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正義,跌下神壇又怎樣?_風聞
打酱油的星际菜鸟-观察者网编辑-观察科技、数码和游戏2020-01-14 13:56
授權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冰汝看美國”,作者王冰汝
最近所有和軟銀相關的新聞,沒有一條是好消息。2019年,孫正義因為WeWork與Uber成了投資圈裏面的段子,到了2020年,孫正義與軟銀的“水逆”依然沒有結束,1月份才剛剛第二週,軟銀控股的連鎖酒店OYO在中國以及大本營印度開始大面積裁員。
新年伊始孫正義與軟銀麻煩不斷
OYO大面積裁員 軟銀流年不利
據來自彭博社的消息,OYO酒店將會在中國的1.2萬員工中裁掉5%,同時在印度的1萬名員工中裁掉12%,此外OYO還會在未來三到四個月內繼續在印度裁員1200人。
OYO並不提供酒店管理服務,
而要求加盟酒店使用統一的品牌設計和硬件標準
就在幾個月前,OYO還是軟銀集團“皇冠上的明珠”。軟銀旗下的願景基金已經向OYO投資共計15億美元,並將其估值推到100億美元。此外OYO背後的投資者還包括Airbnb、紅杉資本,美國光速投資等。
OYO通過最低4美元的房間價格,迅速搶佔市場,同時OYO與酒店簽下獨家協議,由OYO出錢來保證每家酒店有足夠多的“優惠房間”。但是廉價的房間帶來的是糟糕的客户體驗,在2萬多家的OYO加盟酒店中,幾乎每天都有客户反饋服務和體驗差,這直接損害了OYO的聲譽。
OYO在大本營印度的廉價酒店
目前OYO將開始戰略上的全線退縮,但已經和各家合作酒店簽下的協議讓他們騎虎難下,各種毀約門的抗議聲中,OYO的退場顯得非常難看。
OYO在印度遭到抗議
機器人做Pizza裁員更狠
OYO的裁員是孫正義遭遇的又一次挫折,最近另一家由軟銀主要投資的機器人做披薩Zume則進行了更大刀闊斧的裁員。雖然Zume“只裁掉”360人,但佔了公司全部員工的50%,並且Zemu將會關閉讓他們在硅谷聲名鵲起的“機器人自動製作Pizza以及配送”業務。
機器人做的披薩
僅僅兩個月前,Zume還在以40億美元的潛在估值籌集新資金,號稱要做“雲廚房”以及“食物屆的亞馬遜”。但在過去一年裏,投資者已將關注點從“不惜一切代價的增長”轉移到了更清晰的盈利前景上,這意味着,比起一味的“燒錢擴張”,利潤或者是盈利點的兑現時間,已經比所謂的“故事”和概念更為重要。
孫正義在2018年時向Zume投資了3.75億美元,並且直接將這家披薩初創公司的市值推到10億美元。根據美國創業分析公司Pitchbook的數據,在軟銀投資之前,Zume的估值僅為2.18億美元,而此前的總籌資額僅僅為7100萬美元。
Zume的新賣點是披薩盒
目前Zume公司在產品包裝部門開放了100個崗位,而被解僱的可以重新申請。據悉,Zume公司擁有着多項包裝專利:包裝盒由包裝用品是由可持續收穫的植物纖維製成的,這種材料屬於工業可堆肥材料,而必勝客一直在測試Zume提供的圓形盒子。不過披薩都賣不好,換成環保披薩盒的故事,投資人會為了這個故事繼續投入大把的鈔票嗎?
