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升：以主權債券工具提升中法金融合作

中國財政部近日在法國首都巴黎成功定價發行40億歐元主權債券。這是中法兩國建交55年以來的一個大新聞。兩國間的文化藝術往來合作早已人盡皆知，科技合作亦有建樹，唯獨金融落得一大短板。此次短板彌補，對中法合作意義非凡。

所謂主權債券，是指一個主權國家的政府財政部門或其他代理機構，出於籌集資金的目的以該政府的名義發行的債券。由於主權債務是以外幣形式發行，所以購買的主體為外國投資者。

國內在論及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崛起的決定因素時，常常高估“工業革命”的影響，而低估“金融革命”的效用。實際上，作為盎格魯-撒克遜文化代表國家的英美之所以能夠先後獨佔鰲頭，在相當程度上得益於其對金融工具的深刻認識與自如運用。而在諸多金融工具中，在國外發行主權債券是一個頗為重要的工具。

此次中國財政部在巴黎發行的40億歐元主權債券，是自2004年以來中方第一次發行歐元主權債券，是迄今為止中國單次發行的最大規模外幣主權債券，也是第一筆在法國定價發行並上市的中國主權債券。此次成功發行重新啓動了歐元的融資渠道，也是在美元主權債券連續兩年成功發行基礎上的一個幣種飛躍。它給國際金融市場、尤其是歐洲市場投資者傳遞一個強烈的信號：中國將繼續保持全方位、高水平的開放。

此次成功發行，對中法兩國切實有效地開展金融合作意義非同尋常，是中國為支持巴黎國際金融中心建設、深化中法中歐金融合作採取的一項重要行動。同時也是中國通過在巴黎建立一個穩固的歐洲大陸“金融據點”，進而向東、向北和向南開拓的重要契機。

這幾十年來，國內對法國的文化、藝術以及所謂“浪漫”風情有數不清的介紹，然而對法國真正的“核心競爭力”如先進的科學技術及管理經驗卻涉及不多。實際上，法國不僅是一個科技強國，而且是一個金融強國。儘管美國無疑依舊是世界上第一金融大國，但多次金融危機早已凸顯出“美式金融”的一大弊端——過度沉溺於對金融工具尤其是數不勝數的金融衍生工具的開發。如果説“美式金融”優點在於其“冒險”與“創新”，那麼“法式金融”則長於“審慎”與“穩健”。舉一個例子，在巴黎這樣的寸土寸金之地，能夠全款支付購房者可謂寥寥無幾。假如申請人要向銀行貸款買房，與中國主要依靠“首付比”來確保房貸還款安全的做法類似的是，法國銀行會要求申請人提供全套的税後收入證明;而後申請人能拿到的房貸款總額若分攤按月供計，則最多不得超過申請人税後月收入的2/3。一個巴黎工薪族每月税後收入通常約為2400歐元，那麼其能申請到的銀行房貸款攤到每月的月供額不得超過800歐元。要知道800歐元的月供額在巴黎基本上買不到什麼像樣的房子。正是法國人這種基於“保守”精神的“金融審慎”之規，幫助其在歷史上多次遭遇國際金融危機而免於受到巨大沖擊。中國的銀行和公司在多年發行以美元債券為主的全球債券後，選擇與“審慎”的法國加強合作，減輕對美元融資的嚴重依賴，不失為明智之舉。

從國際範圍來看，儘管英國首相約翰遜10月底“硬脱歐”的計劃被推後，但作為歐洲原先最為重要的金融大國，英國政治的不確定性將急劇刺激其經濟尤其是金融的不確定性。在這個背景下，開拓法國就顯得尤為重要。若從中國最終要成長為一個世界金融強國的視角出發，基於巴黎的歐洲大陸金融市場不可小覷。中法金融合作，將有力地推動並助力中國更深入地融入國際金融市場。(作者是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法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