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美國重要嗎？

【文/王文】

前段時間，我受邀在歐洲參加關於全球治理的主題研討會。主辦方邀請了十多個國家的智庫代表，討論到尾聲，有代表忽然發現，這次研討會竟沒有來自美國的學者。去年，在伊斯坦布爾的一次研討會上，當涉及討論中東下一步走向與美國角色時，一位學者對美國代表説，中東要發展，最好的方式就是美國離開。兩段經歷令我不禁思考，在當今世界，美國還重要嗎？

美國當然很重要，但沒有過去那麼重要。

2019年3月，在巴黎召開的全球治理論壇，僅有中國、英國、法國與歐盟的領導人蔘加；4月，在北京召開的“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峯論壇，130多國高級代表與70多個國際組織負責人蔘加，仍沒有美國；6月，在大阪，中俄印三國領導人會晤倡導多邊主義；在比什凱克，上合組織重申世界公平正義，同樣沒有美國。在日內瓦的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總部、在巴黎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美國人都不見了蹤跡。

這些年，特朗普政府不斷“退出”，看似在維護美國的利益，實際上卻正在形成一個“自我孤立”的美國以及“去美國化”的世界。難怪我的同事劉志勤先生近期曾撰文問道：“如果世界沒有了美國，行不行？”

對中國而言，同樣也需要考慮美國重要性的問題。

2017年，中美貿易額佔中國對外貿易總額的15.5%，而2019年上半年，這個數字下降12%。在中國整個對外貿易版圖中，美國已讓位給歐盟、東盟，下降到貿易伙伴第三位。投資同樣如此，2002年，美國在華投資額佔中國外資比重的10%，為54.2392億美元，而2018年已下降到2%，僅為26.8931億美元，總量下降了將近一半，份額縮水了80%。

事實上，隨着這些年中國的全球拓展，美國的角色一直在後退。中國在倡導或建立很多沒有美國的國際治理機制，如金磚國家組織、上海合作組織、金磚國家銀行、亞投行、瀾湄合作機制、中東歐17+1、中非合作論壇、中國+東盟合作機制等。尤其是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後，中國開始站在全球的視野與國際社會進行互動，提出了很多與全球以及地區治理相關的治理倡議，例如，中蒙俄經濟走廊、中巴經濟走廊等等。中國的全球視野變得越來越寬，美國只是這個寬視野中的一環。

或許美國應該反思，中國這些年與所有大國、區域的雙邊關係都在升温，而為何中美關係卻止步不前甚至出現了倒退？2019年，中俄宣佈進入新時代。中日關係不斷升温。8月，第9次中日韓三邊會談在北京舉行，美國在東亞兩大盟國似乎同時走近中國，磋商地區對外政策合作問題。中英關係也處在“黃金時代”。中國歐盟關係也不錯。中國與中東歐16國合作框架也今年順利擴員“17+1”。中非關係、中國拉美關係、中國東盟關係都保持在高位運行。

下一代年輕人正在“用腳投票”表達着對美國的真實想法。中國留學生不再緊緊盯着美國，英國、澳大利亞、俄羅斯、中東歐國家等都成為了中國留學生的新選擇。根據美國移民與海關執法局的統計顯示，今年3月，在美國大學註冊就讀的中國留學生數量同比減少2%。而申請英國本科的中國學生人數為19760人，比2018年增長30%！

中國遊客也在做新的選擇。據美國官方統計，2018年赴美中國遊客數量比上年減少6%，而2018年中國赴俄遊客同比增長21.1%，總量與赴美遊客基本持平。要知道，中國每年有將近1.5億人次出國出境旅遊，是全球多數國家最大的旅遊客源國。

2007年至2018年中國出境人數變化趨勢（圖/CEIC）

當然，我決不認為，美國不重要。美國仍然是中國對外關係中影響最大的國家變量。美國對中國社會、文化、經濟的影響仍然很大，誠如對其他國家的影響一樣，美國仍是全球實力最強的國家，但美國對世界、對中國的重要性在下降，這也是事實。

或許我應該再引述一下劉志勤先生的觀點：“世界需要一個新的美國，需要一個摒棄偏見和暴戾的美國，需要一個懂得尊重，言行一致，懂得‘仁義禮智信’的美國。如果‘新美國’能夠成為這樣的國家，將是世界之幸運。”如果真的再出現這樣一個新的美國，那才是真正重要的國家，才不愧於這個國家的中文譯名“美麗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