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降息通道打開但前路不明

張敬偉

北京時間10月31日凌晨，美聯儲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宣佈降息25個基點至1.50%至1.75%，為年內第三次降息。

美聯儲進入降息通道，來自政治和經濟的雙重壓力。白宮施壓美聯儲實施擴張的貨幣政策以刺激經濟增長，同時為中美貿易摩擦緩壓。經濟層面，雖然美國經濟按照美聯儲的指標統計不錯，但通脹率沒有達到2%的目標。10月初，美國10年期利率曲線和兩年期利率曲線出現了2007年以來首次倒掛，加上9月份美國製造業採購經理人指數(PMI)大幅下滑，創2009年6月以來新低，分析家們認為美國面臨新一輪的經濟危機。在此情勢下，美聯儲年內第三次降息幾成定局。

美國第三季度經濟數據不錯，如美聯儲強調的勞動力市場強勁，經濟活動温和增長，家庭支出強勁，失業率處於低位。因而美聯儲的政策聲明也開始發生温和變化。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強調，“我們相信貨幣政策是處於良好位置，美聯儲繼續預計經濟以温和的速度擴張。當前貨幣政策的立場可能仍然是合適的，如果前景發生實質改變我們將繼續作出回應。”這也符合鮑威爾一貫立場——雖然連續三次降息，但美聯儲貨幣政策前景卻有從鴿轉鷹的趨勢。

分析認為，12月份美聯儲議息會議再次降息25個基點的概率僅為22.8%，按兵不動的概率為76.3%。降息通道雖然打開，但美聯儲貨幣政策前路不明。可以這麼理解，基於美國經濟數據的基本良好，美聯儲降息立場發生變化，但是美國經濟依然存在不確定性，包括世界銀行（WBG）、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也對全球經濟前景不表樂觀，調低全球經濟增長預期。因此，美聯儲貨幣政策還存在極大變數。

更糟的是，美聯儲遇到的決策難題，也有一部分基於政治因素。美國當地時間10月31日，美國國會眾議院表決通過彈劾總統調查程序決議案。果然，市場對此立刻做出了反應，美國股市週四收低，道瓊斯工業價格指數下跌140.46點，標普500指數下跌9.21點，納斯達克指數下跌11.62點。美國股市已經延續10年大牛市，並被特朗普美化為“特朗普行情”。美國股市攸關上市資本的利益，也關乎美國經濟基本面和全球市場前景，更和特朗普的2020大選密切相關。因此，特朗普不惜以炒掉鮑威爾、威脅美聯儲降息。白宮對美聯儲的干涉壞了美聯儲獨立性和專業性的規矩，但美聯儲不能不關切美國股市的走向以及中美貿易摩擦帶來的負面影響。

美股走勢不妙，會形成全球市場的破壞性傳導。美國第三季度各項經濟指標雖然表現尚可，但股市動盪、10年期和兩年期利率曲線倒掛以及製造業收縮等指標，則釋放出美國經濟面臨衰落週期的信號。此外，特朗普總統也承認了中美貿易摩擦對美國股市和經濟帶來的負面影響。在此情勢下，美聯儲打開降息通道，是白宮政治壓力使然，也是美國經濟基本面的壓逼。本次議息會議，美聯儲立場鴿派立場偏弱，則是基於美國經濟表現良好。

但是美聯儲也面臨着艱難抉擇。一方面，美國經濟第三季度放緩至1.9%，第四季度經濟增長也受彈劾案、中美經貿磋商是否達成階段性協議等因素影響，美國第四季度和全球經濟增長預期不容樂觀。另一方面，中東亂局和英國脱歐的不確定性也是美國經濟面臨的風險要素。更要者，美聯儲3次降息，在全球形成了跟隨效應。在此情勢下，美聯儲貨幣政策調整也難免受到全球降息潮的影響。

美聯儲3次降息，中國並沒跟隨，而是採取全面或定向降準等方式來解決國內市場流動性和化解外部市場壓力。美聯儲貨幣政策鴿派偏軟，更不會對中國貨幣政策走向帶來變化。值得一提的是，在美聯儲加息通道內，反而給新興市場國家帶來資本外流、本幣貶值等壓力，印度、巴西、阿根廷、土耳其都曾受到美聯儲加息的波及。

美聯儲是“鴿”聲嘹亮還是鷹派鼓譟，都預示着美國經濟的不確定性增強，這種不確定性或讓美聯儲變成“黑天鵝”或“灰犀牛”的製造者。值得關注的是，10月25日公佈的數據顯示，受特朗普大規模減税政策的影響，美國聯邦預算赤字今年增加26%，接近萬億美元，為7年來最高，這種寅吃卯糧借錢度日的情況會否演化為債務危機？在此邏輯下，美聯儲也面臨着為白宮印鈔票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