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的舊“特洛伊木馬”在東西方之間玩弄對抗 - 彭博社

卡姆恰開發項目，在一些當地人中被稱為“俄羅斯綜合體”，位於保加利亞的黑海沿岸。

來源：卡姆恰

隱藏在保加利亞黑海沿岸的度假勝地和安靜破舊的村莊之外的是當地人稱之為“俄羅斯綜合體”的地方。

這個2億歐元（2.17億美元）的開發項目是前莫斯科市長尤里·盧日科夫為兒童和運動員所打造的寵兒項目。它以附近的河流命名為卡姆恰，擁有酒店、劇院、電影院和電視演播室。它滿足35種運動的需求，幷包括一個奧林匹克標準的游泳池。這裏還有一所帶有天文館的學校，以及對俄羅斯航天計劃的致敬，牆上繪有宇航員尤里·加加林的巨大壁畫。

卡姆恰的尤里·加加林壁畫。攝影師：斯拉夫·奧科夫/彭博社然而，這個綜合體無法“舉辦間諜總部”，常務董事尼古拉·內迪亞爾科夫在本月的訪問中開玩笑説。

自從西方制裁影響莫斯科的財政以來，卡姆恰陷入了困境。不過，有一個人對此保持關注——俄羅斯外長謝爾蓋·拉夫羅夫。他的興趣更多地反映了地緣政治，而非健康，因為俄羅斯在保加利亞的影響力依然存在，這個國家在對其歷史盟友的忠誠與作為北約和歐盟成員國的較新身份之間搖擺不定。

拉夫羅夫在十二月表示，卡姆恰是“獨特的”，“軟實力的理想模型”，並提議將其置於克里姆林宮的控制之下。索非亞的政府表示沒有正式請求改變其地位，但這並沒有阻止一些保加利亞人跳上這個可以用於訓練特工的想法。

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卡姆恰表明保加利亞在間諜活動、能源安全和腐敗加劇的緊張時刻仍然是一個關鍵的前哨。隨着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和土耳其總統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在歐洲最動盪的地區展示他們的力量，這一歷史角色在最近幾個月變得更加岌岌可危。

美國和西歐面臨的問題是，保加利亞選擇繼續成為普京勢力範圍內最大的俄羅斯立足點，因為這符合管理國家的人的利益，伊利安·瓦西列夫説，他曾在2000年至2006年擔任俄羅斯大使。

“俄羅斯影響力的主要渠道是蘇聯式權力結構和腐敗的遺產，這些是將俄羅斯社會和保加利亞社會聯繫在一起的粘合劑，”63歲的瓦西列夫説，他因莫斯科在烏克蘭的參與和克里米亞的吞併而被 俄羅斯禁止入境。 “保加利亞從未像今天這樣具有地緣政治重要性。”

俄羅斯立足點

卡姆恰綜合體正坐落在歐盟的邊緣

由於西裏爾字母、相似的語言和東正教，保加利亞長期以來一直是親俄的。

這個國家在1878年的俄土戰爭中擺脱了奧斯曼統治，這一事件每年3月3日被作為國慶日慶祝。在共產主義時期，它是蘇聯最親密的盟友，被前獨裁者託多爾·日夫科夫稱為第十六個共和國。2006年，保加利亞加入歐盟的前一年，俄羅斯駐歐盟大使臭名昭著地表示在聯盟內部擁有一個“特洛伊木馬”是有用的。

事實上，俄羅斯的觸角無處不在。保加利亞幾乎所有的天然氣都是通過與俄羅斯天然氣公司簽訂的合同進口的，該合同持續到2022年。保加利亞的總電力需求中約三分之一由一座使用俄羅斯燃料的核電站滿足，該國希望 建造第二座電廠，使用其已經擁有的俄羅斯反應堆。

博伊科·博裏索夫、弗拉基米爾·普京和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於1月8日共同開啓了象徵性的土耳其流天然氣管道閥門。攝影師：凱瑞姆·烏澤爾/彭博社保加利亞總理博伊科·博裏索夫，這位曾在過去11年間時斷時續執政的前消防員，於1月8日與普京和埃爾多安一起參加了儀式，啓動了將俄羅斯天然氣通過黑海輸送到土耳其並連接保加利亞和塞爾維亞的土耳其流管道。

克里姆林宮的對外情報局指責美國積極試圖抹黑東歐希望與俄羅斯保持良好關係的公眾人物，新聞辦公室負責人謝爾蓋·伊萬諾夫在週五發表的一篇文章中告訴國有的塔斯社。“保加利亞成為了這一運動在巴爾幹地區的中心，”他説。

博裏索夫試圖在能源安全和外交政策之間平衡保加利亞的利益。政府去年五月開始建設一條管道，以將其天然氣網絡與希臘連接，希望獲得美國的液化天然氣和來自阿塞拜疆的供應。

博裏索夫曾在1990年代擔任前共產主義頭目日夫科夫的私人保鏢，他渴望將自己塑造成能夠團結巴爾幹國家支持歐盟的人。他還達成了一項協議，購買價值13億美元的美國F-16戰鬥機，並同意在黑海附近的瓦爾納建立一個北約海洋協調中心，距離卡姆奇亞不到40公里（25英里）。

該國在英國間諜謝爾蓋·斯克裏帕爾中毒事件後拒絕與大多數歐盟國家一起驅逐俄羅斯外交官。然後，在土耳其流的儀式後不到兩週，檢察官 指控三名俄羅斯人 試圖謀殺一名軍火商，作為與斯克裏帕爾案件相關的調查的一部分。一天後，保加利亞還 驅逐了 兩名被指控間諜活動的俄羅斯外交官（儘管前外交官瓦西列夫表示這只是作秀）。

