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蘇伊士18:歷史可以假設_風聞
晨枫-军事撰稿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2020-01-13 07:08
埃軍和敍軍在十月戰爭爆發時具有巨大的優勢。他們本來就有迫使以軍兩線作戰的優勢,分散了本來就弱小的以軍常備軍兵力,現在又多了戰略突然的優勢,以軍預備役來不及動員和展開。埃及和敍利亞的軍事領導層或許為他們的保密和佯動成功而沾沾自喜,但他們的成功事實上超過了最樂觀的期望,因為誰也沒有想象到以軍徹底忽略了大戰在即的所有跡象。
以軍最終醒悟過來的時候,戰爭已經迫在眉睫,但這時以軍的反應依然遲緩,珍貴的時間被白白浪費。在得到可靠情報後,軍事情報局長澤依拉終於得出戰爭迫在眉睫的結論,並通知了總參謀部,時間已經是10月6日0400小時,離戰鬥爆發前只有10小時了。情報表明,戰鬥將在當晚爆發,而戰爭實際上在下午1400小時爆發,這又損失了4個小時以色列方面以為還可以擁有的時間。埃拉扎爾知道時間已經不夠,但還是要求立刻啓動總動員。這不再是建造巴列夫防線時設想的摩擦情況,這是大規模戰爭,單薄的常備軍西奈師是抵擋不住埃軍的大規模進攻的。埃拉扎爾希望動用手頭唯一的王牌:空軍。這也是手頭可以立刻出動的強有力的打擊力量。大規模空中攻擊是削弱埃軍攻擊勢頭的唯一希望。埃拉扎爾立刻叫來空軍司令佩利德少將,命令他準備在中午發動先發制人的攻擊。埃拉扎爾對於動用空軍先發制人的政治後果很清楚,但在這樣兵力和準備嚴重不足的狀態下進入戰爭,用空軍先發制人是唯一可以打亂對手的王牌,這是為以色列爭取時間和初期戰場主動的最後希望。
當埃拉扎爾和國防部長達楊碰頭時,達楊拒絕了立刻啓動總動員和出動空軍發動先發制人的攻擊的要求,達楊只批准動員兩個師。一小時以後,在總參謀部會議上,兩人把他們的分歧向總理果爾達·梅厄攤開,要她做決定。達楊的理由是總動員會使得事態升級,先發制人的攻擊會使許多國家(尤其是美國)指責以色列為侵略的一方。以色列需要美國的幫助,如果以色列打響第一槍的話,美國援助將困難得多。美國也得到了埃敍可能即將發動進攻的情報,但要求以色列不得打第一槍,以避免美國在外交上的被動。梅厄批准了動員令,但排除了先發制人的空中打擊。在以色列內閣作出不作先發制人攻擊的決定的同時,基辛格的密電也到了:“別打第一槍”。這到底是完全出於美國外交考慮的自私,還是對以色列國防軍能力的盲目信任,已經不清楚了。但珍貴的4小時已經喪失了。動員在0900小時而不是0500小時展開。在1000小時,梅厄夫人給美國駐以色列大使打電話,要求美國警告埃及和敍利亞不要輕啓戰端,以色列已經知道他們在準備打仗,以色列已經準備好了,將強力反擊。不過事實是,以色列決策層還在爭論不休,決策機器還在緩慢轉動,即使在這個時候,總理梅厄和國防部長達楊都還不確定戰爭是否真的會爆發。更加嚴重的是,過度自信使得他們相信,即使發生最壞的情況,以色列國防軍僅憑小小的常備軍就可以控制局勢,而不需要發動先發制人的空中攻擊。當然,後來的歷史表明,戰爭確實爆發了,常備軍根本不可能控制局勢,但埃拉扎爾強烈要求的先發制人的空中打擊對於扭轉開戰初期令人絕望的軍事力量不平衡依然可能是杯水車薪。
先發制人的空中攻擊能對初期戰場上的進程起到顯著作用嗎?這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但沒有簡單的答案。有了1956年西奈戰爭和1967年六天戰爭的教訓,埃軍對以色列空軍的攻擊有了充分的準備,所以空襲效果可能是有限的。騷擾、打亂、延遲埃敍的行動是可能做到的,也能適當削弱埃敍軍隊,後者平庸的隨機應變能力可能放大空襲的效果,但不足以根本改變初期戰場的巨大被動。
