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的遊戲》中東篇:五王之戰,誰能問鼎鐵王座?(上)_風聞
乌鸦校尉-乌鸦校尉官方账号-2020-01-16 11:41
2020年一開年,中東眼看就要炸開了鍋,突然間卻又迷之安靜了。
1月3號,有“中東間諜之王”稱號的伊朗少將蘇萊曼尼,在伊拉克被美國3枚導彈炸死。
有人説他是伊朗的**“三號人物”**,將來是要接班最高領袖的人選。
伊拉克總理都懵了:老蘇是來找我談事兒的,怎麼在我們家門口給炸死了?
伊朗人怒不可遏,説:我們有13種方法報復美國!
結果伊朗幾十枚導彈落在美軍駐伊拉克基地上,伊朗人説死了80多個老美,特朗普説一個人也沒死。
美國人説:伊朗就是要爭個面子。因為導彈發射幾個小時以前,**伊拉克人就告訴美國人了,**大家都躲到了防禦工事裏。
《華盛頓郵報》:美軍在襲擊幾小時前就獲知消息
伊拉克人哪兒來的消息呢?説是伊朗官方透露給他們的。
迷,真是太迷了。
伊朗人説:收,我們不打了,不要全面開戰。
為了給蘇萊曼尼送葬,幾十萬伊朗人上街,踩踏死了50多人,到現在還一堆人排着隊抱着棺材哭;
而另一面,伊朗人又掀起大規模抗議,讓最高領袖哈梅內伊下台,又有西方媒體炮製所謂伊朗警察對民眾開槍血淋淋的“新聞”,劇本和香港一模一樣。
普京在這當口直接飛到伊朗鄰國敍利亞,跟總統巴沙爾面談——2011年“阿拉伯之春”後普京就沒來過,而美國人一殺蘇萊曼尼立馬就來了。
美國人也沒閒着,跟伊朗的熱戰不打了,但新制裁一點也不含糊。
而以色列呢?一貫跟伊朗做死對頭的,**這次一聲都不吭。**他們又琢磨啥呢?
整個中東的局勢,不是一個“亂”字可以形容的。
突然到來的**“美伊和平”**固然讓人鬆一口氣,只是這“和平”來得糊里糊塗,讓人心裏不踏實。
伊朗人到底想要什麼?美國人想要什麼?俄羅斯和其他中東國家又想要什麼?
在人類眾多的藝術作品中,往往都有一個有趣的設定:
人間的種種衝突和戰爭,本質上不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而是神與神之間的矛盾。
只不過,神無法直接降臨人間。於是,神就通過培養自己的信徒,利用信徒發動戰爭,剷除信奉其他神明的異教徒,把自己變成人間唯一的信仰。
希臘神話裏,特洛伊戰爭背後就是奧利匹斯山眾神的對決,眾神都在給自己支持的人授予力量。
《封神榜》裏,武王伐紂的背後,其實是元始天尊的闡教和通天教主的截教之間你死我活的鬥法。
(唐國強老師啥都演過)
中東也是如此,在中東,各種宗教,各種意識形態林立,彼此之間你爭我奪,他們是“民主”還是“獨裁”,是“正義”還是“邪惡”,道德“高尚”還是“低賤”,其實都並不重要。
因為中東各國的紛爭和混亂,並不取決於中東人自己想要什麼,而是取決於中東各國背後的“神明”想要什麼。
中東,就是一個諸神在人間的鬥獸場,正在上演一場微縮版的世界大戰。
01
伊朗想要什麼:
兩情若是長久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
曾幾何時,伊朗跟美國好得穿一條褲子。
上世紀70年代,伊朗在美國扶持的傀儡皇帝巴列維的帶領下,走着全盤西化的路子。伊朗年均GDP增速高達16-17%,但財富流向了“以公肥私”的上層階級。
老百姓以為這是**“改革開放”**——打土豪分田地(土改)、出售國企、婦女參選、農村“掃盲”……實際上“開放”的只是穿衣打扮,改善的只有王室自己的生活。
1979年革命前的伊朗女性
國王靠石油斂財10億美元,63個王子王女積累了50-200億美元。
為了籌備國王和王后索拉婭的婚禮,從荷蘭空運來1.5噸鮮花裝點婚禮現場,新娘婚紗上鑲嵌了6000顆鑽石,最後60斤重的婚紗“怕太沉累着新娘”,咔嚓剪掉了8米長的拖尾……
窮奢極欲的國王一家,讓人們在反王室、反西方上達成了共識。1979年,伊朗爆發了伊斯蘭革命,王室被推翻,革命領袖霍梅尼成立了政教合一的**伊斯蘭共和國,**伊朗社會急劇轉向保守。
霍梅尼大罵巴列維國王破壞了**伊斯蘭傳統,**讓伊朗淪為毒品、酒肉、妓女氾濫的國家,同時堅定地反美,把美國稱為“大撒旦”。
