息服務並無隱私條款

OPPO回應《IT時報》稱，短信應用沒有默認開啓智能信息服務，在用户第一次進入短信應用時彈窗顯示“信息”聲明，經用户同意後才能使用。

中央網信辦發佈的《App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行為認定方法（徵求意見稿）》中，涉嫌“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行為”的第一條便指出，沒有隱私政策、用户協議，或者隱私政策、用户協議中沒有相關收集使用規則的內容。

此外，第二種情形指出的，收集使用信息的目的違反合法、正當、必要原則，如僅僅以改善程序功能、提高用户體驗、定向推送為目的收集用户個人信息；沒有逐一列出收集個人信息的類型、頻率，特別是針對個人敏感信息；第五種情形中指出的，未經同意，且未做匿名化處理，從客户端直接向第三方提供個人信息，包括App客户端嵌入第三方代碼、插件（如sdk）等方式向第三方提供；數據傳輸至App服務器後，未經同意，且未經匿名化處理，向第三方提供其收集的個人信息……這幾種行為都被認定為App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

中央網信辦強調，《徵求意見稿》的起草也是為了明確界定App收集使用個人信息方面的違法違規行為，為App運營者自查自糾提供指引，為App評估和處置提供參考。

知名IT與知識產權律師趙佔領認為，雖然上述《徵求意見稿》並沒有正式實施，但其比《網絡安全法》和《全國人大常委會關於加強網絡信息保護的決定》規定得更細緻。因為OPPO等手機硬件廠商收集用户信息有技術優勢，如果不經處理直接向第三方提供IMEI碼、本機號碼、經緯度等用户數據，顯然有違上述法律法規。

對此，OPPO回應稱，與泰迪熊移動共享數據非常有限，符合合法、正當和必要的原則。

《IT時報》記者發現，OPPO手機關閉智能信息服務後，短信頁面的菜單欄廣告就會消失。如果擔心個人信息被過度收集，相關手機用户可以在“設置-系統應用-短信/電話”或短信/電話應用界面右上角的設置選項中關閉智能信息服務與智能識別陌生號碼。vivo的關閉路徑則可通過“設置—系統應用設置—電話/信息”找到。

《IT時報》記者就是否被哈囉、京東等公司起訴，是否將品牌商的官方短信“搭便車”放廣告等問題採訪泰迪熊移動，對方並沒有給予正面回答並稱，本報記者的採訪問題，“已經涉嫌套取我司商業秘密及惡意損害我司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