週四，博裏索夫在布魯塞爾被保加利亞記者問及俄羅斯是否在卡姆奇亞建立軍事基地時，他回答説他記得那裏曾是兒童和老兵的營地，並不知道有什麼變化。不過，他表示，保加利亞將繼續在與俄羅斯、土耳其和西方的利益之間保持平衡。

卡姆奇亞的奧林匹克標準游泳池。來源：卡姆奇亞“你看，一件事是‘務實政策’，我們一直在執行，”他説。“另一件事是歐洲大西洋主義，我們已經朝這個方向努力，宣誓，簽署協議、合同以及其他一切。”

博裏索夫實際上扮演了“好歐洲人”的角色，索非亞民主研究中心的經濟項目主任魯斯蘭·斯特凡諾夫説。擔憂在於寡頭控制着關鍵資產，這使得國家處於一小羣人的意志之下——他和他的同事稱之為“被俘的國家”。

“如果他們改變了忠誠，整個國家的方向就會改變，”斯特凡諾夫説，他共同撰寫了一項名為“克里姆林宮劇本在東南歐”的研究今年發佈。

這，和往常一樣，取決於金錢。德國在1990年代超越俄羅斯成為保加利亞最大的貿易伙伴，但俄羅斯石油巨頭盧克石油在布爾加斯的煉油廠仍然是保加利亞最大的公司。

“如果俄羅斯不在這裏，那就容易多了，但這就是歷史和地理的現實。”

最緊迫的問題是保加利亞的權力系統容易被操控，透明國際保加利亞分部負責人卡林·斯拉沃夫表示。他自2011年起擔任該職務。那一年，該國在組織的年度腐敗感知指數中超越希臘，成為歐盟中最腐敗的成員。

簡而言之，保加利亞實際上是由可以隨心所欲的人來管理的，他説：法律框架不夠強大，無法維持法治，而歐盟和北約的成員資格並沒有足夠推動該國更接近西方規範。

博裏索夫表示，保加利亞是歐盟和北約的忠實成員，因在打擊腐敗的同時實現了融合而受到讚揚。強大的首席檢察官目前正在追查賭博大亨瓦西爾·博茲科夫，他是保加利亞最富有的人之一，面臨包括企圖賄賂和領導一個涉及洗錢的有組織犯罪集團的指控。

外交部表示，該國的地緣政治方向“明確而果斷，早在多年前就已確定。”作為北約成員，保加利亞是一個“堅定承諾和負責任的盟友”，同時也支持該組織與俄羅斯對話的政策，外交部在週五回應彭博社提問時表示。

外交部表示，其他地方的重點是開展業務。“我們與俄羅斯聯邦的關係優先事項主要集中在商業和經濟領域，”它通過電子郵件表示。

自2007年以來，該國已獲得超過200億歐元的歐盟援助，所有主要政黨都表示支持更深層次的對接，包括加入歐元區。自1997年以來，當金融危機摧毀儲蓄後，地方貨幣列弗與德國馬克或歐元掛鈎。對歐盟的支持在所有成員國中名列前茅，超過60%。

你無法改變你的過去，儘管如此。一個 發佈的報告由皮尤研究中心發佈，該中心跟蹤國家態度的全球趨勢，本月發現73%的保加利亞人對俄羅斯持積極態度，超過其他32個調查國家中的任何一個。普京得到了62%的保加利亞人的支持，也是最高的。

根據歷史教授 米哈伊爾·格魯耶夫的説法，調和東西方的利益在保加利亞的血脈中流淌。

“風險在於失去平衡，”格魯耶夫在索非亞的莫斯科街辦公室説。“保加利亞需要接受現實，”他説着，笑着拿出一盒紅十月俄羅斯巧克力。“如果俄羅斯不在，那會更容易，但這就是歷史和地理的現實。”

回到卡姆奇亞，那裏飄揚着保加利亞和俄羅斯的國旗，管理層現在正試圖找到這種微妙的平衡。

學校的學生人數約為1,000人容量的四分之一，整個綜合體在各個設施上都在虧損。當地市長埃馬紐爾·馬諾洛夫表示，這些財務困難影響了由16個村莊和9,000人組成的地區，因為它佔税收收入的90%以上。麻煩在於“它不是為了盈利而建造的，”41歲的馬諾洛夫説，他是博裏索夫黨的一員。

尼古拉·內迪亞爾科夫攝影師：羅德尼·傑斐遜/彭博社內迪亞爾科夫是Kamchia的常務董事，旨在改變這一現狀。他是一位曾在俄羅斯生活近二十年的前投資銀行家，2018年7月被聘用，目標是在莫斯科四年前停止補貼後，使這一複雜的項目具有商業可行性。

他説，戰略是將其作為“東西方之間建立橋樑的平台”。他一直在擴展到講俄語的國家之外，包括土耳其、希臘和歐洲其他地區。

他的任務因 拉夫羅夫在12月23日俄羅斯參議院對Kamchia的評論 而變得更加困難。內迪亞爾科夫開始接到旅遊運營商的電話，詢問他們是否仍會繼續營業。他説，這可能會導致“數百萬歐元”的取消損失。俄羅斯外交部表示，自拉夫羅夫發言以來沒有進展。

“歷史表明，這個角色並不是最容易的，”內迪亞爾科夫在學校一間俯瞰體育綜合體的辦公室裏喝咖啡時説道。

他強調自己是在非正式場合發言，並補充道：“保加利亞總理在處理他的工作方面做得很好，表明保加利亞毫無疑問是歐盟的一部分，但這仍然不妨礙與歐盟以外國家的商業往來和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