更重要的問題是,這時埃軍已經進入高度準備狀態,以色列空軍也可能遭受慘重損失。事實上,後來的戰鬥表明,運河西岸的大量防空導彈(尤其是薩姆-6)對以色列飛機的威脅遠遠超過了任何人的估計。最後一秒鐘的空軍先發制人依然要首先奪取制空權,然後壓制防空導彈,最後才談得上用空中優勢壓制地面敵軍。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以色列空軍的退一步計劃是消滅運河沿岸的防空導彈基地,打開空中通道,但在後來的實際戰鬥中,這個設想遭到了出乎意料的慘敗,在開戰50小時內就損失了44架作戰飛機。美國空軍在越戰後期也遇到了防空導彈的問題,靠電子干擾和野鼬鼠攻擊,勉強壓住了北越的防空導彈。以色列空軍照貓畫虎,但面對的已經不是薩姆-2一級的老式防空導彈,而是薩姆-6這樣的機動防空導彈,在性能上先進得多,難以干擾,而且機動部署使得以色列空軍無法向固定陣地那樣按照預案有序壓制,而只能在出現新威脅的時候再做反應,行動上要被動得多。薩姆-7這樣的肩射防空導彈在使用上極其靈活,防不勝防。更可惡的是新型ZSU-23雷達控制四管23毫米自行高炮,連超低空盲區都不再存在,與防空導彈組成空前嚴密的防空體系。以色列空軍在一頭撞上鐵板之後,被迫收縮行動,不再強攻。所以即使埃拉扎爾獲准發動先發制人的空中攻擊,也未必奏效。即使先發制人的目標收縮到僅僅消滅運河沿線的防空導彈陣地,為後面的戰鬥贏得行動自由,這也有問題。這些防空導彈陣地後來是以軍渡河後從地面端掉的。在最初吃了悶棍之後,以色列空軍在後面10來天裏都對運河區的防空導彈避而遠之,連在性命攸關的爭奪渡口作戰中都沒有出動,反映了對從空中打掉防空導彈不再有信心。在先發制人階段的幾個小時裏要對防空導彈全面翻盤,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在埃拉扎爾被迫取消先發制人的空中攻擊時,佩利德已經啓動空中攻擊的程序。但戰鬥爆發時,埃及飛機來襲,以色列飛機大部分還在從對地攻擊轉換到空戰的準備中,更換彈藥還沒有完成,只得沒有做好準備就倉促投入空戰,在空中相機行事。儘管如此,以色列戰鬥機還是在埃及飛機開始攻擊西奈的以軍戰術目標5分鐘之內就在空中開始攔截第一波敵機。18架埃及飛機被擊落,埃軍計劃中的第二波始終沒有到來。
埃軍的空襲沒有產生什麼效果,這簡直是以軍驚人的好運氣。在比爾-塔馬達的一個以軍後方設施裏,一個棚子中彈,10人陣亡。炮兵陣地和固定陣地上也有一些傷亡。比爾-塔馬達機場的跑道受到嚴重損壞,但這機場本來就沒有打算用。萊菲迪姆機場受到輕微損壞,但還是能用。烏姆-哈希巴的情報設施遭到轟炸,但沒有人員損失。
以色列空軍一升空,就主宰了西奈的天空,對保護以軍從前方一直蜿蜒到後方的車隊起到關鍵的作用。巨大的威懾作用使得埃及空軍在以色列空軍轉向戈蘭高地時也沒有鑽空子轟炸西奈公路。空軍也在打亂埃軍突擊隊行動中起到重大作用,擊落了很多裝滿突擊隊的埃及直升機,但在阻止埃軍渡河的問題上,空中行動對於地面作戰影響甚微。
除了戰略上的措手不及和沒有采取先發制人攻擊的決定外,戰役層面上也有一些嚴重錯誤。戈南沒有按照“舒瓦赫·尤尼姆計劃”及時展開西奈師。以色列軍政當局力圖不使事態升級,這種氣氛顯然也影響到戈南。他非但沒有加速展開部隊,反而下令推遲,命令曼德勒不得在1700小時以前展開部署,以便在1800小時做好戰鬥準備。曼德勒極力反對,但只有有限的成功:戈南同意提前到1600小時展開西奈師,這當然為時已晚。
