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政策組合拳應對全球經濟下行壓力
2019年,全球經濟已經走完上半場。G20會議剛剛結束,貿易摩擦升級之勢稍微緩和,下半年全球經濟會走向何處?是否有出現拐點的希望?風險和機遇能否得到平衡?面對這一系列問題,接受記者採訪的專家表示,下半年全球經濟增長面臨諸多壓力和不利因素,挑戰和機遇並存。專家還稱,為應對經濟下行壓力,需要打出包括貨幣政策、財政政策等在內的政策組合拳。
專家對經濟走勢持保守態度
受訪專家對今年下半年的全球經濟走勢持保守態度。
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員徐秀軍表示,國際上保護與開放兩股力量的碰撞加劇,全球經濟增長動力減弱。主要發達國家中,美國債務持續攀升,股市房市泡沫顯現,對外貿易爭端升級,將對實體經濟和就業產生不利影響。“英國脱歐”懸而未決、德國政權面臨更迭、法國“黃馬甲運動”持續蔓延、難民問題持續困擾,歐洲主要經濟體經濟增長的掣肘因素不斷加大。日本企業設備投資和個人消費均呈現下降趨勢,表現出經濟陷入衰退期的傾向。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外部環境惡化,內部改革動力仍在塑造之中,經濟向上擴張面臨壓力。
工銀國際首席經濟學家程實預計,今年全球經濟增長率約為3.1%,較IMF在2019年4月的預測低0.2個百分點,而較其2018年4月和10月的預測低0.8和0.6個百分點。他表示,在貿易摩擦懸而未決、地緣風險重新集聚之際,任何潛在的風險點都可能在存量博弈的現實中被放大,外溢到其他行業和區域。隨着風險外溢的破壞性和不確定性更加突出,全球經濟面臨諸多不利因素。
中國銀行國際金融研究所研究員王有鑫認為,受貿易保護主義和關税措施影響,今年全球復甦下滑的態勢進一步得到確認,主要經濟體已經出現經濟減速,國際貿易和投資活動持續萎縮,預計今年全球經濟增速僅為2.7%,較去年下降0.5個百分點。他説,美國經濟週期性下行已成定局,貿易摩擦解決前景對美國經濟的影響只是下行速度問題。如果美國經濟失速下行,將嚴重傷及全球經濟增長潛力和市場信心,使全球經濟跟隨下跌。
在上海財經大學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研究院副院長丁劍平看來,今年下半年對於全球經濟而言是一個並不太好的窗口期。很多矛盾並未完全解決,只是由於一些短期因素的影響而被往後推移。
挑戰和機遇並存
專家們認為,下半年國際貿易仍面臨挑戰。主要風險在於全球經濟增長放緩,地緣政治危機和貿易摩擦不斷。
中國貿促會研究院國際貿易研究部主任趙萍認為,下半年全球貿易局勢總體較為嚴峻,全球貿易仍保持較低增長水平,全年增長面臨較大挑戰。主要原因是全球經濟增長放緩,而主要經濟體的政策調控搖擺不定,導致經濟增長動力脆弱,對全球貿易需求帶來不確定性,全球貿易需求轉弱的可能性仍存。美國經濟已經到達本輪擴張期的末期,歐盟增長速度處於低位,這些都不利於下半年全球貿易增速的提升。
王有鑫表示,摩擦長期存在的大趨勢不會改變,已徵關税短期也難以取消。同時歐美、美日、日韓之間的貿易摩擦愈演愈烈,全球貿易保護主義呈現泛化和擴大化傾向。貿易摩擦對經濟衝擊的覆蓋面更廣,波及領域更多。在短期會直接衝擊出口和企業生產,還會增加投資者避險情緒,加劇金融市場波動性;長期來看,會通過國際分工和中間品貿易,危及全球生產價值鏈,使國際產業格局發生重構。
