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大教授拍出喜馬拉雅山脈雪山圖,包含近千座山峯
近日,一張喜馬拉雅山脈的雪山長圖在微博上走紅,點擊量超2000萬,很多網友被深深震撼。
圖片拍下了山脈長達480公里內的近千座山峯,包含7座8000米以上山峯,100多座7000米以上山峯。
拍攝這張世界屋脊“全家福”的是一位川大教授。拍攝喜馬拉雅山脈20餘年的他,根據衞星雲圖,飛行線路特地挑選了航班,隔着舷窗,用四張照片拼接合成了超片,又同山嶽協會的朋友查閲畫冊、多種技術比對,標註出了其中的840座山峯名稱和高度。他告訴記者,標註工作還在進行,最終可能超過一千座。
不少登山家和外國專家看過後都表示,從未見過類似的喜馬拉雅山脈全景圖,它可能是現有資料中最清晰、範圍最廣、標註最全的雪山圖片,有網友稱之為史上最“偉大”的雪山標註圖。能將這麼多“同框”的山峯標註出來,也是一項非常罕見的工程。
“數百公里無雲的天氣狀況太少見了!”
7月23日下午,記者撥通了天書(網名)的電話,他告訴記者這張照片拍攝於2018年11月7日。

一張震撼的喜馬拉雅山脈的長圖在微博上走紅(點擊查看大圖)
“這張照片是當時在尼泊爾上空,要進入中國境內的時候,我坐在飛機的左側拍攝的。照片中是從馬卡魯山段到安納普爾娜山段,接近480多公里的距離,這個距離的上空沒有云是非常罕見的。”
天書反覆強調,這樣的天氣狀況實在太難得。尼泊爾分雨季和旱季,雨季一直在下雨全是雲,旱季的時候尼泊爾有霧霾,一般只能在飛機上看到一部分的雪山,400多公里無雲的情況非常少。找了很多國外的雪山愛好者和專業研究人員,他們也都表示幾乎沒見過這種情況。

天書在登山
“除了天氣,那天的航班也非常好,飛機新,舷窗乾淨,也保證我拍攝的畫質非常好。”當飛機升空時,他就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於是從起飛到飛機降落拍個不停,一共按下了近500張照片。“除了拍攝左側,我後來還和別人換了位置來到飛機右側窗户拍攝,入行以來從沒見過這樣無雲的天氣。”

每年天書都會去尼泊爾拍攝雪山,空中是不可多得的拍攝機會,所以買機票時他也會特地策劃線路和天氣。2018年10月他來到干城章嘉拍攝,不過呆了20天天氣都不好。本來定的是11月11日的飛機,6日的時候看雲圖,看天氣預報發現第二天天氣會非常好,就趕緊改簽了飛機。
“插旗”用到軟件三維比對
這張照片最初在@老J不老 的微博上走紅,圖中的山峯便是由他和天書共同標註的。在雪山上標註山峯和高度,在愛好者口中叫做“插旗”,老J便很熱衷於此。“天書其實自己會插旗,但對於這張照片沒把握,就找到我説希望我能幫忙標註一下他拍的這張,以便跟他以前自己的標註進行對照。
”兩人是在喜馬拉雅山嶽會中認識的,這個組織由一羣山川拍攝研究者成立。老J告訴記者,因為幾年前的尼泊爾徒步,他對雪山的名稱和海拔資料產生了興趣。越瞭解越發現,這裏面趣味無窮,便開始愛上了研究雪山。此前他一直一個人閉門研究,後來在查找資料的時候認識了幾位共同興趣的朋友,漸漸地就有人拿照片來找他幫忙。

“我大約花了一週的業餘時間,用谷歌地球軟件進行三維比對,用德國工程師金特·塞弗斯老先生所建立的喜馬拉雅資訊網上的地圖作為參考,對這張照片進行了標註,為了保證準確性,我把地圖上有海拔的都標註上去了,這樣便於進行校驗。不知不覺弄完以後,才發現一共標註了820多個(包括有名字的和只有海拔數字的)。”老J告訴記者。

