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技術先驅阿羅什:關於量子計算機的討論已偏離科學軌道
第一財經11月1日報道,在日前閉幕的世界頂尖科學家大會上,第一財經記者就熱點問題量子計算機專訪了量子技術先驅塞爾日-阿羅什(Serge Haroche)教授。阿羅什教授告訴第一財經記者,目前社會上關於量子計算機的討論,實際已經偏離了真正科學意義上的討論。

量子計算機:“昂貴的玩具”
阿羅什教授是2012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的獲得者,也是全球公認的量子技術早期的開拓者。他首次測量和操縱單個量子系統,為量子計算機的發明奠定了基礎。
不過阿羅什教授似乎並不提倡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量子計算機的發展上。他認為量子計算機目前還只是一個“昂貴的玩具”,並且夾雜着大公司為了主導行業而進行的非科學性質的競爭,這種現象應該警惕。
“谷歌宣佈的所謂的‘量子霸權’並沒有讓我覺得很驚歎。”阿羅什教授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事實上,他們造出‘量子霸權’這樣的概念,來實現企業想要宣傳的一些東西。”
針對谷歌提出的“量子霸權”的定義,IBM也已經提出過質疑。不過阿羅什教授認為,這種質疑也並非純科學性的討論。“這是典型的不是以科學利益為出發點的爭論,而是企業以佔據行業主導地位展開的競爭。”阿羅什教授評價道。
他認為,量子計算機作為一個仍然非常早期的技術,現在吸引了企業投入的大量資金和公眾的高度注意力,這種現象是非常危險的。“一旦量子計算機失敗了,那麼大家的情緒就會受到很大的挫敗。”阿羅什教授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

阿羅什教授認為,量子信息技術領域還有很多正在應用的技術更加值得關注,比如量子模擬。“量子模擬可以不用通過(數字)計算機計算的方式來實現,我們認為有一天它能夠在生物或者藥物領域進行應用。”
他表示,儘管量子模擬目前仍然處於實驗階段,但是相比量子計算機而言,它距離實際應用更近。“理由很簡單,因為量子模擬更容易實現。”阿羅什教授解釋道。
量子模擬就是模擬計算的量子版,和(數字)量子計算相比,可以認為是當數字計算機(電腦)剛出現還無法實用化的時候,電話,錄音機,電視機這些遠比當時的電腦有用。
阿羅什教授進一步説道,今天的量子計算機根本沒有計算能力,不會進行任意的計算。系統完全是為了解決特定的問題而設置的,目前還完全沒有實用價值。很多計算工作通過其他的技術手段能夠更好地解決。
“今天的經典計算機要比量子計算機有用太多了。”阿羅什教授告訴第一財經記者,“量子計算機就是一個只能在特定場景下工作的價格高昂的玩具。”
量子通信:“昂貴的備選”
阿羅什教授對於正處於商業化起步階段的量子通信也持謹慎態度。他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量子通信要實現起來並不難,關鍵是看是不是有市場需求,因為現在看來傳統的加密技術在使用過程中並沒有碰到太大的問題。”

如果把傳統的加密解決比喻成普通車的話,那麼量子加密解決方案就堪比“法拉利”。就好比“法拉利”不一定能開得了長途,量子加密技術發展初期因成本高昂,應用的領域非常有限。因此,阿羅什教授認為,量子通信更加是作為傳統加密技術的一種“備選”,當然也是一種非常昂貴的“備選”,目前應用前景仍然不確定。
阿羅什教授表示,中國在量子通信領域儘管處於世界的前列,但是仍然有很大的技術提升空間。“中國政府發展量子技術的決心很大,投入也很大。中國的量子通信技術在某些領域確實發展很快,不過也還在實驗階段,還存在一些問題要去攻克,比如量子比特的重複率仍然很低,尤其是在經過衞星的時候。中國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阿羅什教授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
對此,阿羅什教授的好朋友,日內瓦大學教授尼古拉斯-吉森(Nicolas Gisin)對於量子通信的前景提出了更為樂觀的看法。吉森教授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傳統加密(RSA)會被量子計算機或者新的經典算法攻破。因此今天我們認為的保密傳輸在新的技術下很容易被解密。如果要想今天傳輸的信息在幾十年後仍然被加密,那麼就不能使用傳統的加密傳輸方法。”
在歐洲、美國和韓國,吉森教授創立的量子通信企業ID Quantique(IDQ)已經成功渡過了商業化的初試階段,目前正在向規模化發展,下游客户以金融、電信行業以及政府為主。“我們的增長目前維持在兩位數,我認為這還不夠快,希望能夠達到三位數的增長目標。”吉森教授雄心勃勃地對第一財經記者説道。
在中國,作為籌建中的中國唯一的量子信息國家實驗室的合肥高新區,正在積極推動科技成果的轉移轉化,打造中國量子中心。目前高新區設有國家量子保密通信“京滬幹線”及“量子科學試驗衞星”合肥總控中心,率先在世界領域開展量子遠程大規模保密通信應用工程。
高新區還密集地佈局着包括國盾量子、國儀量子、本源量子、中創為量子等十多家量子通信領域的初創公司在內的一大批量子技術領域骨幹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