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臉APP“ZAO”一夜爆紅，版權、倫理和隱私安全引爭議
只需一張照片，就能秒變“戲精”，甚至還能與偶像同台飆戲，保證“連親媽都看不出來”。從8月30日晚開始，一款叫做“ZAO”的換臉軟件在社交網絡瘋狂刷屏。
有多瘋狂？截至8月31日下午16時，ZAO App仍居iOS應用商店免費App下載量第二位。據未經認證的微博賬號“ZAO官方助手”介紹，該App上線不到一天就出現了服務器滿負荷的情況。
不過，隨着ZAO火爆網絡，針對此類換臉應用版權、倫理、隱私安全等問題的質疑聲音也越來越大。迅速躥紅的ZAO瞬間站在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上。
資料圖 中新經緯常濤 攝
霸道用户、隱私協議引發爭議
ZAO App怎麼玩？有多好玩？這裏就不一一贅述了。
需要提出的是，由於涉及換臉這一敏感話題，所以在肖像權保護方面，ZAO還是動了一些心思，制定了一些措施的。
比如，ZAO會自動對用户所上傳的照片進行肖像權驗證，如果識別結果為公眾人物，則無法用於換臉；識別結果為非公眾人物，需要用户自拍驗證肖像權，反之則限制用户僅可使用10次。未經肖像權驗證的視頻也無法分享。
同時，該App在獲取用户同意和授權的過程中也使用了一些“小心思”。
ZAO App的登陸頁面
記者注意到，ZAO設定僅可驗證手機號登陸，在登陸頁面也沒有提示用户需閲讀並同意《用户協議》和《隱私協議》，且兩協議均處於“默認同意”狀態。
進一步閲讀《用户協議》可以發現，ZAO可以通過一鍵獲取用户授權，輕鬆實現平台責任轉移、自動獲得素材的肖像權授權，還順帶獲得了自由修改協議條款的“能力”。
比如，用户可以選擇平台內容庫中已有內容，也可以選擇自行上傳的新內容。但根據《用户協議》，對於用户自行上傳的內容，一旦發佈，平台即默許已經獲得你和影片原主人公的肖像權授權，且ZAO App有權在全球範圍內“完全免費、不可撤銷、永久、可授權和可再許可”地使用這些內容素材。
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中心特約研究員趙佔領對中新經緯客户端表示，平台要求用户對其上傳的內容進行授權，實際上是希望用户對於獲取平台服務支付一定對價。ZAO作為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對於免除或者限制自己責任的格式條款，應採取顯著、醒目的方式提醒用户注意。但該授權淹沒在用户協議中，絕大多數用户根本注意不到。
另有業內人士表示，這種讓用户保證上傳內容不侵害他人權利的做法，是平台在推卸自己的法律責任。對明顯是侵犯著作權的作品，比如一些知名影視劇等，如果平台知道無授權卻裝作視而不見，應該和侵權人承擔連帶責任。
ZAO App主頁面截圖
ZAO在版權聲明中提到，產品上存在的短視頻和表情等素材，除了特別聲明是ZAO跟合作方進行版權合作的之外，均來源於ZAO用户自發的上傳，ZAO不享有素材的商業版權。
趙佔領表示，用户對於其ZAO平台上所上傳的內容，有的擁有版權、肖像權，或者從權利人處獲得授權，但是有的並未獲得權利人的授權。比如，用户(可能)未經授權將影視劇的片段上傳到平台，該行為構成版權侵權，ZAO對於用户的侵權行為是否承擔責任一般根據通知刪除規則來判斷，即當權利人向ZAO發出侵權通知後，ZAO應該及時刪除侵權內容，但是ZAO對於用户上傳的侵權內容屬於明知或應知的除外。
另有不願具名的知識產權律師向中新經緯客户端表示，對影視片段的明星進行換臉還涉嫌侵犯了製片人享有的保護作品完整權的著作權利。
“我國《著作權法》明文規定，影視作品的著作權由製片者享有，同時還享有保護作品完整權，即享有保護作品不受歪曲、篡改的權利。用户通過ZAO平台對明星的頭像進行更換，顯然是對原影視作品的篡改，侵犯了製片人享有的保護作品完整權的著作權利。”該律師説。