對於埃軍來説,十月戰爭的開局比最美妙的夢想還要好。戰爭在1400小時打響的時候,埃及炮兵的1300門大炮對應的只有28門以色列大炮。在5個埃軍步兵師渡河的時候,只有460名以色列士兵在運河哨所裏守衞,增援運河哨所的坦克還在後方。160公里的運河沿線上有大約100輛以色列坦克,離前線約100公里的後方另有200輛坦克待命。
以色列最初的錯誤在於沿160公里的運河沿線只有100輛坦克,但這個錯誤在戰術使用上放大了。以軍沒有集中使用有限的坦克,而是分散使用,這違反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的一個裝甲作戰基本原則。在法國戰役時期,法軍把3000多輛坦克中的大部分分散到各個步兵師裏,拳頭分散成手指。德軍則相反,德軍坦克數量實際上佔劣勢,在西線只有2700多輛坦克,性能也不比法國坦克先進。但德軍把坦克集中在10個裝甲師裏,其中7個裝甲師組成兩個突擊方向。德國坦克在粉碎法國防禦中打了真正的閃電戰。但是激烈的戰鬥常使人不能抵禦分兵投入坦克的衝動,戰場上極端被動、戰友們從四方絕望呼救而手頭兵力有限的時候,有時候被迫引鴆止渴,分兵出動。在送死衝擊和見死不救之間,沒有錦囊妙計。
埃軍渡河的報告到來時,運河哨所全線急需增援,以軍坦克按照直覺行動,立刻衝向哨所增援,就像他們在消耗戰期間已經習慣的那樣。但是這次是一場全面戰爭,不再是孤立的反襲擾作戰。所有哨所都在呼叫增援,這導致第一線坦克立刻被打散成零星分隊,分散使用。通向運河的道路不多,很多被沼澤地所分割,進攻的軸線很受限制。由於渡河實際上沒有遭到多大的阻擊,埃軍的步兵反坦克分隊迅速展開就位,小股的以色列坦克分隊(2-8輛坦克)衝進離運河只有600-1500米遠的運河岸上和“魚翅”上的反坦克伏擊圈時,很快被反坦克導彈和RPG-7消滅了。要是以軍坦克有伴隨的炮兵和步兵支援,他們或許生存機會更大。沒有支援,他們的力量很不平衡,對隱蔽而又配備致命反坦克武器的埃軍步兵很無奈。缺乏步兵和炮兵是以軍構成上內在的固有問題。以軍常備軍較小,為了節約使用兵力,並使得戰鬥力最大化,強調裝甲、壓縮步兵炮兵,這是自然的。對付小股襲擾的埃軍,哨所守軍和機動增援的坦克互相支援,足夠對付一般情況。但在哨所告急的情況下,缺乏步炮支援的坦克就容易遭到埃軍步兵的反坦克伏擊,尤其在後者有備而來的情況下。以軍預備役的步坦搭配情況好一些,但總體上還是步兵不足。
南方司令部在第一時間沒有作出放棄運河哨所的決定,這是對戰爭性質和敵我兵力對比的誤判,這實際上是以軍戰前輕敵的延續。所有哨所全線告急時,第一線坦克只能被分散使用,分兵支援。儘管戰術態勢很不利,而且遭受嚴重傷亡,由於官兵的士氣和勇敢,一些坦克分隊還是趕到了運河哨所。但是他們的任務不明確。坦克分隊分頭增援對付小股襲擾是有效的,但要他們打退埃軍大規模渡河那是不可能的,但南方司令部似乎對此心存幻想,也可能是在慌亂中沒有做出清醒判斷,而是在依靠慣性行動。如果他們的任務明確為把哨所裏的人撤出來,那還是有可能做到的。一些坦克確實衝進哨所,把受傷的士兵撤出。但徹底放棄哨所,撤出所有人,這是隻有南方司令部才能下決心的事。在南方司令部的猶豫和遲疑中,這個窗口關閉了,坦克分隊最終被零打碎敲吃掉了,大部分哨所也最終丟了。戈南對此負有指揮責任。10月7日黎明到來的時候,南方司令部發現,西奈師的290輛坦克只有110輛還能用。
這些嚴峻的現實在當時的情況下幾乎不可避免。但要是按照“舒瓦赫·尤尼姆計劃”及時啓動,西奈師及時向前展開,但只動用現役的常備軍,事態是否會按照不同方向發展?
