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敦球：“金普會”似在尋求“新路”

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4月24日至26日訪問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同俄羅斯總統普京舉行了會晤。此次朝俄首腦會晤是否意味着朝鮮正在尋求一條“新路”，頗受關注。

首次“金普會”是朝俄時隔8年後再度舉行的首腦會談。2011年8月時任朝鮮國防委員長金正日訪問俄羅斯聯邦布里亞特共和國首府烏蘭烏德，並與時任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舉行會談。關於金正恩訪俄，國際輿論早幾年就有關注和報道，特別是在2018年俄羅斯曾3次邀請金正恩訪問。有分析認為，美俄關係戰略敵對，長期緊張，金正恩訪俄之旅遲遲未能成行，主要原因是此前朝鮮對在特朗普政府本任期內解決朝核問題並實現朝美關係突破等方面抱有期待。但今年2月在河內第二次“金特會”上美國臨時變卦，未經事先協商增加要求，導致擬定的《河內宣言》流產，朝鮮不得不在戰略上重新評估內外政策。4月中旬，朝鮮召開兩個重要會議，強調發展自立而強大的經濟力量，做好了應對長期制裁的準備。金正恩在2019年新年賀詞中提醒美國，如美不遵守承諾依然對朝制裁施壓，朝將為半島和平安全而尋求“新路”。在這種背景下，金正恩果斷啓動“金普會”，或許是為了尋求“新路”之旅。

朝俄具有悠久的傳統友誼，可以追溯到20世紀初金日成和斯大林時代。朝中社4月26日報道稱，“朝俄兩國最高領導人一致認為，此次會晤和會談是對進一步鞏固和健康地發展具有悠久的友誼歷史和傳統的兩國友好關係”。“兩國最高領導人商定進一步增進相互理解和信任、友誼與合作，推動面向新世紀的朝俄友好關係向前發展的具體方向和措施，認真討論當前的合作問題並達成了滿意的共識”。所以，此次訪問可以説是鞏固傳統友誼、繼往開來之旅。

朝核問題與半島安全是“金普會”最重要的議題之一。金正恩在會晤普京時説：“因美國在前不久舉行的第二次朝美首腦會談中採取單方面、非善意的態度，最近朝鮮半島和地區形勢陷入僵局……朝鮮將對一切可能做好準備。”這似乎在警告美國，朝鮮在另謀出路。普京則表示，“重要的是由‘國際法’來決定世界局勢，而並非‘拳頭之法’”，他委婉地批評美國的對朝制裁是“拳頭之法”。普京還提到2008年12月中斷的朝核六方會談並表示：“為商討朝鮮的體制保障，應啓動六方會談。”他表示：“這符合朝鮮的國家利益。若韓美兩國推出的（朝鮮體制保障）措施到位，可能沒必要啓動六方會談，但韓美兩國的保障體制似乎並不充分。”顯然，普京也在考慮美國方式之外的其他解決途徑。對此，俄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似乎説得更加直白。4月25日她在參加莫斯科之聲廣播電台節目時表示，“普金會”是在修正美國外交錯誤的背景下進行的，“如果以全球的角度看目前的國際關係，美國在一系列領域的外交錯誤正在被糾正”。

雙邊經濟合作也是此次“金普會”重要的議題，朝中社報道稱：“雙方同意將進一步搞活朝俄政府間貿易經濟和科技合作委員會工作，為使兩國之間互惠經貿關係更上一層樓，在各領域採取積極的措施。”俄塔社報道稱，普京表示：“至於雙邊關係方面，為推動（俄朝）經濟關係發展，我們能做的有許多。”俄羅斯衞星社報道，雙方討論鋪設輸電新管線、石油和天然氣運輸管線的可能性以及連接俄羅斯西伯利亞幹線鐵路與朝韓有意連通的朝鮮半島南北鐵路等俄朝韓三方合作項目。俄羅斯經濟與朝韓經濟是互補的，朝鮮半島缺乏能源，而俄羅斯是能源出口大國，希望早日將遠東能源通過運輸管線輸送到朝鮮和韓國，連接俄朝韓三方鐵路也能使多方受益。所以，在緩和對朝制裁問題上三方都有一定的共識基礎。俄羅斯在聯合國安理會也一貫主張對朝制裁不是解決朝核問題的根本辦法，俄羅斯多次表示鑑於朝鮮採取部分無核化措施，有必要部分取消或緩和聯合國對朝制裁。“金普會”期間，普京也委婉地表達了這個意思。

一個有趣的現象，普京在與金正恩會晤後的記者會上稱讚金正恩“有趣，有內涵，是一個相當坦誠的人”。而美國總統特朗普也多次在推特上和會晤期間類似地肯定過金正恩。也就是説，從個人角度而言，特朗普和普京都能夠接受並欣賞金正恩，而美俄朝三國之間的關係卻是另外一種景象。

金正恩邀請普京在方便的時間訪問朝鮮，普京欣然接受了邀請。普京25日當天就説“非常滿意”會晤結果。朝中社26日報道説，雙方達成“滿意共識”。顯然，首次“金普會”是很成功的，究竟能給半島局勢帶來什麼樣的“新路”效應，值得觀察。

“金普會”後有兩件事值得關注。朝鮮外務省第一副相崔善姬4月30日回答朝中社記者提問時説，“24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在接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採訪時，談及了所謂‘渠道變更’。這是意在極限施壓和經濟封鎖不能使朝鮮就範，靠軍事方法無論如何也要推翻朝鮮制度的愚蠢而危險的徵兆。就美國所説的所謂‘渠道變更’而言，那不僅僅屬於美國的特權，只要下定決心也可能會變成朝鮮的選擇”。崔善姬強調：“奉勸美國一句，還是仔細琢磨一下朝鮮提出年底期限的含義，選定今後的方向為好。”金正恩5月4日指導在朝鮮東海海上進行的前沿及東部前線防禦部隊的火力打擊訓練。此次訓練的目的是判定和檢查前沿及東部前線防禦部隊的大口徑遠程火箭炮、戰術制導武器運用能力，執行火力任務的精確度和武裝裝備的戰鬥性能。當前半島形勢很微妙，變數不小。

（作者為國際問題專家、曲阜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本欄目特約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