不過趙萍分析説,不確定的環境中,全球貿易的機遇仍然存在。全球主要經濟體在G20大阪峯會上表示支持儘快進行世界貿易組織談判,並且強調在解決貿易平衡問題上要加強合作,根據各國國情制定精準的宏觀經濟和結構性政策,以應對貿易過度失衡的問題,這是有利的一面。同時,主要新興經濟體的經濟增長仍保持在一個較高的水平上,對全球經濟的拉動作用較為明顯,對全球經濟的貢獻也在不斷提升,這對全球貿易也形成了較為強勁的需求。
防範金融市場風險
專家們認為,由於國際經貿環境仍存在較大不確定性,國際金融市場在下半年會面臨諸多壓力,可能影響市場信心。此外,還應該防範貨幣寬鬆給金融市場帶來更多風險。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國際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高海紅認為,G20峯會為市場釋放了一個穩定的信號,但是貿易摩擦會給金融、科技、全球價值鏈以及多邊貿易體系帶來高度的不確定性,因此和2008年相比,下半年的國際金融態勢更為嚴峻。她分析説,現在看來,實體經濟已經受到衝擊,負面影響不容忽視,雖然在下半年不會明顯顯現,但影響會逐步釋放。全球經濟下行壓力已經顯現。目前來看,全球貨幣政策的寬鬆態勢已確立,長期的寬鬆貨幣政策對實體經濟的恢復能起到多大作用並不確定,但可能會帶來債務和金融槓桿的進一步提高。
對於新興經濟體下半年的表現,高海紅認為,雖然美元前一段時間較為強勢,對於新興經濟體總體而言,比較有利的因素是很多國家的收支狀況並未惡化,雙赤字國家數目有所減少,利差優勢使近期資本繼續保持穩定流入。她認為,不出意外的話,下半年匯率和資本流動可以維持一個穩定的互動關係。當然,需要警惕的是發達經濟體貨幣政策的負面溢出效應,尤其是開放度大的國家更是如此。此外,新興經濟體需要處理好過度依賴美元的關係。同時,高海紅提醒,對於資本流動需要作出進一步的觀察,如果新興經濟體出現資本外流的增加,將加大其貨幣貶值壓力。
丁劍平對記者表示,美聯儲停止加息,將利率水平維持在低位,才得以維持美股的穩定,但股市目前這種上漲態勢並不健康,就如吃了興奮劑。主要經濟體如果降息,會在一定程度上減輕流動性壓力,但從歷史上看,每次降息都會使得股市更為泡沫化。他警告,一旦金融環境變得更為寬鬆,決策層需要防止熱錢流入房地產領域。此外,丁劍平還提醒説,要注意新興市場下半年可能會因為慣性作用繼續出現貨幣貶值。
程實表示,2019年以來,美聯儲明顯“轉鴿”,其政策指引從加息1-2次,到不加息和停縮表,再到可能降息,帶來了市場預期的超調式反轉。
應打出政策組合拳
對於未來主要國家經濟政策的應對能力,專家們擔憂一種政策工具很難應對全球經濟下行。
丁劍平認為,美聯儲的低利率政策不但催生了如吃了藥的亢奮的市場,而且還產生另一個問題,就是一旦經濟出現問題,美聯儲的貨幣政策將缺乏調控空間。他表示,目前美聯儲的利率水平只有2.25%,而到2%以下就陷入低利率陷阱,可以説美聯儲和其他主要央行的“子彈”有限。
王有鑫表示,當前,全球經濟再次放緩,理論上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應做好相關的刺激準備。但全球主權政府債務率達到歷史最高水平,長期利率接近零下限,各國財政貨幣政策放鬆的空間日益收窄,為未來應對潛在的經濟放緩蒙上了陰影。
程實表示,儘管貨幣政策的整體轉向部分對沖了貿易摩擦、地緣政治風險等帶來的全球經濟下行壓力,但利率的長期路徑走平也藴含着未來政策空間被透支的風險。
高海紅認為,在當前情況下,僅靠貨幣政策來應對經濟下行還不夠,需要財政政策、結構性政策和宏觀審慎政策的有效組合拳,才能在避免債務螺旋式上升的同時實現經濟增長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