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軍：日本“女性經濟學”已展現出潛力

日前，日本總務省公佈的勞動力調查顯示：6月，日本女性就業人數突破3000萬人，佔全部6747萬就業人口的44.5%。這是自1953年有相關統計數據以來，女性就業人口首次突破3000萬，其中15至64歲勞動力人口的女性中，就業率高達71.3%，這與歐美髮達國家在同一水平。

單從數據上來看，日本的“女性經濟學”取得了成功。“女性經濟學”的理論根源最早是由高盛分析師松井凱西提出的。1999年，松井在《女性經濟學：日本的隱性資產》一文中指出，讓更多的日本母親重返職場對於日本來説十分重要，可提升日本國內生產總值15%左右。2012年底，再次擔任首相後，安倍晉三先後提出了“女性活躍”政策和“一億總活躍”計劃，如今越來越多的日本女性正在步入職場，這表明安倍政權的政策產生了顯著效果。

然而，日本女性就業率雖然增加了，但距離實現真正的男女就業機會均等仍然任重道遠。

一來，從就業的“質”來看，在日本女性就業人口中，有半數以上屬於非正規僱用，這個比例是男性的兩倍以上。非正規僱用主要集中在旅館業、餐飲業和零售業，如客房服務員、超市收銀員等。很多非正規僱用的女性是第二次就業，也就是孩子達到入托年齡後，再出來重新找工作。雖然安倍政權大力推動育兒休假制度的落實，但結婚或懷孕以後，辭職的女性仍是多數。這一方面是因為日本男性工作時間長、強度大，參與家務和育兒的時間非常少;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男人應該幹事業，女人應該照顧家庭”的傳統觀念在日本社會中仍未徹底轉變。

二來，即使是正規僱用，但大多數日本女性所從事的工作也只是工作場所固定、加班較少、晉升機會也較少的文案或事務工作。在公司管理層工作的女性只佔女性就業總人口的1/10左右，遠低於美國、英國等發達國家。

除了女性自身出於照顧家庭的考慮，以及選擇能有更多時間留給家庭的崗位以外，日本的用人單位方面也常常會考慮到女性結婚以後大多會辭職的情況，所以不願意把需要投入大量時間、精力、有挑戰性和晉升機會的工作交給女性。

綜上來看，安倍政權的“女性活躍”政策目前只能説成功了一半，日本女性就業人口的增加主要集中在非正規就業和正規就業的文案、事務類崗位，而在經營、研發等涉及企業生產一線的職位上，日本女性的比例仍然較少，特別是日本企業管理層中女性比例也未見顯著增加。

目前，日本女性就業人數的增加，除了是安倍政權政策的功勞外，也是少子老齡化、生活成本增加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首先，少子老齡化使日本社會勞動力不足的情況越發嚴重。據日本總務省數據統計，2015年的日本總勞動人口比1997年減少了250萬人，預計到2060年，日本勞動人口會減少到4000萬人左右。此次統計中，65歲以上女性就業人口達到359萬人，比10年前增長了145萬人。可見，女性和老年人正在越來越多地進入勞動力市場，以緩解勞動力不足。

其次，越來越多的日本女性選擇在婚後、產後或退休後再就業，也與生活成本的增加有關。為了應對老齡化帶來的養老、醫療等方面成本的增加，日本政府從2014年4月起把消費税從5%提高到8%，並計劃今年10月再提高到10%。日本相關研究機構曾測算，在消費税提升到8%以後，年收入500萬日元(約合人民幣32萬元)的日本家庭每年負擔要增加7.1萬日元。日本女性就業率的大幅上升主要集中在2013年和2014年，這實際上與公佈和實施增税的時間一致。今後，隨着日本政府將消費税提升至10%，預計女性的就業率將會進一步提高。

最後，日本女性就業率的上升，還與女性意識的變化有一定關係。隨着社會的發展，崇尚個性和自身職業發展的日本女性越來越多，相應地主動選擇不婚或晚婚的日本女性也在增加。與此同時，日本社會中，要求男性長時間、高強度工作，獻身給企業的傳統僱用模式也在緩慢發生變化，因此可以預計隨着勞動力不足和生活成本增加、生活壓力加劇，日本女性就業人口還將有所增加，而其影響也會漸次向正規僱用、生產經營一線職位和管理層傳遞。(作者是上海外國語大學日本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