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刪微信好友了嗎?_風聞
比耶男孩-比耶男孩官方账号-我们与世界平等地交换意见。微信搜“比耶男孩”2020-01-11 13:33
昨天,“微信之父”張小龍通過視頻發佈了一堂公開課。其中他講了很多關於微信對人的影響、未來的變化,但我對他説過的這句話印象最深:
之前我們限定一個人最多5000個好友,現在有將近一百萬人已經接近5000好友。
看完這個數字,我默默打開了自己的微信通訊錄,數了數自己的好友人數,不禁羞愧地低下了頭。
不到一千,726個。
這個數字是我刻意保持的,換句話説,就是時不時刪好友造成的。之所以不想好友太多,是我記得扎克伯格曾説過:
Facebook是一個促進人與人之間聯繫的工具,微信也應該是這樣。
微信好友多,不代表你有時間跟他們聯繫。那些多餘的殭屍好友,留着幹嘛呢?他們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好友”呢?
曹雪芹老師曾經説過:
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
深以為然。
1
刪好友這件事,是個複雜而又敏感的問題。
為啥呢?表面上看,你刪好友是個人行為,自己的通訊錄自己負責,但如果你把這事兒放到朋友圈裏説,那就成了一個社交行為了。
對,朋友圈就是一個社交場合。
微信最初起家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記得2012年微信剛出現,許多人從微博的大廣場轉移到微信,一下子進入到了熟人之間的聯絡關係網中:失散多年的小學同學聯繫上了;辭職十年的前同事又是好友了;老家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也知道彼此近況了。
微信一下似乎拉近了人跟人之間的距離。尤其是朋友圈的出現,讓每個人時不時發佈自己的狀態,而不是點對點跟人聊天,既避免了無話題的尷尬,又可以增進跟朋友間的互相瞭解。
所以,所謂自媒體,首先就應該是指朋友圈。
記得早年MSN時代,每個人只有登錄才顯示,你只有發起對話才能跟對方交流。記得當年看過一位網友寫道:
打開MSN,對着長長的聯繫人列表,卻不知道該跟誰聊天。
社交網絡中的孤獨,可見一斑。
在這個意義上説,微信的出現是革命性的,再也不用登陸才在線,你在對方的好友列表裏是時刻在線的。
慢慢的,微信好友越來越多,從熟人向非熟人擴散,直到成為陌生人建立連接的渠道,初次見面,互不相識,但互加微信好像就意味着關係得到固化,我們成了彼此的“人脈”。
這些人脈本質上還是陌生人,大多數人你也只不過打了個招呼而已,之後就靜靜地躺在你的通訊錄裏,但當你發個朋友圈時,他卻會看到,你發的朋友圈就是跟他的社交。
因此,社交場合必須要注意言行,哪怕是刪好友這樣的事情,説出來也是絕對的政治不正確:
被刪的心裏有氣,不被刪的也覺得你矯情。
其實,做到八個字就好了:想刪就刪,只做不説。
2
前些天,我在朋友圈屏蔽了一些人,把他們設置成不看他們的朋友圈,這些“好友”的共同特徵是:
只發自家公號內容,其他內容什麼都不發。
誰都知道,隨着新媒體創業的繁榮——或者氾濫,每個人都有與之關係密切的公眾號,無論是個人的還是公司的,抑或是朋友的,總有需要你轉發的公號。
新媒體時代,非常考驗一個人的情商。
你需要確保自己的朋友圈,既不會被人屏蔽,又要巧妙地為自家公號代言,這樣你就必須得做到,不能只發自家內容。
至於其他內容,你選擇轉發什麼,這就是你要考慮你的人設了。因為基本上,即便你在轉發一篇文章的時候,什麼都不説,也意味着你贊同這篇文章。
是你轉發的文章打造了你的人設。
比如你信不信中醫,關注不關注美伊衝突,北大女生自殺、澳洲大火、養生常識等等,每次轉發前總要想想你轉發後的結果是什麼。
最能體現一個人的喜好是,你轉發的音樂是新褲子還是鳳凰傳奇,愛看的劇是《切爾諾貝利》還是《都挺好》,贊同羅振宇還是盧克文,都影響了別人對你的判斷。
朋友圈還是部分出讓私人信息的地方,你有選擇地將自己的私人生活、個人趣味、生活行蹤展示出來。
當你已經部分地展示之後,換來對方一個空空如也、除了轉發自己公號的朋友圈,不屏蔽他還等什麼?
