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臨汾回應“鮮奶進校園爭議”：為振興奶業，不強制購買

山西臨汾市堯都區一小學家長反映，學校應市農業農村局、教育局“鮮奶進校園”號召，“倡議”家長為孩子訂購當地一公司生產的鮮奶。

臨汾市農業農村局相關負責人12月4日回應澎湃新聞稱，為振興當地奶業，該局確實聯合教育局下發了相關文件，但此事出於自願，未強制學校和學生購買某一特定公司的產品。

臨汾市農業農村局、臨汾市教育局發佈的紅頭文件提出，到2025年，奶業實現全面振興。文件提出通過開展優質乳製品進校園等多種活動，可以有效帶動該市奶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奶農增收；鼓勵教育部門、學校“積極與乳製品加工企業進行對接，為學生提供飲用乳製品”。

反映情況的家長12月5日表示，學校通知稱因部分家長對鮮奶進校園一事持有異議，目前暫停該活動，後續將向家長退款。

臨汾市農業農村局、教育局所發文件，開展“鮮奶進校園”活動。受訪者提供

當地推廣“鮮奶進校園”，班主任推薦一企業

上述家長向澎湃新聞提供的家長羣聊天內容顯示，11月25日，班主任通知家長稱，當地開展“鮮奶進校園”活動，學校倡議，在校學生每天補充一杯鮮奶或酸奶。“自願給孩子訂購一種（口味）”，市場價每杯4元，學生價每杯3元。送奶時間為每天課間操，30天為一個週期，家長們一次性應交90元。

班主任同時還在羣裏轉發了臨汾市農業農村局、臨汾市教育局2019年7月26日發佈的《關於推進奶業振興開展鮮奶進校園行動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實施意見》），以及堯都區教科局10月30日發出的向學校轉發該意見的通知。

此外，班主任還在羣裏轉發了當地乳製品民營企業——“翼城縣綠牧德品乳業有限公司”的營業執照。

工商資料顯示，翼城縣綠牧德品有限公司成立於2017年4月18日，註冊資本3000萬元，法定代表人為許新建。

臨汾新聞網2019年8月的一篇報道顯示，該公司自稱“突破了制約奶牛繁殖飼養的關鍵性技術瓶頸，被行業列入重點轉化推廣應用技術，還獲得了臨汾市2017年‘市長創新獎’三等獎”。“截至目前，綠牧德品的巴氏鮮奶、酸奶製品已基本覆蓋翼城縣所有中小學校、曲沃縣部分學校。”

澎湃新聞發現，翼城、曲沃均為臨汾市轄縣，而上述家長孩子所在學校則位於臨汾城區。

紅頭文件稱以“進校園”振興奶業

反映情況的家長認為，教育部禁止商業活動進校園，而市農業農村局、教育局發文開展鮮奶“進校園”，涉嫌違背禁令。

根據《實施意見》，當地提出，到2025年，奶業實現全面振興。為達到這一目標，《實施意見》推出多項措施，包括優化奶業區域佈局、打造臨汾乳製品品牌、開展優質乳製品進校園行動等。其中，特別提到了“支持以翼城縣綠牧德品乳業有限公司為代表的乳品加工企業開展創新研發”。

“通過開展優質乳製品進校園等多種活動，可以有效帶動我市奶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奶農增收。” 《實施意見》要求，各縣（市、區）教育科技局、各學校要採取多種形式，積極宣傳普及優質乳製品營養知識和學生飲用奶健康知識，大力推廣早餐奶、課間奶等形式多樣的飲奶方式。

“在大力推廣國家學生飲用奶計劃的基礎上，結合我市實際，積極推廣巴氏殺菌乳、發酵乳等具有地方品牌特色的優質乳製品。”《實施意見》鼓勵教育部門、學校“積極與乳製品加工企業進行對接，為學生提供飲用乳製品”，並與企業簽訂正式合同，明晰有關權責；享受學生營養餐補貼的學校，優先採購與貧困户建立利益聯接機制企業的產品。

值得注意的是，《實施意見》稱，要“特別尊重學生的意願和選擇，通過加強宣傳教育，使學生和家長了解長期堅持飲奶對成長髮育的積極作用，引導學生自願飲奶”。

澎湃新聞查詢教育部辦公廳2018年10月10日發佈的《關於嚴禁商業廣告、商業活動 進入中小學校和幼兒園的緊急通知》（以下簡稱：《緊急通知》）發現，其中規定：各地教育行政部門要建立各類“進校園”活動備案審核制度……凡未經批准的活動，一律禁止進入校園或組織中小學生、在園幼兒參加。對於經審批進入校園或組織中小學生、在園幼兒參加的活動，縣級及以上教育行政部門要明確責任人負責全程監管，一經發現與審批備案情況不符，或存在發佈或變相發佈商業廣告的行為，要立即採取措施予以制止，並第一時間報告縣級及以上教育行政部門。

同時，《緊急通知》還規定，各地教育行政部門要會同相關部門，嚴格按照廣告法等相關法律規定，杜絕企業以任何形式發佈不利於中小學生和幼兒身心健康的商業廣告，對違規在校園進行商業宣傳活動，給學校、教師、學生攤派任何購買、銷售任務，給學校、教師、學生分發帶有商業廣告的物品等行為進行嚴肅查處，確保學校一方淨土。

“（學校）説是不強制，可老師看着的，誰敢不買啊？而且沒有別的（奶製品）品牌可選，（學校）只發這麼一個公司的。”上述家長認為，即便“不強制”，這和學習也沒有關係，用紅頭文件下發到學校“不妥”。

據該家長介紹，當天老師在羣內發出通知後，讓家長“接龍報名”，除了個別家長未表態外，其他家長均報了名。

家長稱因有異議鮮奶進校園已暫停

上述家長所反映的涉事學校一張姓教師12月3日向澎湃新聞確認，確有倡議家長訂購乳製品一事。

針對學生家長提出的關於企業選擇、商業活動進校園等質疑，張姓教師表示，這些問題屬於政策制定領域，學校只是負責執行，這些問題“應該去問教育局”。

澎湃新聞12月4日就此聯繫臨汾市教育局，該局工作人員回應稱，《實施意見》系市農業農村局牽頭下發，其對此事不瞭解。

臨汾市農業農村局相關負責人4日下午向澎湃新聞確認，相關文件確實存在，意在“振興當地奶業”。“我們文件裏沒有強制學校或者是學生去購買任何一家企業的產品。”該負責人表示，發佈前述文件的原因和目的，在文件內文中“都有很明確的解釋和説明”。

對於家長“乳製品進校園或與教育部商業活動進校園禁令衝突”的質疑，上述臨汾市農業農村局相關負責人稱，“二者之間沒有關係”。“我們沒有指定學校採購某一特定企業的產品。”該負責人認為，所發文件中提到“綠牧德品”，並非要求大家直接去買該公司產品，“現在都是依法行政，國家對這方面管理很嚴，我們也很注意。”

“選擇權都在學校。我們只是説跟教育部門聯合發這個文件，來貫徹國家在這方面的一些精神。現在扶貧攻堅任務也很重，同時這個也可以促進學生的健康。” 該負責人解釋。

上述家長12月5日告訴澎湃新聞，其接到學校通知，因部分家長對鮮奶進校園一事持有異議，目前暫停該活動，後續將向家長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