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網紅菜場：名氣未帶來更多客流，有的甚至不斷下降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新聞晨報”（ID：shxwcb）。
愚園公共市集菜場近日停業整修的消息，網紅菜場再次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近年來，一些因為升級改造，環境大變的菜場網上很熱，線下是否真的吸引了更多市民呢？
記者繼續走訪了永年菜場、泰康菜場和黎安集三家網紅菜場後發現，“網紅因素”並未給這些菜場帶來更多生意，而且有的菜場甚至客流不斷下降，原因何在呢？
成為網紅後客流卻不斷下降
永年菜場座落於永年路上，於今年5月8日裝修、改建後對外營業。改建後的永年菜場，環境整潔，設施新，而且富有藝術氣息，進門左側國道牆上裝修有樹木、麥穗等，右側牆上，掛出了菜場管理人員的照片和情況介紹。同時，菜場經營人員的名字、健康證等也貼在牆上，讓買菜市民一目瞭然。為了方便市民投訴，右側牆上還張貼了顧客投訴管理辦法。經營户的菜品介紹也用麻布做成，給人以較高檔超市、海鮮經營商場感覺。
像其它菜場一樣，永年菜場賣菜高峯的時間是上午7點至9點，下午4點至6點。記者下午3點半進入永年菜場採訪，至4點半離開，發現來永年菜場買菜的市民較少。4點半之後，記者去離永年菜場大概300米遠的順昌路373號菜場瞭解情況，發現那裏買菜的市民至少是永年菜場的3倍。雖然順昌路373號菜場看上去凌亂，環境也較差，但人氣明顯高過永年菜場。
永年菜場該負責人説，他們菜場裝修投資不少，但裝修後比裝修前來買菜的人減少估計有一半。原因主要是，來他們這裏買菜的都是周邊居民，對面拆遷後，居民減少了，來買菜的人自然少了。買菜市民減少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順昌路373號現在被改建成菜場，那裏菜價比他們永年菜場的便宜。不少市民跑那兒買菜了。
記者也比較菜價，發現順昌路373號菜場的菜價比永年菜場便宜，比如永年菜場平價青菜賣1.6元一斤，順昌路373號菜場青菜大都賣1.5元一斤，最便宜青菜賣1元一斤。永年菜場平價大白菜賣1.2元一斤，而順昌路373號菜場不少攤位大白菜賣1元一斤。
攤主感嘆生意越來越難做
記者昨日也來到了黎安集，這個菜場貫穿黎安路和秀文路，全長約有230米，有生鮮區、小吃百貨區、休閒廣場、景觀區以及空中花園等功能區。你能在這裏找到幾乎所有日常需要的食品，新鮮蔬果、肉禽製品、水產生鮮、熟食，還有炒貨、火鍋丸子、糧油、綠植，甚至還有一家專門賣西紅柿的店鋪。
市集的另一半是小吃店和服務類型的店鋪。有雞公煲、烤魚、服裝店、理髮店和美甲店等。商鋪位於兩側，一些水果店、散裝乾果鋪和小型兒童遊樂設施之類的攤位被放置在中間。
下午4點，在一家賣火鍋食材的商鋪內，不大的店鋪裏有四五個顧客在挑選食材，基本都是選了好幾樣不同的丸子搭配在一起。幾家水果攤前，也有不少顧客在選購。
賣冷凍海產品的唐大姐已經在這裏已經擺了二十幾年的攤了。最近五年，她發現生意越來越不好了。
“我從97年就在這賣魚了。以前人多的時候我的攤位還要排隊的，現在基本都是有一個沒一個的進來。” 唐大姐認為，近幾年來這個地區人口流失是一大原因。