威脅刷臉支付安全？支付寶回應
ZAO此前的用户協議還提到：如果您把用户內容中的人臉換成您或其他人的臉，您同意或確保肖像權利人同意授予“ZAO”及其關聯公司全球範圍內完全免費、不可撤銷、永久、可轉授權和可再許可的權利，包括但不限於：人臉照片、圖片、視頻資料等肖像資料中所含的您或肖像權利人的肖像權，以及利用技術對您或肖像權利人的肖像進行形式改動。
有網友質疑類似ZAO的換臉app在獲取用户數據後可用於不法行為：“有手機號，有面部圖像，通過技術合成，犯罪分子可以替你和你的家人通話了。”還有網友表示，各位玩換臉的同志，不怕你的支付寶被刷臉嗎？
8月31日中午，螞蟻金服官方回覆媒體稱：“目前，網上各類換臉軟件有很多，但不管換得有多逼真，都是無法突破刷臉支付的。”
值得注意的是，7月13日，在第四屆全球金融科技(北京)峯會上，人民銀行科技司司長李偉曾提到，人臉是非常敏感的個人信息，一旦泄露或被盜取，會帶來非常大的影響。
目前，該條款已經刪掉了原先“同意完全免費、不可撤銷、永久、可轉授權和可再許可的權利，包括但不限於：人臉照片、圖片、視頻資料等肖像資料中所含的您或肖像權利人的肖像權”的説法。
AI換臉不新鮮 ZAO們曇花一現？
工商登記信息顯示，ZAO的運營主體是長沙深度融合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由海南喵咖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海南喵咖)全資持有，而後者股東為自然人王力、雷小亮，分別持股50%，王力為陌陌總裁、首席運營官，雷小亮為陌陌聯合創始人。
據天眼查信息顯示，海南喵咖的股權全部出質給北京壹六零二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後者為北京陌陌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的全資子公司，北京陌陌為陌陌科技香港有限公司的全資子公司。股權穿透後，無論從實控人還是股權出質角度，ZAO都是隸屬於陌陌公司的一款產品。
圖源：蘋果應用商店截圖
雖然這款換臉App讓網友們玩得不亦樂乎，ZAO在iOS應用商店的介紹也稱這是“時尚新潮玩法”，但實際上，AI換臉技術被應用其實並不是新鮮事。
今年年初，一段通過AI技術將《射鵰英雄傳》中演員朱茵臉部替換成楊冪的視頻在網絡引起熱議。AI換臉技術被公眾注意還因為其先前被應用於製作淫穢視頻。據媒體報道，目前國內也存在利用AI換臉技術製作淫穢視頻的產業鏈。
趙佔領2017年曾撰文指出，這一技術(AI換臉技術)被濫用，或者是被那些不法之徒及有惡意的人使用，便等於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他認為，對於這種新型的違法犯罪行為，需要及時完善現有法律規則和技術手段，同時也應該通過更多的手段讓民眾知曉這種行為帶來的危害性和嚴重性。
中新經緯客户端注意到，除了ZAO，目前應用商店內還有“顏技”等多款換臉應用，無疑接下來一段時間，它們將成為不少人的話題中心。
不過，近些年來網絡爆款社交產品層出不窮，但大多也只是“曇花一現”，諸如此前運用照片就可製作與用户相似的虛擬小人的軟件ZEPETO、用户上傳照片就可以得到一張變老照片的軟件FaceApp。
有分析認為，用户好奇心滋生的短暫新鮮感一旦過去，很快會迴歸現實做真實的自己。“ZAO”也很難避免走向“月拋”的命運。
這或許意味着，在經歷輿論風波後，ZAO們能走多遠還是未知數。（常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