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日利亞農民的謀殺顯示食品安全處於臨界點 - 彭博社
Ruth Olurounbi, Agnieszka de Sousa, William Clowes, Mustapha Adamu
2019年,哈烏薩-富拉尼牧民在尼日利亞索科託郊區放牧時正在移動。
攝影師:路易斯·塔託/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在5月作物種植開始前不久,阿卜杜拉希·哈桑·瓦吉尼訪問了尼日利亞北部一位鄰居的農場,討論如何準備田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使他放棄了25年的生計。
當兩人聊天時,騎摩托車的強盜向他們開火。62歲的瓦吉尼設法逃脱,而他的朋友則留在後面保護他的牛。他被發現死於血泊中,牛也不見了。
這種無情的殺戮在一個因長期宗教和民族緊張關係以及最近的有組織犯罪而使得耕作變得危險的國家變得愈發普遍。農民們本就要應對洪水或乾旱。現在這一切正好在尼日利亞最需要農業的時候襲來。
農民在尼日利亞北部索科託郊區的農場上驅趕他們的牛。該地區的農業工作者正在與尋求向農民勒索錢財的暴力有組織犯罪團伙作鬥爭。攝影師:路易斯·塔託/法新社/蓋蒂圖片社食品安全的概念——為人口提供可靠的生存來源——在新冠病毒和供應鏈中斷的時代在全球範圍內引起共鳴。在非洲最大的經濟體中,它有許多維度。
疫情導致一個進口超過十分之一食品供應的國家食品價格激增。三分之二的人口從事某種形式的農業。然而,大多數農民缺乏投資優質種子、化肥、灌溉和機械的手段,這一切都限制了作物生產。對許多人來説,氣候變化使他們的處境更加嚴峻。
曾經肥沃的北部地區的農民紛紛尋求新的工作,而留下來的農民越來越不得不與尋求勒索的幫派鬥爭,這些幫派通過扣押人、土地和牲畜來索要贖金。瓦吉尼在電話中告訴他位於卡茨納的村莊,他已停止種植作物,計劃前往附近城市開一家雜貨店。該州是尼日利亞的糧食籃子,是大米、小麥和高粱的中心,這些穀物用於食品和動物飼料。
“安全形勢不容樂觀,”瓦吉尼説,他是一名退休的政府僱員,依靠農業來增加收入,養活自己、兩個妻子和17個孩子。“這對該地區的農業造成了很大的挫折。”
隨着世界預計因新冠疫情的影響而出現嚴重的食品不安全,挑戰接踵而至。今年全球可能有多達1.32億人陷入飢餓的困境。
在全球範圍內,隨着一些主要糧食出口國因疫情限制出貨,全面食品危機的恐懼加劇,暴露出依賴國際貿易獲取主食的國家的脆弱性。從新加坡到海灣國家,各國現在都在努力提高國內食品生產。
尼日利亞擁有2億人口,是世界上最缺乏糧食安全的大陸上人口最多的國家。由於油價崩潰導致外匯儲備減少,進口商在獲取美元以支付海外貨物運輸方面面臨困難,因此在家生產糧食變得更加重要。“我們正朝着饑荒和飢餓的方向前進,”尼日爾州州長阿布巴卡爾·薩尼·貝洛在四月警告。
“這個國家在任何意義上都不自給自足於糧食生產,”國際危機組織在阿布賈的高級顧問南姆迪·奧巴西説。“所以當國際糧食進口鏈被打斷,而農業在當地也受到干擾時,這對國家來説真的是一個非常令人擔憂的組合。”
在1960年代,尼日利亞能夠自給自足,曾是世界上頂級生產者,生產花生和棕櫚油等作物。隨後的政府在投資農業方面犧牲了石油產業。
穆罕默杜·布哈里總統出生併成長於卡茨納州,自2015年當選以來,一直試圖通過限制大米和其他食品的進口,同時推動機械化農業來實現復興。目標是在農業中創造500萬個就業機會,併為尼日利亞的36個州帶來多達10萬公頃的新農田。總統的口號是“生產我們所吃的,吃我們所生產的。”
稻米和木薯產量的改善已經取得進展,Covid-19的影響提供了新的動力。但儘管布哈里 呼籲農民 增加產量,多年的投資不足使他們裝備不足。國際熱帶農業研究所副總幹事肯頓·達希爾表示,如果農民擁有更好的種子、肥料和種植方法,產量將達到現在的30%。
