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遜（AMZN）工作薪酬讓一些倉庫員工苦不堪言 - 彭博社

許多亞馬遜倉庫員工在支付賬單方面遇到困難。

攝影師：Victor J. Blue/Bloomberg亞馬遜公司的招聘廣告隨處可見。貼在城市公交車上，顯示在職業網站上，在經典搖滾電台的歌曲之間插播。它們承諾快速入職，時薪15美元和健康保險。最近幾周，美國第二大僱主推出了視頻，展示戴着口罩的快遞處理員，這是其年度假日季節招聘活動的一種疫情時代的變化。

亞馬遜的目標是説服潛在的招聘者，沒有比這裏更好的工作場所了。

現實情況並不那麼美好。許多亞馬遜倉庫員工在支付賬單方面遇到困難，在美國政府問責辦公室研究的九個州中，有4000多名員工領取食品券。根據該報告，只有沃爾瑪、麥當勞和兩家一美元店連鎖店有更多需要此類援助的員工，報告稱，70%的領取者是全職工作。隨着亞馬遜以每天約一個的速度開設美國倉庫，它正在將物流行業從一個承諾中產階級工資的職業目的地轉變為僅僅高於煎漢堡或便利店收銀員的入門級工作。

駕駛送貨卡車和打包箱子賺取舒適生計的工會工人認為亞馬遜是一種存在威脅。儘管勞資緊張局勢多年來一直存在，但在疫情大流行期間，情況變得更加尖鋭，這促使亞馬遜僱傭超過25萬人以滿足居家購物者激增的需求。在拼命工作於擁擠的倉庫中，每小時15美元的工資卻面臨感染風險，許多亞馬遜員工開始質疑他們是否被短暫地對待。

彭博社對政府勞工統計數據的分析顯示，在亞馬遜開設業務的一個又一個社區中，倉庫工資往往會下降。根據勞工統計局的數據，在亞馬遜開設其最大設施之一的68個縣，該行業的平均薪酬在設施開業的頭兩年內下降了超過6%。在許多情況下，亞馬遜很快就成為這些縣最大的物流服務提供商，因此其規模和較低的工資可能會拉低平均水平。在經濟學家中，關於該公司是否正在創造一種單買者（在這種情況下是單僱主）的爭論仍在進行。

儘管亞馬遜的到來與南部和低工資地區的工資上漲同時發生，但在包括東北部和中西部在內的富裕地區情況恰恰相反。六年前，在該公司在新澤西州羅賓斯維爾開設一個巨大的配送中心之前，倉庫工人的平均時薪為24美元，根據勞工統計局的數據。去年，平均時薪下降到17.50美元。

工資通常會在隨後的幾年內上漲，但直到新設施開業五年後才能達到亞馬遜到來前的水平——這意味着行業工人在亞馬遜到來半個世紀後平均來説並沒有變得更好。

“彭博社的結論是錯誤的—它違反了50多年的經濟思想，並懸置了供求法則，”一位公司發言人在一封電子郵件聲明中表示。“通過支付更少來僱傭更多人根本行不通。我們的許多員工是從零售行業的其他工作崗位加入亞馬遜的，而零售行業的工作往往是兼職、福利減少的工作，遠遠低於我們的15美元最低工資標準。這些員工的每小時工資、總收入和整體福利相對於他們之前的工作都有大幅增加。令我們驚訝的是，當一些美國最大的僱主，包括最大的零售商，尚未加入我們將最低工資提高到15美元的行列時，我們卻成為這樣一個報道的焦點。”

亞馬遜員工需要幫助購買食物

通過補充營養援助計劃（SNAP）獲得政府食品券的員工人數最多的公司。

來源：政府問責辦公室

在阿肯色州、喬治亞州、印第安納州、緬因州、馬薩諸塞州、內布拉斯加州、北卡羅來納州、田納西州和華盛頓州，有員工獲得補充營養援助計劃的支持。

首席執行官傑夫·貝佐斯的財富今年增長約65%，因為他的公司實現了創紀錄的銷售和利潤，迄今為止成功地讓工會遠離了他在美國的業務。現在這一點受到了挑戰。在11月，零售、批發和百貨商會的代表悄悄向國家勞工關係委員會提交了文件，提議代表亞馬遜在亞拉巴馬州貝斯默履行中心的1,500名工人組建工會。週三，勞工關係委員會批准工人們提出投票提案，這將是迄今為止關於這家零售巨頭與其一線工人緊張關係的最大公投。