除此之外，一兩公里外的一個馬路菜場讓唐大姐很鬧心。這個位於虹莘路的露天菜市，每天早上五六點開始營業，到八點基本收攤了。“那裏什麼都有。比我們這裏的攤販還多。“唐大姐説。“我賣的這些冷凍的海鮮產品，它那兒也有賣的。”
由於這個露天菜市管理鬆散，攤位費較為便宜，“他們賣的也就比我們便宜一點，有些人就去那裏買了。但是它那裏賣的東西，價格是便宜，但是質量上可能就劣質一點。”
做的依然都是老主顧生意
記者看到黎安集前來採購的還是以附近的中老年人居多。一位家住附近的爺叔在一家熟食鋪買了一盆豬耳朵，“今天我剛好休息，就走過來買點菜嘛。”爺叔和母親生活在一起，平時都是母親過來這裏買菜。
成為網紅後，來菜場買菜的人多了嗎？一家熟食店的店員坦言，“沒什麼差別的。來買的還是以前那幫人。菜場又不是超市大賣場，準備幾輛車能把附近幾公里外的人都拉來買。過來這裏買菜的，還是附近一些老年人的為主，週末的話會有一些年輕人過來，一下子買很多，夠吃一星期的了。”
在永年菜場，記者採訪了部分來買菜的馬大嫂，她們都説一直在這裏買菜習慣了，不願意為便宜幾毛錢、1元錢多跑路。但記者在順昌路373號菜場採訪時瞭解到，來這裏買菜的市民有不少是原先在永年菜場買菜的市民，其中一位朱老伯告訴記者，他是退休工人，靠養老金過日子，同樣的菜，當然會選便宜的買。
去年6月，泰康菜場完成改造後重新開門迎客，近1000平方米的營業面積煥然一新。因為地處田子坊景區，菜場攤位的門頭裝飾、地面瓷磚，乃至掛着的吊扇，都帶有老上海石庫門風格。而攤位數量也從原來的70多降到了40左右，經過篩選留下來的，多是此前配合度較高的誠信商户，雖然租金略有提升，但算上攤位面積的增加，基本也算與此前持平。此外，改建後的菜場還增設了現做現賣專櫃，可以根據市民需求，現場製作餛飩水餃、百葉包和油麪筋塞肉等，公平秤、愛心小屋的引入也更加便民、貼心。
泰康菜場“市口”最好的位置是賣水果的，因為價廉物美，又被譽為田子坊周邊區域的“網紅水果攤”，小小的攤頭被打理得紅紅火火：橙色的砂糖橘、金桔，紅色的草莓、紅提，點綴上青蘋果，顏值着實不錯，一旁還專門設了個冷藏櫃，藍莓、檸檬、椰子、榴蓮……擺放得整整齊齊。
老闆在這裏已經做了7、8年的生意，一般都和附近幾家相熟的水果攤一起進貨，水果品種多又新鮮，很受周邊居民的歡迎。老闆告訴記者，菜場經過改造後客流基本和此前差不多，但環境變好是肯定的，而一直以來，他都更注重“薄利多銷”，“比如別人進1塊錢的賣1塊5，那我就挑品質好一點的，進價1塊2，還是賣1塊5，老顧客都是這麼積累下來的。”
記者在採訪的過程中注意到，很多顧客與攤主都是“老熟人”，短短十幾分鍾裏兜一圈買好小菜之餘，也是一路“嘮嗑”不斷，“今天你們菜蠻新鮮的嘛”、“今朝不買魚了，明天你給我留條大的燒給小孩吃”、“儂幫吾留的那隻鴿子呢”…有不少人不認可網紅的概念，覺得網紅沒辦法帶來新的生意。
黎安集的管理方負責人和很多商户，在聽到“網紅菜場”這四個字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糾正記者的描述，“我們就是老菜場呀。”
黎安集確實夠老，前身叫做“黎安農貿市場”，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時候就在這裏了。他們認為這個菜場的主要吸引力是“老的東西”。
