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宗:美工會和資方鬥法留下什麼教訓
作者:张文宗
從9月15日起,在經過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UAW)同意後,通用汽車在全美數十家工廠的約4.9萬名工人舉行罷工,這是2007年以來UAW發起的最大範圍的一次罷工,也是通用汽車十多年來面臨的最大一次罷工。工會要求通用汽車不要關閉在美國的四家工廠,並提高工人薪金和改善福利,工會還提出要分享企業的利潤。在美國經濟衰退風險加大和美國2020年總統大選的背景下,通用汽車公司和工人的博弈帶有風向標意義。
此次汽車工會準備了大量資金用於支持罷工,看來並非倉促上陣,而是擺出要與公司進行持久戰的架勢。這次罷工的規模不大,美國經濟仍在增長,同時通用汽車也做出了加大在美國投資並創造新的就業崗位的承諾,雙方應該能夠達成協議。有意思的是,汽車工會選擇罷工的時機,似乎是看準了2020年美國大選有利於工會的政治氣氛。
共和黨儘管長期持反工會的立場,特朗普對工會也有偏見,但後者在為汽車工人、白人藍領謀利益上不含糊,曾多次批評通用關閉在美國的工廠,並要求其將海外的工廠遷回。民主黨的幾位總統參選人則直接向工會示好。前副總統拜登自稱是“工會人”,併成功爭取到賓夕法尼亞州消防員工會的支持,被認為能夠在爭奪白人藍領上和特朗普一決雌雄。桑德斯和沃倫推崇進步主義議程,核心是“扶貧抑富”,通過對富人和大企業加税以為中產階級謀福利,桑德斯還提出要讓工人在公司董事會中佔有一席之地。
更重要的是,汽車工人是美國“鐵鏽帶”重要的選民羣體,加上其家庭成員和親朋好友,能夠極大地決定這一關鍵地區的投票傾向,進而影響美國大選的結果。通用汽車計劃關閉和轉型的兩家工廠位於密歇根和俄亥俄州,這更讓汽車工會在與通用談判時處在有利的位置。
通用汽車工人和汽車公司的矛盾,是美國勞資矛盾的縮影。在全球化影響下,跨國公司出於降低成本和開拓市場的考慮在海外投資,但這被認為犧牲了美國工人的利益。特朗普政府以關税和行政手段向企業施壓,增加了跨國公司決策的複雜性。特朗普一方面要求企業迴流,另一方面在與歐盟和日本的談判中試圖為美國車企開拓市場、減少企業面臨的國際競爭,其面臨國內不同利益集團的博弈和國際政治力量的角力,不會一帆風順。
就美國工會而言,憑藉集體討價還價的能力,在歷史上對提高工人待遇發揮了積極作用。但工會面臨着科技進步的衝擊、其他國家勞動者和美國國內非工會成員的競爭,工會成員不斷萎縮的趨勢沒有發生根本變化。
對美國來説,如何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處理自動化、工會和資本之間的關係仍然是一個挑戰。當前,特朗普和美國兩黨日益奉行貿易保護主義,將美國工人和中產階級的問題歸咎於外部,這種尋找替罪羊的做法不會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美國的勞資矛盾,最終要通過勞資之間的磨合、通過不斷縮小貧富差距、通過解決生產過剩和勞動者需求之間的矛盾而解決。(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