“擔憂並不是‘機器要來了，他們會讓所有人失業’，”經濟政策研究所的經濟學家本·齊珀爾説。“更多的是，由極其盈利的公司創造的工作要麼薪資低，要麼工作條件差，要麼不是你期望一個極其富裕的國家和富裕公司能夠提供的工作類型。”

拆分托盤或搬運生菜箱根本不是美國商業神話的內容。倉庫，位於遠郊和商業區的無特色矩形建築，遠非亞馬遜西雅圖總部的植物球和辦公室福利。但對許多美國人來説，物流行業長期以來一直為中產階級提供了一條道路，特別是那些沒有上大學的人。

倉庫通常支付的工資低於工廠，但高於零售商。這些工作並不需要高度技能，但確實需要一定水平的能力——無論是管理庫存還是在不損壞貨物和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駕駛叉車。就在不久前，南加州的市政官員們希望取代消失的航空航天製造業工作，選擇了物流行業，他們相信這將為低技能工人提供向上發展的機會。

從那時起，隨着減少庫存和將工作外包給成本更低的中間商的推動，行業工資受到了壓力。但物流行業真正開始改變是隨着電子商務的快速發展。在重點關注客户服務的亞馬遜公司中，沒有任何公司比它更多地改變了產品的倉儲、包裝和運輸方式。

直接向消費者發貨需要從數百萬種產品庫存中重新設計不僅是物理建築，還有內部工作人員的工作。經過20年的反覆試驗，亞馬遜已經將其配送中心變成了精密調校的裝配線，這些往往是令人疲憊不堪的工作場所，多年來頻繁成為媒體報道的主題，包括調查探究受傷率和工資實踐。

在2020年12月16日星期三，Courtenay Brown在她位於紐瓦克的家中。Brown表示在亞馬遜工作期間曾一度無家可歸。攝影師：Gabriela Bhaskar/Bloomberg亞馬遜最大的配送中心中的大部分勞動被分成簡單重複的任務：接收到達卡車的商品，將商品放入網格貨架，或者從黃色塑料箱中取出商品並加速通過傳送帶進行裝箱和發貨。大多數工作面向高中畢業生——無需簡歷，下週就可以開始——他們要站在一個工作站上工作10個小時，成為速度和效率的巨大機器中的齒輪。工人接受大約一天的培訓，然後被安排上線，看看他們是否勝任。

在新澤西州的一個倉庫工作了五年的Matt Giannini説，亞馬遜的天才在於將大多數任務簡化到任何人都能做到的程度。“他們已經將其變成了一門科學，”他説。“每一個流程都非常簡單。”

但是當大多數工人都可以互換時，工作滿意度往往難以實現。Giannini説，倉庫中的生活質量往往沿着一個非常簡單的分界線分開：那些整天站在跟蹤他們每一個動作的計算機終端旁的人，以及那些受到較少監督並擁有更多自由的人。

亞馬遜的到來意味着更多的工作，更低的工資

亞馬遜在新設施開業的縣市的倉儲行業平均工資一開始會下降，只有五年後才會達到亞馬遜開業前的水平。

勞工統計局QCEW（工資），MWPVL國際（倉庫位置）

彭博社採訪了20個州的42名員工。一些人喜歡這份工作，並表示工作場所問題的新聞報道可能誇大其詞。許多人加入是為了獲得健康保險，這是入門級工作中的一項稀有福利，並且是從零售或物流行業的低薪工作轉到亞馬遜的。

但大多數人表示，在一個高度自動化的環境中，幾個人每班負責整個設施，幾乎沒有機會晉升。中西部的一名工人希望能夠快速晉升，因為他有過管理經驗。他回憶起當時的想法是：“這是目前世界上最偉大的公司。”“我將能夠進入那裏並晉升。”三年後，他仍然在入門級崗位上挑選物品。