Uber股價暴跌的打擊
2019年的5月,Uber在美股IPO,上市首日就下跌了7.6%,從41.6美元掉到了37.1美元,總市值為697億美元,而Uber的最高估值一度超過了1200億美元。
**而當Uber對於內部投資人的180天禁售期結束後,Uber的股價幾乎遭遇腰斬,一度跌到了25.6美元。**12月份,Uber的創始人卡蘭尼克將手中的股票全部拋售,套現25億美元,直接清盤。
Uber創始人卡蘭尼克拋光股票出局
就在1年前,孫正義以77億美元收購Uber 15%的股份時,他還表示自己找到了當年投資阿里時候的感覺。孫正義在Uber於2018年遭遇危機的時候,以77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15%的股份,當時孫正義趁着Uber內部動盪,趁火打劫要求入股。
第一次遭到Uber拒絕後,孫正義發出公開警告,如果Uber不接受軟銀的投資,那麼將會用願景基金(Softbank Vision Fund)權利投資並支持其競爭對手Lyft。
uber上市後,股價一度腰斬
盼到Uber上市之後,公司在3個月內三輪裁員,裁掉了總共1000多人。7月30日首輪裁員,影響團隊的1/3被裁,總共400人;9月份,產品與技術研發團隊總共裁員435人,佔兩個團隊的10%,10月15日,“雨露均霑”,從Uber Eats(外賣),自動駕駛,HR的績效與招聘部門,安全部門以及平台涉事部門裁員350人。
時至發稿時,Uber市值580億,比起IPO時的近700億,蒸發了120億。更有趣的是,孫正義除了投資Uber之外,還在中國市場投資了滴滴,在印度市場投資了Ola。這些都是Uber的直接對手,孫正義打出的左右互搏這一招也令人難以理解…
打車軟件Uber和Ola在印度市場互掐
這就好比孫正義把雞蛋放進了兩個籃子裏面,但是如今這兩個籃子撞在了一起...雖然最終孫正義促成了滴滴與Uber中國的合併,但印度市場Ola與Uber的競爭關係還在。根據2020年最新的消息,印度的“滴滴”Ola公司也開始了新一輪的裁員…
WeWork的崩潰淪為笑柄
相比起Uber的虧損而言,孫正義最大的失敗,莫過於對WeWork的投資:美國寫字樓二房東公司WeWork上市失敗這一事件終結了日本軟銀集團和孫正義幾十年以來的投資神話,孫正義過去大手筆的投資策略受到各界批評和質疑。
2019年10月份,WeWork上市失敗,估值雪崩,470億美元的估值轉眼便只剩下78億美元,剩下一個零頭。福布斯雜誌一度將WeWork的估值調至28億美元,一個巨大的泡泡被戳破之後,水花四濺。孫正義也罕見地低頭,稱“對諾依曼(WeWork創始人)的錯判是自己犯的最大的錯誤”。
不過最令人摸不着頭腦的是,孫正義承認WeWork變成了怪物後,卻把怪物買回家了…WeWork宣佈,與軟銀達成了價值95億美元的救助協議,軟銀為此獲得WeWork80%的股份及控制權,WeWork將成為軟銀的關聯公司,但不是子公司。創始人亞當·諾依曼帶着17億美元的“遣散費”離場:所以,軟銀一共花了了150億美元,買下了一個價值80億美元公司不到80%的股份。
亦師亦友的柳井正退場
孫正義對於WeWork的一系列誤判,最終在公司內部引發了連鎖反應:與孫正義並肩作戰了18年的好兄弟,優衣庫創始人柳井正選擇與他分道揚鑣。柳井正對外公佈説,因為要專注於運營自己的公司,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柳井正的離場,或多或少都是夾帶了感情色彩:作為孫正義最重要的盟友,柳井正是軟銀內部少有的敢跟孫唱反調的人。
柳井正是軟銀內部孫正義唱反調的人
**軟銀集團在2019年進行財務總結時,年底總計虧損76億美元,這也意味着孫正義從2019年以來,從“衣(優衣庫)食(Zume)住(OYO)行(Uber)”的四條戰線的全部潰敗。**與子同袍的柳井正大孫正義8歲,在軟銀集團內部,與孫正義是亦師亦友的關係。與出身服裝零售業,風格穩紮穩打的柳井正不同,在國外學過經濟的孫正義擅長併購和投資,冒險精神十足。
2016年12月特朗普當選後,孫正義承諾在美國創造五萬個工作崗位
孫正義被譽為“日本巴菲特”,但是他與巴菲特,除了目光長遠以外,似乎在投資理念上的相似之處並不多。巴菲特以價值投資方法而聞名,但孫正義因押注可能在幾十年內改變世界的大賭注而聞名。 巴菲特選擇估值不高的公司;孫正義則竭力提升公司估值。 巴菲特的投資組合缺乏高科技,而孫正義的投資組合充滿了技術顛覆者。
2017年的8月,柳井正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談到了孫正義,他認為孫正義有個壞毛病,就是興趣點不斷變化:“這也想幹,那也想幹,軟銀已經是個大企業了,就不應該總説大話了”,但柳井正緊接着話鋒一轉:“不過這也是孫正義的魅力所在”。
孫正義:做過一天首富的人
1995年,孫正義將目光瞄準了互聯網行業,他成立了兩隻10億美元的風險基金,向剛剛成立的雅虎投入1億美元。1999年,和馬雲只談了10分鐘,孫正義就決定拿出2000萬美元投資阿里巴巴。
孫正義封神的一次投資
孫正義16歲的時候,受到了日本麥當勞前董事長藤田田的深刻影響。當時藤田田寫了一本暢銷書叫做《猶太人經商法》。
年少的孫正義覺得寫這本書的人,一定很厲害。於是他拿起電話打給麥當勞,求見藤田田。一個16歲的少年要見麥當勞董事長談何容易。電話那頭根本沒人理他。孫正義説自己至少打了得有60通電話,纏着藤田田不同的助理,試圖説服他們。最後孫正義嫌長途電話費太貴了,自己乾脆買了張機票飛去了東京。最終,孫正義如願以償,他和藤田田面對面聊了15分鐘,而這15分鐘改變了他的一生。孫正義問藤田田:我該做些什麼生意?藤田田回答説:不要看過去的工業,要關注未來的工業,計算機應該是你要進軍的行業,如果我是你,我就學計算機!
