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鳴：加快完善股權市場、創業投資基金以促進科技創新

【編者按】2019年的全國“兩會”3月3日在北京召開。五年前，在2014年“兩會”召開之際，北京大學經濟學院的專家學者共同策劃了“兩會筆談”欄目，引發社會的高度關注和熱烈反響，併成為每年“兩會”期間延續至今的品牌欄目。自2018年來，環球網連續兩年與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合作，開闢專題“北大經濟學院專家學者筆談全國兩會”(2019年專題鏈接：http://finance.huanqiu.com/special/2019cjlh/index.html )。正如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原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大學博雅特聘教授孫祁祥在序言“世界離不開我們”(世界離不開我們——北大經濟學院專家學者筆談2019年全國“兩會”序鏈接：http://finance.huanqiu.com/hqsl/2019-03/14462977.html )所説，經過40年的改革開放，中國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發展時期，面臨重要的戰略機遇期，希望通過北大經濟學院“兩會”專家學者筆談這個平台，共同探討中國經濟改革與發展中的熱點與難點，為國家經濟發展與制度創新提供智力支持。

作者簡歷：王一鳴 北京大學經濟學院金融系教授、博士生導師，金融系主任、北京大學金融創新與發展研究中心主任。獲中國科學院數學與系統科學研究院博士學位，研究方向為金融資產定價理論、金融風險管理、金融計量學、貨幣政策與宏觀經濟等。入選教育部“新世紀優秀人才支持計劃”，擔任國家數學與交叉科學中心數學與經濟金融交叉研究部學術委員、北京大學應用經濟學分會學位評審委員會委員、北京大學PPP研究中心學術委員、中國系統工程學會常務理事、中國金融數量分析與計算委員會常務副主任、中國農村金融學會常務理等，民建中央財金委副主任。

科技創新離不開金融市場的發展

今年“兩會”政府工作報告裏提到“提升科技支撐能力…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引入深入，改革完善金融支撐機制，設立科創板並試點註冊制，支持發展創業投資”、“改革完善資本市場基礎制度，促進多層次資本市場健康穩定發展，提高直接融資特別是股權融資比重”、“精準有效支持實體經濟，不能讓資金空轉或脱實向虛”等等，這裏提及到科技創新、創業投資、股權市場，我認為應該將它們綜合起來，用系統論方法或觀點看待這些問題。

近二十年，互聯網通信、大數據與人工智能、雲計算等技術取得巨大的進步並且得到日益廣泛的應用，人們的生活水平獲得極大的提高，社會經濟的發展也隨之發生變化。2012年，黨的十八大指出今後要把科技創新放在國家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此後幾年，中央領導相繼做出一系列科技創新動員令、國家部委陸續發佈一系列深化科技體制機制改革的政策文件和舉措。無論是在由政府主導通信、航天、深海探測先進核能等領域，還是在由市場主導的機器人與智能製造、新材料、環保節能等領域都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科技的創新與發展需要經歷科技人員的研發，科技成果的轉化，進而實現產業的轉型升級，因此在整個一系列過程中科技創新最後實現不可避免會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和制約，其中資金要素投融和風險分擔是關鍵的環節，而這離不開金融市場的發展。

科技研發與資本的銜接

一項科技產品的研發，需要資金投入，而它的研發是否能成功、性能能否達到預期效果、成果轉化、市場推廣等一系列過程都存在很多不確定性與風險，因此科技創新與產品研發是具有非常高的風險性，當然其最後的成功也意味着高的回報。

一個科技企業發展前期階段存在巨大的生存風險，根據收益風險匹配原則，其對應的投資必然是能承受高風險的股權投資。(創業)風險投資基金就是這一類能與之風險能匹配的金融產品，它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它意圖獲取未來股權價值高增長的高回報，而這種高回報最終是通過股票市場退出的方式來實現。

因此可以看出科技創新、風險投資基金、股票市場形成一個前後相互銜接的鏈條，缺一不可，並且每個鏈接節點都要健康生長，如果其中一個節點存在疾病，都會影響其它節點的健康發展。

所以我們必須要疏通科技研發、(創業)風險投資基金和股權交易市場阻隔，使得三者之間順通地銜接，因為它們不是割裂的，各自完全獨立生存發展，而其中股票市場又是牛鼻子，它的完善和成熟必將極大促進前兩者的發展，它的扭曲和混亂必然制約前者的發展，反過來，前者的發展也為股票市場不斷提供的新鮮血液，增加廣大家庭的金融投資機會。完善制度，打造健康的股票市場意義很重大，具有戰略性。

風險投資行業取決於是否有健康成熟的股票市場

創業投資基金是一種承擔高風險的投資工具，它在適配科創企業的高風險屬性同時，為企業融資滿足其資金需求，根據風險與收益匹配原則，風險投資基金需要有一個便於股權退出的平台和市場，因此有一個成熟健康的股票市場非常重要，因為它會給風險投資基金提供一個在長期投資後回收投資變現的場地和投資收益的穩定預期。

毫不誇張地講，風險投資基金行業能否得到壯大與發展，取決於是否有健康成熟的股票市場，而一個國家能否持續科技創新在很大程度上又取決於風險投資基金行業的深度與寬度。美國之所以科技發達，可以説與其風險投資基金行業壯大、以紐約華爾街為代表的股票市場高度成熟發達息息相關。

“科創板” 代表了資本市場的變革和創新

“科創板”的推出代表了整個資本市場制度一種真正的變革和創新，它對科技創新企業具有更高的包容度，它的實驗成功必將擠壓和推動現有主板、中小板、創新板的跟隨變革，使得整個中國資本市場越來越趨向市場化，各方參與者在收穫回報的同時承擔各自風險，實現由市場來配置資源。

除了要着手重中之重的股票市場制度改革外，我們也必須同時大力促進創業投資基金行業的健康發展，它們承擔高風險而且將資金導入科技創新的相關實體經濟中。鑑於目前創業投資基金行業還很小，甚至長期營養不良，行業發展面臨主要問題，建議：(1)完善創業投資退出機制，增加創業投資資本流動性;(2)優化投貸聯動機制，優化配置資金資源;(3)優化創業投資信用環境，強化行業監管與自律;(4)設立遞延納税試點，鼓勵長期股權投資等加大創業投資税收政策優惠力度;(5)深化創業投資風險補償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