亞馬遜吹噓為有前途的員工提供培訓計劃，並表示今年在其物流業務中發出了超過35,000次晉升。2018年加入亞馬遜的Ron Delosreyes表示，第一次晉升增加了責任，但沒有加薪。但是今天，他是紐約州史泰登島的一名薪酬主管。“我想留下來並不斷發展我的職業生涯，”他説。“不斷提升。”

“我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失去工作，因為那樣我們將再次無家可歸，一無所有。”

雖然35,000次晉升聽起來很多，但這佔了今年在亞馬遜物流組工作的100多萬人口的3.5%。這遠低於由薪資處理公司ADP計算出的行業9%的晉升率。

許多亞馬遜員工在開始工作一兩年後因安全和生產力問題而辭職或被解僱——即使在人們經常更換工作的行業中，這也是一個很高的離職率。研究表明，當亞馬遜進駐一個城鎮時，工人的流動率會上升。工人們表示，公司幾乎沒有鼓勵員工長期任職。

相對較少的人能夠堅持一兩年以上的人經常在經濟上掙扎。

三年前，Courtenay Brown在新澤西州Avenel的亞馬遜雜貨配送中心被聘用。加入亞馬遜幾個月後，她和在那裏工作的姐姐無家可歸，從一個汽車旅館搬到另一個汽車旅館，試圖存錢支付公寓的押金。她説，她們找到了能負擔得起的地方，但房東拒絕了她們的申請，因為她們的收入不夠。住在汽車旅館每週花費約600美元，姐妹倆錯過了飯菜，只能在工作時喝免費的咖啡和可可。最終，一家慈善機構支付了她們的第一個月房租和押金，讓她們在目前的公寓安頓下來。30歲的Brown很高興有了洗衣機，可以讓她的衣服擺脱汽車旅館經常瀰漫的香煙味。

她的工資的大約一半用於支付房租。其餘大部分用於食物、水電費和通勤成本，其中包括經常需要支付50美元的Uber乘車費，當她工作到很晚而錯過最後一班班車回家時。Brown每月支付約200美元的班車費。她通常在早上5:30到達工作崗位，工作到下午6點左右。她利用休假時間處理事務或在家裏穿着睡衣休息，因為她負擔不起外出。

秋季，Brown終於得到了她一直期待的晉升和每小時2美元的加薪，但這隻會持續到假期季節，期間她將幫助培訓新員工並開設設施。明年一月，她將知道自己是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每小時約17美元的工資，還是亞馬遜會給她一個永久的晉升。

“我和我妹妹，我們最不想失去工作，因為我們會重新無家可歸，一無所有，”布朗説道，儘管同事們警告她可能因為發聲而被解僱，她還是加入了倡導亞馬遜工人權益的社區團體。“我們處境艱難，這是我們能找到的唯一穩定的工作。亞馬遜會在人們絕望的時候進駐。”

在工會化的物流公司，類似的工作通常支付兩倍的工資——足夠工人支付賬單並存錢。

喬伊·阿爾瓦拉多在他位於加利福尼亞莫雷諾谷的家中。攝影師：Elisa Ferrari/Bloomberg42歲的喬伊·阿爾瓦拉多每小時賺近30美元，搬運着裝滿寵物食品、洗髮水、罐頭食品和其他商品的箱子，這些商品由南加利福尼亞超市連鎖店Stater Bros. Markets銷售。他的妻子在家照顧三個孩子，這個家庭每週外出吃飯兩次，擁有一艘名為“彭尼·萊恩”的小船和一輛旅行拖車。他們在哈瓦蘇湖和科羅拉多河度假。他們正在購買一棟佔地半英畝、面積為2000平方英尺的房子，距離他工作的聖貝納迪諾倉庫約30分鐘車程。街對面是一個亞馬遜倉庫，那裏的人們賺得少得多。“我不明白亞馬遜這樣的大公司怎麼會如此貪婪，”他説。“首席執行官已經是億萬富翁了。他想成為萬億富翁嗎？這只是貪婪罷了。”