即使以軍展開先發制人的空中攻擊,而且沒有把裝甲部隊分散使用,以軍還是不能阻止埃軍在運河東岸奪取較大的橋頭堡。即使以色列坦克集中使用,而不是小股、分散使用,他們依然缺乏必要的均衡配備。集中使用坦克可能在運河部分地段取得一些成功,但埃軍沿整個160公里的運河前線進攻,還是能在運河沿線建立足夠的穩定橋頭堡。沙茲利計劃對以軍重點反攻是有準備的,計劃中即使丟失一兩個橋頭堡依然可以在東岸站穩腳跟,並用優勢兵力最終恢復陣地連貫。以色列坦克衝向埃軍陣地的時候,還是會衝進地雷陣,遭到炮火和反坦克導彈攻擊。事實上,衝到運河邊的以軍坦克可能面對來自兩側埃軍橋頭堡和運河對岸坡岸上埃軍火力的三面殺傷。面對挖掘工事據守的反坦克步兵,以軍還是缺乏必要的步兵、炮兵和工兵支援。坦克單獨行動只有有限的作用。他們的視界受到侷限,他們的火力也不容易發揮。坦克炮對付硬目標很有效,但衝鋒的坦克接近隱蔽的步兵時,他們只有依靠伴隨的裝甲步兵的觀察和火力壓制。在嚴陣以待的埃軍反坦克導彈交叉火力下,冒險突進但沒有步兵掩護的坦克救援分隊被大量消滅,這是以色列裝甲部隊歷史上最慘重的失敗,也在根本上改變了坦克與反坦克戰術,此後沒有機械化步兵掩護的坦克再也不敢孤軍深入了
以軍對埃軍反坦克導彈的存在完全知曉,但戰爭還是使以軍措手不及,以軍還在籌劃反制的新戰術當中。在六天戰爭和消耗戰中,坦克遭遇反坦克導彈時,反坦克導彈基本上沒有太大的效果,因此以軍得出結論,在戰鬥中,只要有炮火壓制、煙幕和沙塵,訓練有素的士兵也很難穩定跟蹤坦克目標。整個瞄準、發射和導彈飛行過程長達30秒之多,射手暴露在火力之下,容易受到壓制。但是反坦克導彈技術進步了,埃軍也成功地在預計的坦克衝擊路線兩側集中了大量反坦克武器,有效地利用了坦克難以機動的地形,還利用了以軍幾乎沒有炮兵支援的缺門,這使得結果完全不同。儘管有很多導彈錯失了目標,但密集發射大量的導彈還是達到了可觀的效果。缺乏步兵和炮兵支援的坦克孤軍深入也使得近程的反坦克火箭筒得到有效使用。但另一方面,十月戰爭初期反坦克導彈的成功實際上被誇大了,很多謎思隨之出現。戰後研究表明,很多以軍坦克被其他武器擊中,但在當時也算到了反坦克導彈頭上。另外,應該注意到是,反坦克導彈在整個戰爭中都大量使用,但除了最初的震撼效果之後,以後效果隨着以軍坦克的有效反制而穩步下降。更重要的是,反坦克導彈並沒有阻止以軍的反攻,或者制止以軍渡河,也沒有保住埃及第三軍團。
以軍最大的指揮錯誤在於,以軍從來沒有打算過僅用“舒瓦赫·尤尼姆計劃”規定的常備軍兵力和埃軍打一場全面戰爭,“塞拉計劃”才是針對全面戰爭的。“塞拉計劃”不僅要求動用規模大得多的部隊,“塞拉計劃”還指定坦克、步兵、炮兵、工兵和負責後勤與指揮功能的支援部隊的平衡配置。要是以軍得到足夠的預警,有時間實施“塞拉計劃”,局勢的進展就會完全不一樣。但是現在只能想象,按照“塞拉計劃”展開的以軍會如何應對十月戰爭的開場。當然,在戰前以色列的政治軍事氛圍下,按照“塞拉計劃”展開是不可能的。
以軍犯了錯誤,埃軍呢?沙茲利的班子制定了一個專門針對埃軍實際情況的精細計劃。在戰略層面上,以色列國防軍被迫打一場兩線戰爭,力量被分散了。在戰術上,埃軍達成了突然,並在160公里的整個蘇伊士運河沿線發動進攻,迫使以軍同時在所有地方阻擊,進一步迫使以軍進一步分散本來就單薄的守備力量。他們的目的達到了。