與此同時,布哈里 已命令 中央銀行停止為食品和肥料進口提供外匯,作為提升本地農業生產和節約稀缺美元的持續努力的一部分。
尼日利亞馬拉拉巴的橙子市場的交易者,攝於9月1日。疫情導致全國食品價格飆升,85%的尼日利亞人經歷了價格上漲。攝影師:KC Nwakalor/Bloomberg氣温升高也使一些曾經綠意盎然的北方田野變成了沙漠,水資源短缺。根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的數據,乍得湖,尼日利亞北部最大的灌溉水源,自1960年代以來縮小了90%。在東北的博爾諾州,撒哈拉沙漠以每年一公里的速度侵蝕,尼日利亞政府 估計 在2018年。
“尼日利亞的一個關鍵問題是灌溉能力低,這將因氣候變化而進一步加劇,”國際食品政策研究所(IFPRI)尼日利亞項目負責人Kwaw Andam在阿布賈表示。
儘管為應對Covid-19感染而實施的出行限制對農業免於影響,但這些措施仍然打擊了食品服務、運輸和加工。因此,IFPRI估計,尼日利亞的農業產出下降了約13%,而真正的食品供應危機將在今年年底到明年出現。
自Covid-19爆發以來,約85%的尼日利亞人經歷了價格上漲,短缺的影響因當地貨幣奈拉貶值而加劇。進口食品的成本上漲了28%,迫使許多尼日利亞人改變飲食。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的一位發言人表示,今年面臨食品不安全的人數可能飆升至約2300萬人。
但即使在疫情緩解、供應鏈恢復後,涉及宗派團體和犯罪團伙的暴力威脅仍然存在。
聯邦政府已部署軍隊以應對安全問題,但這並未阻止近年來農民離開該地區的潮流。根據尼日利亞全農民協會的數據,2020年,離開卡茨納、卡杜納、吉加瓦和贊法拉等北部州的農民人數已翻了一番。
事實上,北部和中部地區的農業區域充斥着各種衝突,從長期的土地和水資源爭奪到與伊斯蘭激進分子的鬥爭。
在東北部,政府與博科聖地鬥爭已超過十年,最近還與一個與伊斯蘭國結盟的分裂組織作鬥爭。其他聖戰組織可能在西北地區有所滲透,那裏還有一些武裝青年團體進行襲擊,掠奪村莊,偷竊牲畜,並綁架人質索要贖金。
總體而言,數萬公頃的可耕地被毀壞或無法進入,數十萬頭牛和羊被盜,市場受到干擾。
2019年,位於卡杜納州的農民村莊安萬阿庫遭到襲擊後,房屋被毀和焚燒。北尼日利亞的木薯和大米生產因襲擊而嚴重受損。攝影師:Florian Plaucheur/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卡茨納州的農民瓦基尼表示,由於強盜襲擊,當地的根莖蔬菜木薯產量暴跌,因為持刀的男子會從鄰近的森林入侵,摧毀所有種植的作物,只為阻止人們在該地區耕作。由於稀缺,主食的價格已經上漲了四倍以上。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待在家中,把動物鎖起來以防遭到襲擊。
強盜行為也在減少大米的生產,這是尼日利亞消費最多的穀物。在該國的大米種植中心凱比州,許多農民因害怕襲擊而停止前往田地,農民里科圖·伊莎説。當地的洪水進一步損害了作物,淹沒了數千公頃的土地和房屋,並在八月底造成至少六人死亡。
“我和我的家人一直靠去年的農產品生活,但這快要結束了,這意味着我們很快就會捱餓,”伊莎通過電話説。“武裝搶劫正在摧毀我們的收入。農業是我們謀生的來源。如果我們不能耕種,我們就會捱餓。”
自從鄰居被謀殺以來,瓦吉尼只去過一次他的農場。他覺得那些在該地區殺人、致殘、綁架和強姦的槍手沒有受到懲罰。他説,政府沒有向農民提供救濟援助,以緩解襲擊的影響。
在七月,村裏的一些其他農民冒險回到他們的土地。對瓦吉尼來説,是時候繼續前進了,他説。“我不能冒着生命危險去農場。”——由 傑里米·戴蒙德 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