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最晚回家的孩子,身後有最愛他們的人 | 踐行囑託一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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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8日,週一,18時,初秋的上海已夜幕低垂。黃浦區盧灣二中心小學,點點燈光從梧桐枝丫中透出光來。光影中,零零星星地,一個個小小的身影牽着大人的手,蹦跳着走出校園。

圖説:夜幕降臨,寧靜的盧灣二中依然點燈為孩子們護航。
“徐老師再見!”“嗯,拉好爸爸的手,走路小心哦!”今天,三(5)班女孩李想是全校最晚走的孩子,班主任徐辰穎一邊和小姑娘道別,一邊順手再把幾個桌子排排整齊,角落裏的紙屑再撿一撿。等一切收拾停當,時針已經快指向了18:30,雖然15:40就放學了,但自從有了學校開設的晚託班,孩子們可以安心地在校園裏度過課後時光,直到大人來接。

圖説:上海推行小學生校內課後延時服務
放學後,校園很好玩
15:40,下課鈴響,孩子們魚貫走出校門,接娃的人羣中,老人佔了絕對多數。

圖説:盧灣二中心根據資源狀況和學生、家長的實際需求,在放學後的“快樂30分”時段為學生提供自主選擇的拓展活動。
與此同時,籃球操、體操房和各類活動室同樣熱鬧起來。“我們的晚託班從週一到週四。從放學後到5點這段時間,孩子們可以根據開學初報名情況,自願參加各種興趣活動,當然也可以就留在教室裏做作業。”盧灣二中心小學校長陳瑾介紹。5點以後,仍無法回家的孩子會由各自班主任帶領,來到行政樓下的玻璃房,由後勤老師負責集中看護。每一個孩子幾點來,幾點走,專用的記錄本上,記得清清楚楚。人數多則20餘人,少則幾人,每天並不固定,只要家長和班主任事先溝通即可。

圖説:校內課後看護服務中,學生可以靜心閲讀、與老師和同學之間進行交流等。
記者看到,在一張興趣班活動菜單上,涵蓋了電子、生活中的科學、合唱、創意兒童畫、籃球、防身術等科技、美術、音樂、體育等4大類約20個項目供孩子們選擇。既有本校老師開設,也有外聘專家授課。

圖説:上海推行小學生校內課後延時服務。
三(5)班剛參加社會實踐剛回來,得到了徐老師的同意,男孩程一然剛進校門,就直接奔向了籃球場——每週一,是他最愛的籃球訓練時間。程一然的爸爸是一名技偵警察,加班加點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事情;媽媽在閔行顓橋上班,每天到家很晚。這學期,一直負責接送他的外婆有事回了老家,學校開設的晚託班幫了小程一家大忙。

圖説:籃球社團課程
程一然小小年紀已經拿了圍棋業餘五段證書,是班級裏“小棋王”。然而,徐老師敏鋭地發現,對一個正在急速長身體的10歲男孩來説,户外運動有點不夠。“我就鼓勵他,興趣班就選個籃球吧,跑起來,動起來!”“我們已經學了運球,再學傳球……下學期,嗯,我還想繼續選籃球!”程一然抱着手裏的籃球告訴記者。

圖説:籃球社團課程
16:30,陸續有家長進入了校園。家長高先生在張江從事科研工作,雖然每天上班早,下班也早,但16:00從張江出發,到學校怎麼也得到現在這點了,他感嘆,幸虧有延長的這一個多小時,讓他下班的腳步不再匆忙。
16:40,四(5)班教室裏,女孩楊奕格已經完成了作業,等她發現爸爸站在後門時,爸爸已經小等了一會。對她來説,每天放學後的這段時間都很忙——週二有摩登舞,週四有絃樂隊排練,就連防身術,也是在學校裏學會的。

圖説:合唱社團課程
16:45,四(4)班女孩陸奕菲走出了美術興趣班,興奮地跟媽媽彙報,今天老師讓大家模仿荷蘭畫家蒙德里安的風格進行創作,而週四下午,還有民族舞興趣班等着她。“有了興趣班,孩子放學都希望我們晚一點來接,和同學一起學一會,玩一會,更開心。” 陸奕菲媽媽説。
不管多晚,老師都會陪你等爸媽
17:05,結束了摩登舞社團的排練,徐辰穎抱着練習冊和作業本回到了三(5)班。這天正值校科技節,平時用於17時後集中晚託的玻璃房內擺滿了孩子們作品,學校便預留了一間一年級教室用於晚託。“我去看了一下,今天五點以後幾乎沒有孩子留下來,那我就乾脆把我們班上的孩子帶到自己教室了,我一邊備課、改作業,一邊陪陪他們。”徐老師説。教室裏留下的七八個孩子中,有的在奮筆疾書,有的已經完成了課後作業,根據值日安排,開始掃地、排桌椅。在盧灣二中心小學的教室裏,“L”形寫字枱取代了講台,被放置在前排一側,也成為了老師的小小辦公區。時不時,徐老師停下正在批改作業的紅筆,看看孩子們的情況,見一個男孩似乎作業碰到了問題,撐着下巴發楞,她請男孩坐在身邊,小聲講解着。