埃軍的“五點平行進攻”戰略和立刻轉入“戰役鞏固”的戰略違反了“集中兵力”和“保持衝勢”的戰爭原則。經典軍事教條規定,要在關鍵地點集中兵力壓倒敵人,突破敵人的防禦,穿插到縱深,然後轉入攻擊脆弱的後方目標,如炮兵、指揮部和通信設施、軍火集散地等。這一系列戰術動作(集結、穿插、打亂敵人部署、奪取戰略要點)是傳統的、果斷的、決定性的速戰速決戰鬥形式。這要求進攻一方保持主動和衝勢,不給敵人緩過氣來的機會。
要這樣打的話,埃軍應該要超越防空屏障而迅速推進,敢於在機動裝甲作戰中對抗以軍。這是埃軍想極力避免的,因此有意放棄常規的戰術原則,轉而強調“實力完整”,沿寬廣前線小心謹慎地推進,極力避免暴露的側翼。他們深諳自己的數量優勢,可以在每一個渡河點形成優勢。這有助於幫助部隊克服對以軍優勢的心理障礙。沙茲利也正確預見了以色列軍事思想要求迅速結束戰鬥,把戰鬥引向埃及的土地,這要求以軍立刻攻擊。
渡河是很複雜的作戰。埃軍在幾十個地方同時突破運河堤壩,架起10座橋樑,把幾萬步兵、幾百輛坦克、火炮和車輛迅速運過河去,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埃軍對計劃的執行很出色,以軍從戰略到戰術層面犯了很多錯誤,戰場條件接近理想。埃軍的渡河只受到遠低於預想的抵抗和傷亡。在10月6日,他們就成功地建立了兩個軍級橋頭堡。但埃及空軍和突擊隊沒能阻止以軍預備隊向運河前線的增援。更重要的是,埃及計劃中規定要在10月7日實現的兩個目標沒有實現:他們未能奪取大部分運河哨所,也沒有能夠把橋頭堡推進到離運河10公里的山脊線和炮兵公路。運河以軍的堅定和大膽攻擊還是起了作用,雖然付出的巨大的鮮血代價,以軍還是打亂了埃軍的行動,不讓他們擺脱心理障礙。埃軍的推進很慢,很謹慎,對運河哨所的進攻進兩步退一步。大部分山脊線和炮兵公路還是在以軍手裏。這迫使埃軍在難以隱蔽的地形下轉入第二階段的就地據守。要是以軍丟失了炮兵公路和山脊線,可能就必須撤退到離運河30公里的橫向公路一線。守住靠近運河的山脊線和山脊線後平行的炮兵公路對於後面的戰鬥是極大的幫助。這個地形使以軍能夠展開炮兵,火力覆蓋一直延伸到運河兩岸。這是未來幾天戰鬥和機動的關鍵地帶。
最重要的是,埃軍在戰略上就意圖以“上前一步的靜止防禦”來確保有限的戰爭目標,在達成突然襲擊和具有巨大優勢的情況下,放棄戰場主動,轉入被動的靜止防禦,最終被以軍突破防線只是時間和場合問題,因為沒有不可攻克的防線。
在戰爭爆發前,達楊的自信來自於四個方面:1、以軍具有不可戰勝的心理資本,2、以軍將有足夠的預警時間,3、以軍空中優勢將粉碎一切敵人進攻,4、以軍裝甲優勢將打碎一切敵人防禦。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四條都不管用。不過達楊對美國援助的判斷是正確的。基辛格戰後在回憶錄中寫道:如果以色列打了第一槍,以色列連“一顆釘子也休想得到”。由於以色列遭到突然進攻,美國在政治上的迴旋餘地大增,立刻允諾空運軍火。儘管空運的軍火實際上要到戰爭快結束時才開始補足以色列的損失,美國的允諾使以色列可以不必顧忌長期作戰的彈藥和裝備的損耗。但後發制人依然是以色列陷入了幾乎致命的被動。10月7日結束時,渡過蘇伊士運河的埃及第二軍團在地中海到大苦湖之間展開,第三軍團在大苦湖到紅海之間展開,大苦湖作為結合部。埃軍預計渡河作戰傷亡將達3萬人,最後只有200人傷亡,戰鬥之成功出乎意料。局勢還不明朗,充滿不定。埃軍還在渡河,還在攻擊運河哨所,還在向東推進。在以軍一側,預備隊還在繼續向前線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