後來孫正義人生開掛的故事,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比如19歲的時候發明了世界上第一個電子字典,並賣給了夏普,賺的人生第一桶金170萬美元。然後把日本二手遊戲機進口到美國,又賺了150萬美元。
孫正義曾經回顧過自己一夜暴富的故事:“在2000年前的互聯網革命的時,我只花了3天的時間,就超過了比爾蓋茨的財富,變成了世界第一富豪。我個人的財產1周漲100億美元,但是3天就結束了,軟銀股價在1年內跌了99%,2000億美元跌成了20億美元。” 互聯網泡沫的全速消退,讓孫正義損失慘重。與此相比,Uber, Wework和OYO輸得好像還不算太慘烈。
孫正義與Wework創始人諾依曼
20年之後,孫正義如法炮製,再次出手的他一次就對Wework投資44億美元。當時的WeWork頂着全球第五大初創公司的光環。市場傳言,WeWork聯合創始人及前CEO亞當·諾依曼帶着孫正義在WeWork總部周圍逛了12分鐘,就拿到了44億美元的巨資。這也是當時風險投資公司對初創企業最大的單筆投資之一。
**我們凡夫俗子在覆盤時,回顧這個在投資行業做到最頂級的人,他的成功與失敗都不是偶然。**回顧來看看孫正義的失敗點,其實規律不難總結。孫正義非常看好共享互聯網:無論是WeWork,Uber還是OYO,這些都屬於極有潛力的新創科技公司,孫正義會先給出這類公司極高的估值,然後拿出幾億美元的投資,獲取公司的10%-20%的股份,把公司的估值推到極高,再介入公司運營,讓這些被投資公司與軟銀集團共同合作。
但是這一類公司的通病在於:“見錢眼開”。拿到大筆投資之後,心態就徹底變了…公司的創始人開始覺得自己“戰無不勝”,並且把大筆的資金投入到“不惜一切代價的高速增長”上,而放棄了本來該踏踏實實前進的運營模式上。通過“概念”和“故事”開始成為媒體的新寵,而忽視本來公司基因該建設與成長的方向。
1000億的願景基金揮霍殆盡
與20年前一樣,孫正義繼續像一個手持籌碼的精明賭家,信心滿滿地踏入他熟悉的遊戲。不過,這次他的願景基金(Softband Vision Fund)“籌碼”高達1000億,這也讓他投起資來底氣十足。軟銀僅憑向投資者收取的 0.7%至1.3% 的服務費,一年下來也能賺上 10 億美元。
願景基金亞洲版圖
遠景基金撒出去的資金分佈
不過大眾顯然忽略了協議中的重要一項:願景基金儘管描繪了一個美好的未來,但還沒有強大到讓投資人白白送錢給你。事實上,孫正義這 1000 億美元籌得並不容易,除了日本銀行與中東的基金之外,有 423 億美元的資金屬於債務融資。這意味着有將近一半的投資額度,不要軟銀的盈利分成,而是連續十二年收取 7% 的利息。
軟銀的願景基金背後有來自中東的財閥
利益是互惠的,沒有哪家銀行會對於始終失敗的投資充滿信心。一直堅定地站在軟銀背後的日本銀行家們也開始重新審視軟銀乃至孫正義。這些銀行的高管們普遍反映,他們對這位億萬富翁管理軟銀以及1000億美元願景基金的做法產生了疑慮。在近40年的時間裏,日本銀行業給軟銀和願景基金提供的貸款超過150億美元。
在去年11月的説明會上,孫正義低頭為WeWork的投資失誤道歉。他承認“這是一個非常慘痛的教訓”,但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投資策略需要調整。
眼看自己的第一期基本上玩脱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孫正義對於投資的決心。他開始籌備的願景基金第二期1000億美元將會繼續流入人工智能中。孫正義非常看好人工智能,並堅持着自己的老觀點。“20年前,當我投資互聯網公司時,人們説這是一個泡沫,但現在,市值排名前十的公司中有七家是互聯網公司。”
如果1000億不夠用,那就再來1000億
這一點和柳井正的想法是一致的。柳井正説過:“你可以一勝九敗,但不容許一蹶不振的失敗。”也許,這十家公司裏面就有一個會變成下一個阿里巴巴。而這僅僅是14年來孫正義與軟銀集團第一次的虧損,媒體也只能看到眼前的故事,並把故事呈現給讀者們。至於孫正義的成與敗,除了他自己之外,大家都在等着時間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