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新冠疫苗Sputnik V在西方科學家中引發懷疑 - 彭博社

一名衞生工作者在莫斯科進行註冊後階段試驗時，從小瓶中抽取Sputnik V疫苗，時間是9月23日。

攝影師：安德烈·魯達科夫/彭博社俄羅斯版的美國“快速行動”疫苗項目位於克里姆林宮遠離的莫斯科郊區一條寧靜的側街上。

藏身於一棟沙磚建築中，門口有一個廣告醫療測試的辦公室和一扇骯髒的木門，這裏看起來並不像一個尖端的醫學實驗室。但如果你相信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正是在這裏，俄羅斯贏得了開發Covid-19疫苗的全球競賽。

普京讚揚了國營的加馬列亞國家流行病學和微生物學中心的開發者，並在8月宣佈俄羅斯已註冊供公眾使用的疫苗，使其成為全球首個獲得此類批准的疫苗。俄羅斯將其命名為Sputnik V，以紀念1957年引發太空競賽的蘇聯衞星——這清楚地表明瞭普京對該項目的地緣政治重要性的重視。

總統的直播電視公告忽略了一個關鍵點。俄羅斯在不到80人的測試後批准了該疫苗，而更大規模的試驗正在進行中，以評估安全性和有效性。普京的勝利聲明在西方健康專家中遭遇了懷疑和不滿，那裏疫苗必須在數萬名受試者中進行測試才能獲得批准。

弗拉基米爾·普京在8月11日發表講話。攝影師：阿列克謝·尼科爾斯基/法新社通過Getty Images官員表示，疫苗將在今年晚些時候或明年初準備好廣泛分發。這大致與美國、英國和中國競爭對手的疫苗接種時間表相同。最終階段研究的初步結果要到11月才能準備好，完整數據預計明年發佈。

“總體來説，我認為俄羅斯在領先的西方候選者中稍微落後一些，”總部位於倫敦的Airfinity Ltd.公司首席執行官拉斯穆斯·貝赫·漢森説，該公司跟蹤Covid-19疫苗和藥物開發，“但並不遠。”

普京在8月的宣佈已經為克里姆林宮帶來了一個關鍵結果：它將俄羅斯之前低調的疫苗努力推向了公眾視野，促使世界各國政府紛紛請求購買或生產該疫苗。到9月底，支持該項目的國家基金負責人表示，他們已收到12億劑的訂單。

“我們在12個關鍵國家進行了調查，Sputnik的知名度為80%，”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負責人基里爾·德米特里耶夫在一次採訪中表示。“但這不是公關。我們是在努力拯救人們。”他説，Sputnik比競爭對手提前了三到四個月。

俄羅斯的病例數量位居世界第四，但人均醫療支出遠低於大多數西方國家，因此需要疫苗。面對病例激增，莫斯科已與其他歐洲首都一起收緊限制。俄羅斯實驗室正在研發另外兩打候選疫苗。

多年來，普京一直推動重建俄羅斯在長期被忽視的生命科學領域的實力，認為成功可能在某一天決定全球的贏家和輸家。由於在全球製藥創新中幾乎沒有存在，克里姆林宮利用疫苗作為軟實力工具，以贏得在發展中國家的影響力。

以傳奇的蘇聯微生物學家命名的加馬列亞是俄羅斯最大的結核疫苗生產商。2015年，普京讚揚其開發的埃博拉疫苗。根據加馬列亞的網站，約有2000人在2017-2018年間在幾內亞接種了該疫苗。但在最近的剛果民主共和國疫情中，使用了默克公司和強生公司的新疫苗。

儘管如此，加馬列亞在國內贏得了重要的受眾。埃博拉疫苗使用了腺病毒，這是一種相對無害的感冒病毒，可以製造刺激免疫系統對抗特定病原體的蛋白質。加馬列亞還利用這一技術開發了一種針對另一種冠狀病毒——致命的中東呼吸綜合症的實驗性疫苗。

一名衞生工作者在患者的手臂上準備注射部位，以便在9月23日的莫斯科試驗中施用Sputnik V疫苗。攝影師：安德烈·魯達科夫/彭博社隨着Covid-19在今年早些時候開始傳播，加馬列亞的科學家們僅用了幾周時間就將他們的MERS腺病毒載體適應於新病原體。在對小鼠、豚鼠和猴子進行測試後，中心的主任和主要科學家們給自己注射了疫苗。

“我的目標不是成為世界第一；而是保護我所愛的人，”加馬列亞的副研究主任、開發疫苗的實驗室負責人德尼斯·洛古諾夫在七月説道。

加馬列亞得到了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的關鍵財務支持，該基金的負責人德米特里耶夫定期與普京會面，並負責一些總統最敏感的全球任務。德米特里耶夫表示，RDIF研究了俄羅斯的二十多項疫苗項目，並選擇了加馬列亞及其基於人類腺病毒的技術，因為該技術多年來已用於其他疾病。他支持這個項目，並在四月與家人一起接種了疫苗。