圖説:夜幕降臨,學生依然可以在學校中自習。
言談中,一個胖乎乎的男孩來三(5)班探了探腦袋,又很快被“灰溜溜”趕走了。原來,這是徐老師的兒子,也在盧灣二中心小學讀五年級。為了鍛鍊兒子獨立能力,一方面也讓同事可以早點下班,徐老師讓兒子去自己辦公室做作業。“畢竟長大了,知道媽媽工作沒有結束,他也一點點學會自己管自己了。”徐老師説,輪到值班的兩天,家裏的鑰匙就得先交給鐘點工阿姨,回家可以吃上現成飯。即便這樣,吃好弄好也總要晚上20時以後了。
17:25,教室裏只剩了三個孩子。程一然爸爸出現在教室門口時,這個乖巧的男孩完成了作業,做好了值日生,還幫別的同學擺好了桌椅。“我們在晚託班做完作業以後,可以看書,也可以安靜地玩一會遊戲。鬥獸棋、飛行棋、五子棋……什麼都可以!”看見記者在找小程説話,男孩顧弘濤忍不住湊過頭來,對小程表達了一連串敬佩,“他經常教我們下圍棋的,看到誰要失敗了他就幫忙下上兩手,那個人就……不會輸了!”

圖説:程一然拉着爸爸的手走出校園。
等小顧做完最後一道題,抬起頭,爸爸已經等在門口。“李想再見!”和徐老師道別後,小顧不忘和小夥伴説再見,朝爸爸揚起手,展示今天最珍貴的收穫,“看,徐老師給我們吃的南瓜餅!”和程一然爸爸一樣,小顧的爸爸也是警察,負責街面巡邏。雖然工作時間相對固定,但碰上晚班,就只能讓妻子來接孩子。孩子能利用課後這段時間在校完成作業,不懂還能請教老師,讓夫妻倆忙碌緊張的生活,減輕了不少負擔。

圖説:身為巡警的父親接孩子下班
18:10,走廊裏,其他教室的燈依次熄滅。三(5)班教室裏,女孩李想終於等來了爸爸。她已經習慣了——爸爸李彬是香山中醫院的一名推拿主治醫師,病人排着隊,他不能置之不理;此外,他還要負責醫院不少行政工作,不少會議安排在下午晚些時候,準時下班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即便可以17時準時下班,即便醫院和學校步行不過10來分鐘,但沒有這延長至18時的晚託班,趕來接孩子也來不及。“別看就是一個小時的延長,對我們家長來説,心安了不少。比起把孩子送去社會上的機構,孩子在學校家長特別放心。”李爸爸説,有幾次,徐老師為了讓孩子早點回家,和他聯絡後一直把李想送到了公交站台,交到他手中。“徐老師就是用一顆做母親的心,體諒家長,關心孩子。”説起學校和老師的付出,李爸爸着實感激。
“哎呀,這沒什麼的,真的不要採訪我,很多同事都是這樣的啦!”面對採訪,徐老師有點害羞。校黨支部書記鍾毅萍説,像徐老師這樣,很多老師自己也有孩子,只能想方設法自己克服困難。有幾位老師孩子在同一個幼兒園就讀,幼兒園下午16時放學,晚託班要到下午17時放學,她們便請鐘點工阿姨幫他們把孩子先接到學校;有的老師家離學校有很多站地鐵,孩子放學後要在家裏附近上興趣班,她就把孩子送到學校附近的地鐵口,再讓老人在那頭地鐵口等。
盧灣二中心小學的校長室在校園一隅的尖頂小洋樓裏,夜色中,亮起燈的小樓就像一個小小的城堡,守護着每個晚歸的孩子——如果18時以後,還有孩子沒走,每天學校的中層幹部會在這輪流值班,直到最後一個孩子離開學校。由於地理位置關係,盧灣二中心小學學生家長中,醫生多、警察多、教師子女也不少,通常走得最晚的孩子,都來自這些家庭。

圖説:爸爸要看完最後一個病人,因此李想經常是班上最晚走的孩子
陳瑾告訴記者,一次,一個孩子爸爸出差,媽媽忽然生病發燒,本來奶奶可以來接,誰料奶奶是瑞金醫院的專家,接診遲遲結束不了,老師便一直陪着孩子直到晚上19時多。老師們説,家長們也是為社會奉獻着光和熱,師者仁心,願意盡一份力,守護孩子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