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會榮：中俄關系70年，維度和彈性日增

今年是中俄建交70週年。當前的中俄關系處於歷史最好時期，雙方建立了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中俄既是鄰國也是大國，在國際層面、地區層面和雙邊層面都有着對於彼此非常重要的共同關切和共同利益，明晰這些關切和利益所在，才能更好地把握中俄關系的維度與彈性，推動中俄關系持續健康發展。

從國際層面看，世界的發展趨勢是各力量中心實力此消彼長的不平衡性日益突出，各方的利益訴求向全球拓展並導致利益交叉點前所未有增多。在全球經濟增長放緩的背景下，通過“做大蛋糕”緩和利益衝突的空間有限，各方利益衝突從具體利益之爭上升到規則之爭和發展模式之爭，而爭奪利益的方式呈現多樣化和複雜化趨勢。

中國是世界體系中處於快速崛起階段的一支力量，俄羅斯是蘇聯解體後逶迤前行且努力追求恢復昔日地位的力量。兩國都是維護全球安全的積極因素和重要保障，都希望成為世界的一極，得到國際社會應有的尊重。兩國作為新興經濟體，要實現現代化都離不開與西方發達國家的合作，都希望與西方國家發展良好的合作關係，但又在很多方面面臨西方的孤立和遏制。例如，兩國的制度都被西方“詬病”，西方對俄羅斯實施經濟制裁，限制與中國軍事技術合作，至今未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

實際上，任何國家都有自己獨特的歷史、文化和現實，不宜照搬別國的制度和模式。一個國家的發展也往往是多重因素作用的結果。一些西方國家動輒對他國揮舞民主、制裁等大棒，一方面是為把本國治理中出現的問題和矛盾轉嫁給他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誤導他國的民眾，擾亂他國內部的穩定和發展。

中俄兩國都主張國家無論大小一律平等，支持相互尊重、互利共贏、共同發展、開放包容的新型國家間關係，提倡尊重各國人民自由選擇本國的發展道路，主張世界多極化，都認為國際組織的調整和全球治理規則的制定應照顧到大多數國家的利益，主張建立更加公正和合理的世界政治經濟秩序。兩國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都主張聯合國在國際事務中發揮主導作用，反對單邊主義和強權政治，反對通過顏色革命、武力等方式干涉他國內政，主張通過對話解決國家間衝突和分歧，按照平等協商原則建立地區安全保障機制，通過協商解決全球和地區熱點問題。因此，兩國在加強國際戰略平衡與穩定、維護世界和平方面有着廣泛和深度的合作。

從地區層面看，兩國的穩定與發展都需要良好的周邊環境。周邊地區是國家關切和利益的自然延伸，但不是勢力範圍。從大國關係的實踐看，大國周邊地區的利益交叉地帶往往對大國關係構成重要考驗。新東歐地區(烏克蘭、白俄羅斯、摩爾多瓦和波羅的海三國)處於俄羅斯與歐盟之間，是雙方利益交叉地帶。美國力促歐盟和北約雙東擴，推動烏克蘭向西轉並與俄羅斯分道揚鑣，歐盟附和了美國的政策。在大國力量的撕扯和干預下，烏克蘭危機爆發，東歐地區形勢持續緊張，俄歐周邊環境嚴重惡化，俄歐關係被割裂，俄羅斯的大歐洲方案宣告失敗。

對於中俄兩國來説，妥善處理好在兩國利益交叉地帶——中亞、印度、越南等地的關係十分重要。2019年6月中俄兩國元首聯合聲明指出，俄方支持“一帶一路”倡議。中方支持建設大歐亞夥伴關係倡議。雙方認為，“一帶一路”倡議同大歐亞夥伴關係可以並行不悖，協調發展，共同促進區域組織、雙多邊一體化進程，造福歐亞大陸人民。

為此，大歐亞夥伴關係與“一帶一路”應實現有序對接，在協調推進的同時加強二者的關聯性和整體性，這有利於中亞、南亞和東南亞地區的穩定和發展，也有利於中俄兩國的穩定與發展。中俄需要就大歐亞夥伴關係與“一帶一路”的利益交匯點進行磋商，弘揚和利用兩大倡議的開放性和包容性，通過利益共享、交換和補償等方式促進中俄在地區層面的合作。在上海合作組織、金磚國家和G20等多邊機制框架下，中國與俄羅斯和其他成員國可以共同探討雙邊和多邊合作的制度安排和項目，發展更完善的合作機制，以保障合作成效和規避利益衝突。

歐亞經濟聯盟和“一帶一路”對接是當前雙方迫切需要推進的任務。為了儘快落實《中華人民共和國與歐亞經濟聯盟經貿合作協定》，兩國相關部門要加強溝通和協調，制定具體行動計劃和合作路線圖，建立定期評估機制，開展人員培訓。毋庸置疑，建立自由貿易試驗區將擴大貿易規模並拉動區域經濟增長。而且，落實經貿合作協定後，歐亞經濟聯盟獲得的經濟效益可能比中國更為突出。雙方應將建立自由貿易試驗區作為合作目標，就制度性安排加快磋商進程。

從雙邊層面看，兩國相鄰地區的安全都有賴於良好的國家間關係和相應法律文件的保障。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特別是第九條對於確保雙方安全利益具有重要意義。兩國有必要繼續延長此條約。雙方需要着眼於長遠來看待歷史恩怨，總結歷史教訓和經驗的目的是汲取有益於今天維護和提升兩國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營養。

在國家建設上兩國也彼此需要。俄羅斯重視將西伯利亞和遠東地區融入亞太地區經濟合作體系，這離不開與中國的合作。中國毗鄰俄羅斯地區的發展同樣離不開與俄羅斯的合作。當下，中俄經濟合作取得很大成績，中國已成為俄羅斯第一大貿易伙伴，在農業、電子商務、服務貿易領域的合作進展迅速。未來，兩國在建立替代性金融結算機制、全球投資和生產鏈配置、數字經濟、交通、農業、高科技以及軍事技術領域仍有很大的合作空間。在人文領域，雙方首先需要在提升媒體合作水平、簽證便利化等方面繼續深化合作。(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