3
朋友圈的互動是門學問。
朋友A告訴我這樣一個例子。有一天,他在一次飯局中認識了朋友B,兩人互相加了好友。於是,雙方在朋友圈開始了社交。
先是B在朋友圈轉發了一個自家文章,A給他點了個贊。過了幾天,A又轉發了一個自家文章,但B毫無反應。
這樣的結果是,A立刻把B屏蔽了。
道理很簡單,互相點贊,是基本的社交禮儀,也是從陌生人往朋友方向轉化的一個必須步驟。
當然,即便能互相點贊也不能説明兩人之間的關係有多牢靠,最能檢驗微信朋友關係含金量的是,對某一具有爭議事件的看法。
前些天,南方週末發佈了一篇關於北大女生自殺的報道《“不寒而慄”的愛情:北大自殺女生的聊天記錄》,緊接着三聯生活週刊便在微信公眾號上發佈了一篇批評它的文章。
南方週末(上)與三聯生活週刊(下)在同一天發佈的兩篇文章
很多人在朋友圈旗幟鮮明地表達了看法,有支持南周的,有支持三聯的。這個時候,就非常考驗兩個陌生好友的價值觀了。
如果倆人觀點一致,就會深化兩人的認同,也更有可能將非常脆弱的關係牢固化,如果不一致,很有可能會立刻將對方屏蔽。
此後大概率的情況是,你們也不會互相點讚了。
4
記得去年看過一條新聞,河南某大學的一門《社會化媒體運營》課程,竟然有一項非常奇葩的要求。
這門課程的老師要求學生以微信新增好友人數作為平時成績,新增1000個以上好友才算及格。不少學生吐槽,加好友加到心累。還有學生説,簡直是社交恐懼人士的噩夢。一位網友調侃:
學校為你關上了及格的門,但為你打開了微商人生的窗。
相比於上班族,學生的社交人羣要少得多,即便這些學生能加到1000人,也是硬湊的,這些好友更沒意義,也很難檢驗學生對《社會化媒體運營》的理解。
有人做過統計,當你剛剛踏入社會後,社交人羣將增加20%。但即便增加了20%,也不意味着你會跟這些人發生多大的關係。
社交關係中有個著名的**“150定律”,也被稱為“鄧巴數”**,是由英國人類學家羅賓·鄧巴提出的一個理論。

Wolfram Mathworld:Rule 150
這個理論的核心是,人的大腦新皮層大小允許人類擁有穩定社交網絡的人數是148人,四捨五入後,大約是150人。人類固然有着無限喜愛社交的天性,但維持自身社交網絡的穩定性、高效性的能力每個人都有侷限。
也就是説,無論你怎麼想社交,讓你自身感到幸福的,或者有意義的社交人數也不過150人,這距離5000人的微信好友上限實在太遠。
可以説,5000人中的大部分人,不僅你不會聯繫,他們也更不可能成為你的朋友。他們發的朋友圈,成為垃圾信息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回到文章開頭的問題,你要那麼多好友幹嘛呢?
5
昨天,我在朋友圈轉發了“一百萬人已經接近5000好友“的信息後,許多朋友留下了他們的好友數字。
有人1200,有人1600,有人1800,三位都是媒體從業人士。按理説他們結交陌生人的速度顯然高於常人,他們之所以人數沒有想象的多,都是主動選擇的結果,也就是沒事兒就刪好友。
刪除好友的本質,其實是對你所獲取信息的主動選擇,説白了,你很警惕你的好友會發哪類信息,會不會跟你有更多交集,他有沒有可能成為你真正的朋友。
這些人通常也會非常在意,自己需要通過什麼樣的公號,獲取什麼樣的信息,以及最終想得到的結果。
這是具有一定媒介素養的表現。
既然有主動獲取的信息,當然有被動獲取的信息。我們都活在這兩類信息的轟炸之中,日常稍微失神,就可能陷入被動獲取信息的汪洋大海里。
信息氾濫的社會,過於依賴被動信息,會讓人變得茫然、焦慮,也會變得不舒適。
總體來説,閲讀朋友圈或者微信文章都屬於輕閲讀,是以獲取信息為主的閲讀,而不是引發你思考的閲讀。
你可以刷朋友圈,但不能一直刷,刷朋友圈當然有快感,但快感會慢慢消失,直至轉化成一種煩躁和失落。
相反,深度閲讀會提供另一種快感,那是一個不同層面的、更讓你身心舒服的快感。一位對電子設備始終警惕、有深度閲讀習慣的網友説過:
在閲讀過程中,你會逐漸進入“深閲讀”狀態:這是一種純粹的快樂和無盡的快感,這是人與文字和知識進行着親密無間的交融,沒有閲讀習慣或稱“癖好”的人是很難理解這種出神的狀態的。
Digital Trends 曾經發表過一篇文章Technology makes our lives easier, but is it at the cost of our humanity?,意思是技術在讓我們生活變得更容易的時候,會影響我們的人性。
技術的大潮沒有人可以抵擋,也不可逆轉,但我們應該需要對電子設備保持適度的警惕,對社交媒體進行主動控制,保證我們的社交質量。
每個人既有一個虛擬世界,也有一個現實世界。但你並非只活在虛擬世界中,在我們遭到全面信息轟炸的當下,我們更需要多花些精力在現實世界中。
**社交網絡給了我們聯繫,卻未必給我們交流;****拉近了我們的距離,卻未必增加我們的親密;****激發了我們社交的天性,卻可能磨平了我們溝通的能力。**社交的幸福感來自社交的質量而不是數量,來自於溝通的深度而不是頻率。
羅賓·鄧巴説得好:
當我們哭泣時,需要的是一個肩膀,而不是一條信息。
作者 @ 林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