除了這些,他們還用等高線地圖幫助標註,找來上百本畫冊一一比對確認,還用到一些山峯識別的軟件和外國專家的指導。天書告訴記者,拍攝圖片的過程很短,但是為了“插旗”他自己前後花了幾十個小時。“這還是建立在對山川非常瞭解的基礎上,這一方面的知識我們這些愛好者水平並不比一些專家差。”
想給2400多公里長的喜馬拉雅山脈出本畫冊
“拍了20多年雪山就有這麼一個心願,但是又要把畫冊裏的每一張都達到最滿意,可能還要拍一輩子。”天書笑着告訴記者,2400多公里長的喜馬拉雅山脈他幾乎拍了個遍,給這裏出一本畫冊也是一直以來的心願。拍全14個8000米的雪山和整個喜馬拉雅山脈,很多山峯需要從東西南北四面拍攝,才能看到全貌。

拍攝還有很多困難,喜馬拉雅山脈橫亙數個國家,各個國家有不同的規定,很多地區不准許遊客進入。

想拍雪山都要攀登到大本營或五六千米的高度進行,如果用無人機拍攝可行嗎?
“無人機飛行高度500米,就算破解了能飛到1000米,對於這些近萬米的高山來説也是無能為力的,有的國家還禁飛無人機,所以説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走到那裏。”天書告訴記者,距離出版預計還要拍攝一年多的時間。一些地方還需要反覆去拍攝,但精華部分已經拍攝完畢。
遭遇過滑墜險些送命
拍山的過程也很辛苦,雖然不用登頂,但是專業性也不輸專業運動員。天書介紹,首先需要根據目標查閲登山家的攀登報告,根據他們介紹的山周圍的大致情況,確定本次拍攝的重點區域和範圍。每次制定拍山行程都會有充裕的機動時間,正常尼泊爾徒步爬山需要十天到十二天,如果是去拍山的則需要預留一個月的時間。安排人員、準備資金,還要做線路,聯繫嚮導。
“在尼泊爾我會僱用背夫幫我背一些器材,因為我的相機、腳架等裝備就超過30公斤,背夫可以幫我分擔至少一半的重量。”身為老師的他,常用寒暑假的幾個月全部“泡”在山裏。不僅要耐得住寂寞,也要面對艱苦的條件和環境。

去年在k2峯(喬戈裏峯-世界第二高峯)天書遇到了滑墜,差點沒命,後來幸運地踩到了一塊石頭上抓住了繩子,才沒有繼續墜下。隨後他被陪他一起上到埡口的巴基斯坦軍方的安全官救起。
當時是因為天書穿的衣服不合適,沒有穿太多衣服,前一天晚上下大雪導致身體失温,手上沒勁,沒有抓穩繩子,滑墜了將近十米,幸好沒有受傷。那個埡口也是經常出現事故,2015年之後關閉了,去年才重新開放。“拍攝受傷也是有的,有次從山上摔下來摔斷了兩根骨頭—踝骨和脊骨,休息了八個月。”
“拍攝會讓人分泌多巴胺,讓人上癮”
受地理老師母親的影響,天書從小就喜歡拿着地圖比劃,標註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人生見到的第一座雪山貢嘎吸引了他,他暗下決心以後要用鏡頭記錄它的身影。十多年後天書回到貢嘎,開始拍攝自己念念不忘的雪山。
天書告訴記者,拍雪山和登山一樣總有更高的地方在誘惑自己。“我曾經對四川的山樂此不疲,然而進入喜馬拉雅山脈之後才發現,這綿延的2400多公里要花太多時間走,上百座7000米以上的高峯都想去拍。”從5000米開始到6000米,7000米,天書離這些雪山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其中的樂趣,最終決定用腳步和鏡頭深深植根這片山脈。“2006年我第一次遠遠望珠峯,覺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後來真走進去才感受到它的震撼。”
拍攝雪山對天書來説有着特別的快感,他説在那個環境裏會分泌很多多巴胺,很刺激很快樂。“你會覺得山川在給你犒賞,人生中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事了。”(紫牛新聞記者|劉瀏 紫牛新聞實習生|池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