“我們對疫苗充滿信心，因為我們知道這個平台是非常安全的，”他在九月七日對彭博電視説道。

隨着冠狀病毒的傳播，感染了官員和商業精英，德米特里耶夫和加馬列亞悄悄地向數百名俄羅斯權貴提供了疫苗。

“疫苗是恢復正常生活的唯一途徑，”夏季接種的肥料公司首席執行官安德烈·古裏耶夫説道。“重要的是，俄羅斯是首批擁有疫苗的國家之一。”

早期階段的試驗僅包括76人，主要是軍人。其他接種者被正式登記為試驗志願者並接受監測，但沒有關於他們的數據被髮布。

這項研究經過同行評審，並在普京宣佈批准後才發表在《柳葉刀》醫學雜誌上，但仍然引發了科學家的質疑，他們表示一些志願者的結果似乎過於相似，不太可信。雖然加馬列亞的專家已作出回應，但賓夕法尼亞州天普大學的生物學家恩里科·布奇表示，應該發佈更多細節。

“我們希望能夠獲取完整的數據記錄，”布奇説，他是給期刊寫信批評加馬列亞研究的作者之一。“我們所要求的數據在俄羅斯研究人員對《柳葉刀》的回應中沒有提供，”他説。

彭博社新冠疫苗的政治——以及哪些國家將首先獲得疫苗——在科學家通常在相對默默無聞中工作的領域引發了動盪。在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暗示可能在11月3日選舉之前授權疫苗後，製藥公司聯合起來承諾維護安全標準，避免走捷徑。

另一方面，斯普特尼克的開發者鼓勵普京將他們的疫苗推向公眾。在俄羅斯衞生部長於4月初訪問加馬列亞實驗室後，該項目被提交給普京以尋求他的支持。在幾天後的電視視頻會議上，中心主任亞歷山大·金茨堡請求總統批准加速審批程序，基於有希望的動物數據。

“我們會盡一切努力加快行政程序，”普京回答道。

在8月11日之前，加馬列亞的疫苗只是全球數百個項目中的一個，落後於包括Moderna公司、與阿斯利康公司合作的牛津大學，以及輝瑞公司與BioNTech SE的合作伙伴關係等領先者。普京宣佈批准斯普特尼克V似乎改變了一切。

“我們是第一個註冊的，”普京説。“它形成持久的抗體和細胞免疫，”他在電視會議上告訴政府官員。“我對此非常瞭解，因為我的一個女兒接種了這種疫苗。從這個意義上説，她參與了實驗。”

德米特里耶夫，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的負責人，隨後在國際廣播中頻繁露面。俄羅斯國家電視台展示了高級官員和政治家接種疫苗的場景，以及第一批少量疫苗送往全國各地的情況。自八月獲得批准以來，已有超過6000人接種了疫苗，並通過一個特殊的應用程序進行反饋。

雖然中國也發佈了可在臨牀試驗之外使用的疫苗，但並未聲稱獲得批准。接種疫苗的許多人在軍隊中，實驗性免疫接種常常出於國家安全原因而被使用。

“在中國，我們看到對標準的遵守和對正在發生的事情的透明度更高，”Airfinity的漢森説。“最終這符合國家自身的利益。”

與此同時，普京正在推進，命令開展一項廣告活動，以幫助俄羅斯人選擇使用哪種疫苗。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宣佈與印度、巴西和墨西哥達成協議，供應或在當地生產疫苗。普京在聯合國的演講中宣傳了這一疫苗，表示願意免費提供給該組織在全球的工作人員。

為了加強他們的論據，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的官員表示，他們將在10月底或11月初發布大約25000-30000人蔘與的第三階段試驗的中期數據。“大規模接種”將在此之前開始，德米特里耶夫説。

一名實驗室技術人員在莫斯科的加馬列亞國家研究中心生產COVID-19疫苗時，從冷凍儲存中取出疫苗庫。攝影師：安德烈·魯達科夫/彭博社行業領袖們正在努力弄清楚如何生產所承諾的產品。儘管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RDIF）表示目標是到12月每月生產1000萬劑，但目前生產的劑量不到150,000。

“當我們的發言人説有需求再增加1億劑時，這只是一場製造新聞的競賽，”R-Pharm集團的阿列克謝·雷皮克説，該集團已簽署協議生產Sputnik V。“我們還沒有足夠的疫苗來滿足我們自己的需求。”

RDIF表示，它已與印度、巴西和韓國的合作伙伴安排了生產3億劑的能力。

儘管有炒作，普京本人並沒有嘗試這款疫苗。訪客在與他面對面會面之前必須進行隔離，或在正式活動中保持距離。

專家們對他的謹慎表示贊同。全球疫苗聯盟（Gavi）的首席執行官塞思·伯克利表示，Covax這一180億美元的倡議需要看到完整、適當的有效性和安全性試驗結果以及監管審查，才能“參與”俄羅斯的疫苗。

“但我們正在與他們交談，”他説，“他們是否有最終會有用的產品，我認為必須由科學來決定，而不是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