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張大千耍手段低價買到黃庭堅書法,後來玩夠了卻賣給美國人_風聞
古籍-古籍官方账号-古籍善本研究收藏2020-01-12 08:47
張大千
當年張大千看中了一幅黃山谷的字,是黃山谷臨死前寫給他外甥張大同的卷子。張大千看到這個字就想買,可是價錢很貴,怎麼辦呢?他説你這字是假的啊,怎麼還賣這麼貴。人家説怎麼是假的,張大千説我內行啊,我説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張大千一喊是假的,所有人都不敢買了。好了,賣不掉了。賣不掉怎麼辦?賣給張大千了。
張大千也有趣,他後來把廉價收藏這件寶貝的經過寫出來,説他怎麼樣放謠言,然後以三萬五千金得到這個東西,“歸之大風堂中”。他還感慨,“所謂物常聚於所好”,這種寶貝常常集合在真正喜歡它的人身邊;“豈其然乎”,難道不是嗎?張大千在這幅字上蓋個圖章“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這個寶貝不管我到了哪裏都把它隨身攜帶,永遠不跟它分開。
李敖
可是張大千還有另外一個圖章叫“別時容易”,這是李後生的一句詞,“別時容易見時難”。“別時容易”代表什麼?代表我雖然跟你“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可是在必要的時候我們倆可以分開,什麼必要的時候呢?我需要錢的時候,我玩夠了的時候。1976年張大千把這件東西玩夠了,玩夠以後把它原樣印出來,“山谷老人書贈其甥雅州張大同卷……張大千收藏”。印出來以後,原件到哪兒去了?他老先生給賣掉了,賣給了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藝術館。
這一賣完蛋了,永遠不會再賣出來了,永遠不會再回到我們中國了,為什麼?如果它放在私人收藏家手裏,“富不過三代”,或者孫子這一代,或者哪一代,説不定會把這個東西賣出來。可是當它被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藝術館收藏的時候,它就永遠回不來了。因為那是個衙門,是公家機構,不會窮到把這種寶貝賣出來。所以這幅字被張大千玩夠了以後,印出書來以後,最後賣給洋人,永遠回不到中國來了。
黃庭堅《行書贈張大同書》 元符三年(1100年) 34.1 X 552.9CM 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藝術博物館
我覺得保存這些文物是我們玩古董的人的一個道德責任,我們輕易不要放它走,放它走以後它的下場怎樣我們也負有責任。好像父母嫁女兒一樣,女兒嫁給誰?她的下場怎麼樣?我們會關心,會心疼。
李敖小學畢業證
藝術品也是這樣,藝術品是無價的,成百上千年傳下來一一大家想想范仲淹這件《伯夷頌》經過了多少人之手啊,秦檜……褚德彝……最後陰錯陽差能夠到台灣,流到我李敖手裏,幸虧在我手裏,如果在什麼張三、李四、王二麻子手裏,這件東西可能就被糟蹋了,搞不好會流落到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藝術館去,或者流落到日本人手裏去,那就非常非常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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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1045.8.9-1105.5.24),字魯直,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縣)人,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與杜甫、陳師道和陳與義素有“一祖三宗”(黃庭堅為其中一宗)之稱。與張耒、晁補之、秦觀都遊學於蘇軾門下,合稱為“蘇門四學士”。生前與蘇軾齊名,世稱“蘇黃”。著有《山谷詞》,且黃庭堅書法亦能獨樹一格,為“宋四家”之一。
黃庭堅擅行、草二體,書法結字中宮收緊,而四面呈放射狀,筆畫長槍大戟,筋脈舒展,鋒芒外露,骨力特健,這是他得力於“瘞鶴銘”的結果。黃庭堅的這種書法風格後被明代的沈周和文徵明繼承。
《贈張大同卷跋尾》亦稱《為甥張大同書卷》 行書 紙本 34.1× 552.9cm,凡45行,172字。書於元符三年(1100年)正月。鈐有“紹興”、“內府書印”等印記,曾經徐俊卿、周湘雲、張大千等收藏。現藏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藝術博物館。
原文:元符三年正月丁酉晦,甥雅州張大同治任將歸,來乞書,適餘有腹心之疾,是日小閒,試筆書此文。大同有意於古文,故以此遺之,時涪翁自黔南遷於僰道三年矣。寓舍在城南屠兒村側,蓬藋拄宇,鼪鼯同徑,然頗為諸少年以文章翰墨見強,尚有中州時舉子習氣未除耳。至於風日晴暖,策杖扶蹇蹶,雍容林丘之下,清江白石之間,老子於諸公亦有一日之長。時涪翁之年五十六,病足不能拜,心腹中蒂芥,如懷瓦石,未知後日復能作如許字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