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張維迎教授談啓蒙_風聞

啓蒙在中國是個老話題，已經夾生了。

其實二百年前的康德對啓蒙有精深的論述，下面轉引一下：（網上）

“蒙，是思想之上的主體自身思想能力之蒙，是知性在其運用方面的蒙，是其運用上的軟弱性，亦即缺乏勇氣和決心，其根源是懶惰和怯懦。屬於實踐上某些道德性的缺乏，是無德，表現為人自身作為權力主體尚未成年，是思想方式上未成年。”

“啓蒙•••就是人類脱離自己所加之於自己的不成熟狀態。不成熟狀態就是不經別人的引導，就對運用自己的理智無能為力。要有勇氣運用自己的理智。”

“啓蒙就是培養所缺乏的德行。”

補充一下，這裏“所缺乏的德行”、“無德”不是指損人利己、不文明、陰毒之類，而是指人自身不能勇敢的實現人之所以為人的價值。這裏的“勇敢”不是克服外在的壓力，而是克服內在的懶惰和怯懦。

康德講的很精深，簡單直白一點也就是張維迎教授所説的“人們沒有把自己當人看”。人能做到把自己當人看也就是啓蒙了。

其實這裏就是要求人們主觀意識上要把自己從動物裏區分出來，人不是像動物一樣只有生老病死、吃喝拉撒現象，人有理性、能思考、有自由意志、要尊嚴，尤其是有自由意志，沒有自由意志就沒有尊嚴。知道這些就是啓蒙的開始。

而動物由於天生和進化的原因，主客觀不分，物我不分，他沒有從什麼裏面區分出來的衝動，對他來説蒙就是自然狀態，也是合理狀態，是合乎道德的。而人是一定要從蒙裏面開啓出來的，人不能啓蒙就是無德，不能實現人之所以為人的價值，這當然就是無德了。

我們見動物有很多受制於外界、安於現狀、自甘墮落的懶惰和怯懦現象，有人見了雖也有生氣的，但沒有誰個會從道德上要求他們，説他們不道德；至於他們沒理性、不思考、沒有自由意志的衝動、沒有對尊嚴的渴望，更是沒人説三道四，他們要真有了這一切那人類就危險了，而不僅僅是降級的問題。

當然啓蒙雖是人類必須的，最終目標是一樣的，他也是歷史的，有個過程，並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在人類不同的發展階段他有不同的蒙要開啓。這是因為人對自身、環境、理性、自由意志等也有一個認識過程，由表及裏、由淺入深。

在人類早期，啓蒙就主要是從外在環境裏掙脱出來，朦朧的區分主體客體，主觀客觀，然後從動物裏區分開來，知道自己和他們不同，有哪些不同還不太清楚。但做到這些就已經啓蒙了。可你現在要仍然停留在這個地步，那就是還沒有啓蒙，因為你沒有與時俱進。

然後是人理性的覺醒、自由意志的強烈衝動、尊嚴的渴望、主宰的渴望，徹底的從動物裏區分開來，這個過程是艱難的痛苦的過程，所謂人生皆苦就主要是這個過程產生的。

前一個過程是自然而然的，不覺其苦，而這個過程是要勇氣的，他要克服一切、衝破一切、甚至是打破一切，主要打破自身，他要化繭成蝶，苦是當然的。而人之所以為人就是要不怕苦，我們看很多妖魔鬼怪為了成人寧願經歷無數次難關、脱幾層皮、九死一生，做人不易。

而我們現在處於階級社會中，在各種主客觀的立場利益中糾纏，要啓蒙克服的對象不僅僅是主觀的自身（當然主要是主觀的自身），還包括無數的外部條件約束限制，不啓什麼蒙，混混沌沌，説不定還好過些，一啓蒙就碰壁，就倒黴，就死亡，乾脆就向環境靠攏，自我萎縮、精神矮化，放棄自由意志，放棄尊嚴，一切以活着為目標，好死不勝賴活着。有這種想法是常態，而在一個殘暴、高壓的環境下有這種想法的人就更多了，因為他要為啓蒙付出的代價更大，那就不是死的問題，而是死不了的問題。

雖然如此，啓蒙還是必須的，他是合乎道德的。

是為接着張維迎教授談啓蒙，不知是不是這樣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