網紅菜場平價菜吸引人
黎安集去年改造後，攤位費上去了。不過，唐大姐也沒有什麼抱怨。“租金大概上漲了一萬（一年）左右吧，不過硬件配備上是真升級了。”她指着店鋪其中一側的冰櫃説。“這是他們管理方提供的，還有這個秤也是。”
黎安集管理負責人之一的陳世英告訴記者，為了擺脱傳統菜市場糟糕的衞生問題，在黎安集裏，每天都有四個保潔，實施維護現場的衞生情況。衞生搞定了，服務也要跟上。黎安集的管理方制定了幾條“硬性規定”，其中包括：不能和顧客吵架。
“他們（管理方）很嚴格的。每天有人檢查的。“唐大姐説。“秤是聯網的，你如果做手腳他們看的一清二楚。”
在泰康菜場，沈阿姨常光顧的一個特別的菜攤，攤頭前貼着“農貿對接直供點”的招牌，攤頭上方還掛着一塊“黃浦區平價蔬菜供應點”的牌子，上面標註了青菜、土豆、捲心菜、大白菜、長蘿蔔5種蔬菜的價格，當天基本在1.4至1.8元一斤。
據泰康菜場負責人介紹，由於地段的關係，泰康菜場的租金肯定不算便宜。“但菜場主要考慮的還是保供應，所以我們引進了這個攤位，裏面菜品基本都是蔬菜基地直供”，而除了這一固定點外，“平價蔬菜”的牌子也會每天在其他蔬菜攤位“輪轉”，當天的“平價攤位”可以享受100元的補貼，此外，還有3個肉攤位輪流掛起“平價豬肉”的牌子，以較為優惠的價格供應豬肉，每天補貼費用則為300元，“其實附近1公里左右的區域內還有兩家菜場，我們的客流還是一直很穩定，主要以周邊居民為主。除了考慮距離遠近，老百姓也會‘貨比三家’，所以價格、品質、品類都要做到位。”
永年菜場負責人介紹，永年菜場還專門設置了2個蔬菜平價攤位，1個豬肉平價攤位，蔬菜平價攤位每天供應5種平價蔬菜，其中青菜1.6元一斤，土豆1.6元一斤，捲心菜1.8元一斤，大白菜1.2元一斤，長蘿蔔1.4元一斤，該售價常年不變。平價豬肉攤位每天供應由政府部門補貼的平價豬肉80斤，售完為止。
一位從永年路菜場“轉移”到順昌路373號菜場買菜的張阿姨表示，退休後沒有特別的事情，沒多跑幾步，因此現在改為來順昌路373號菜場買菜。“但有時平價豬肉會去永年菜場買。”
菜場姓“菜”，“網紅元素”只是錦上添花
近年來，上海一些地方升級改造了菜場，不僅硬件環境大變化，甚至加入了不少藝術和文化元素。這些菜場推出後，有部分被網友們稱之為“網紅菜場”。
但事實上，這個説法對菜場卻並沒有帶來多少增加的客流，為什麼呢？
記者近期光顧了一些“網紅菜場”，發現部分菜場的環境的確明顯改善，但人氣明顯不足。仔細詢問得知，周邊居民認為他們是去買菜的，不是去買環境，菜場姓“菜”，菜場的環境再好，哪怕菜場包裹在藝術的環境中，菜品質量不好，再好的菜場環境也不會有人去買菜。
另外還有一個關鍵因素是菜價和煙火氣，如果同樣的菜品，隔壁菜場賣得很便宜，網紅菜場人氣也會減半。經營不善，甚至會因此而關門。而和攤販之間討價還價、成交後再要一把葱，還有相互聊聊家常，都是很多市民們生活的一部分。這點如果沒有了，不如網上點點鼠標，送菜上門。
記者以為，環境更加有特色、服務更加貼心周到、電子標價牌明碼標價、產品可追溯來源等等是市民所需求的，但好菜品、好菜價和保留原汁原味的生活氣息，更應該引起經營者們的關注。
（周到上海APP 記者 謝克偉 謝竲 陳瓊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