阿爾瓦拉多屬於Teamsters Local 63，他認為這就是他的工資和亞馬遜工人工資之間的區別。他已經在這份工作上幹了19年，並計劃繼續留下來。他和家人的醫療保險費用都不需要自己支付，而且還有養老金。“這份工作，你拼命工作，但你會得到報酬，”他説。“沒有人會離開。離開的人太愚蠢了。”

傑夫·弗雷茨，49歲，曾在聯合包裹服務公司兼職工作，並在社區大學就讀，以追求執法職業。一份全職的UPS卡車司機工作出現了，他選擇了這份工作，而不是成為警察。現在，他整天在賓夕法尼亞州伯利恆鎮的UPS倉庫裏操縱拖車，期待着在七八年後退休並搬到南方，享受卡車司機工會的養老金。這份工作給了他穩定的收入和美好的生活。他在伊斯頓擁有一套房子，並和妻子兒子一起在開普梅度假。

弗雷茨聽到亞馬遜的工作條件後感到噁心，因為UPS支付給員工的工資要高得多，而且仍然是一家盈利的公司。“人的身體不是機器，”他説。“我現在無法做25歲時能做的事情。在工會企業工作可以保障你的職業生涯。”

“我以為亞馬遜更像谷歌。但是，嗯，事情並沒有那樣發展。”

現在工會擔心亞馬遜會像對倉儲業務那樣對待快遞業。在過去兩年中，除美國郵政服務工作外，從事快遞員和送貨員工作的美國人數量激增了22%，部分原因是亞馬遜全國範圍內擴大了合同送貨公司的網絡，部分原因是新的雜貨送貨服務的出現。根據勞工統計局的數據，去年該行業的工資下降了半個百分點，是20多年來最大的下降。

亞馬遜長期以來一直試圖減少對UPS、聯邦快遞和美國郵政服務的依賴，現在大部分客户訂單都由自己發貨。其中許多交付工作由亞馬遜的交付服務合作伙伴網絡處理，這些合同公司專門為亞馬遜工作，並租賃標誌性的藍色送貨麪包車。根據招聘網站的數據，司機的平均工資為每小時16美元，比全國前線送貨員的平均工資低幾美元，大約是經驗豐富的UPS司機工資的一半。

亞馬遜還借鑑了優步開創的零工經濟策略，推出了Flex服務，該服務依賴於人們使用自己的車輛進行投遞。其想法是提高投遞能力，而無需購買成千上萬輛車輛和僱傭人員。司機可以下載亞馬遜Flex應用程序，並接受通常支付約50美元的三小時任務。司機們表示，考慮到車輛和燃料成本後，實際工資更接近最低工資標準。

UPS在亞馬遜之後的一年推出了類似的季節性工作服務。但這些司機是僱員，每英里獲得57美分，每天有5美元的智能手機津貼，並且屬於Teamsters工會。一名司機表示，他可以輕鬆地在兼職工作中每月賺取1800美元左右，比以前做Flex路線時多出約80%。他還可以依靠定期工作，而不是與其他Flex司機競爭，後者花費數小時盯着手機，希望得到有時根本不存在的工作。季節性的UPS工作對於亞馬遜Flex司機來説是一個提升。UPS的全職司機則認為這是一個退步，剝奪了他們的加班費，並可能削弱他們的工資。

他們有理由擔心。亞馬遜在物流行業的增長正在削弱工會的影響力。根據BLS數據，2019年運輸和倉儲業的工會會員比例從10年前的21.3%下降到16.1%，這是任何行業中最大的下降，這一下降主要是由於像亞馬遜這樣的非工會工作崗位的快速增長，而不是工會工作的減少。

現在，RWDSU，美國食品商業工人工會的積極分子單位，正在競選組織亞拉巴馬州的設施，該設施於三月份開業。工會運動的網站稱員工正在尋求更安全的工作條件和保護免受任意解僱等。一個員工在網站上發佈的視頻中説：“我以為亞馬遜更像谷歌，公司越大，員工福利越多，對員工的忠誠度也越高。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現在聯邦勞工監管機構已經批准了工會的提案，投票可能會在明年某個時候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