1979年11月4日,聽説國王跑到美國治癌症的伊朗民眾怒不可遏,衝進了美國駐伊朗大使館,將一共52名美國人扣留為人質,要挾美國政府交出國王,直到444天以後這些人質才被釋放。
美國和伊朗從此徹底撕破了臉。而霍梅尼從恨透了美國的伊朗民眾手裏撈到了足夠的政治資本:
“不要跟我提民主,那是西方那一套。不要西方,不要東方,只要伊斯蘭。”
1980-1988年,兩伊戰爭爆發,美國人給伊拉克輸送了大量武器,而號稱為了“預防”伊朗倒向蘇聯陣營,美國又同時給伊朗輸送武器。
美國總統里根主動跟伊朗示好,給伊朗官員贈送了一本里根親筆簽名的聖經,一塊象徵打開美伊關係的鑰匙型蛋糕。
這就是歷史上臭名昭著的**“伊朗門”事件,**堪稱里根政府的“水門事件”。
從那以後,兩黨誰也不敢再碰這一雷區。對美國政客來説,跟伊朗“來硬的”,成了公認的“政治正確”。
而對於伊朗人來説,1979年伊斯蘭革命開啓的不是一場“反美”運動,而是他們一直心心念唸的**“百年大計”。**
就在霍梅尼去世後,哈梅內伊成為了伊朗新的最高領袖,他比霍梅尼更擅長向穆斯林國家輸出伊斯蘭革命:
伊朗只支付了大概相當於每年GDP 0.5%的費用,**卻扶持了10多萬伊拉克民兵組織、7萬黎巴嫩真主黨,和也門25萬胡塞武裝,**讓他們長期襲擊美軍。而這些武裝的規模相當於整個伊朗軍力。
而向各國輸出革命的重要操盤手,就是蘇萊曼尼。
不僅如此,伊朗還堅決推進核武器研發,蘇萊曼尼遇刺後,伊朗第一時間宣佈**突破伊核協議的最後限制,**不再限制離心機數量。
同時推動本國石油使用人民幣/歐元進行結算,擺脱美元霸權。
2015年,他們提出**“在2040年前毀滅以色列”**,現在被提前到“領袖有生之年內”(哈梅內伊今年已經80歲了)。
伊朗人到底想要什麼呢?他們要的不只是反美、反以色列,而是要恢復波斯帝國的往日榮光,讓伊斯蘭稱霸世界,擺脱近代以來被帝國列強殖民的屈辱歷史。
想要“大國崛起”,這不稀奇。問題在於,怎麼個要法。
你看蘇萊曼尼死後伊朗做的事情,説老實話,**真有點慫:**炸美軍不敢炸本土,扔導彈還不敢炸死人——這叫什麼“大國”?
我提一個有點創新的觀點,如果你想理解伊朗,你可以參考“冷戰之父”喬治·凱南理解的蘇聯。
凱南認為,蘇聯是一個很難對付的敵人,它和希特勒的納粹不一樣,因為蘇聯不是激進地冒險,而是**“長期主義”**的信徒。
蘇聯政府總是告訴人民:資本主義是我們最大的敵人,這個敵人最終必然會走向滅亡。
言下之意是什麼?是蘇聯政府並不急於實現這一目標,廣大人民完全可以為最後的決戰做好長期的、充分的準備。
只要能團結好全體人民,為蘇聯的發展做貢獻,就是離實現這一最終目標又近了一步。
凱南指出,蘇聯並不是要在短期內和美國進行殊死搏鬥,也不是要在一個近期確定的時間內,推翻美國的社會制度
它是在耐心地經營自己的意識形態概念,而不會計較一時的進退得失。
蘇聯政府很有可能會在強大的敵人面前退卻,甚至讓步,還不會覺得自己丟臉。(想想近期伊朗有多“剋制”)
因為他們關心的是那個最終的目標,所以不會為了一時的輸贏、為爭一口氣,而承擔不必要的風險。
類比到伊朗,為什麼它讓美國那麼“頭疼”?一種解釋就是,一個有着“長期目標”的對手,**可以在短期內做出任何恰當、剋制、或進或退的舉動,**來應對你的任何出招。
美國往海灣地區增兵,搞軍事威懾,伊朗就搞軍演、展示新式武器跟美國針鋒相對;
美國心心念念地要伊朗放棄核武器,伊朗就在伊核談判中閃轉騰挪,讓美國一步步鬆口讓步,自己佯裝妥協,一旦關係破裂立馬恢復核建設,迄今已擁有上萬台離心機;
美國刺殺伊朗“三號人物”,伊朗就在保全國家尊嚴的同時有限報復,絕不主動全面開戰。
一次次,伊朗用軍事行動、外交談判、政治顛覆等手段展開鬥爭,一旦西方制裁升級,就主動把緊張局勢緩和到足以解除制裁的程度,但同時保留相當規模的核基礎設施,以便晚些時候繼續推行武器計劃。
還有比這更難纏的對手嗎?
對於伊朗來説,他們的終極目標不只是打倒美國,而是“讓伊斯蘭席捲全世界”。
但伊朗真的能得償所願嗎?
因為強調宗教信仰,突出敵我矛盾,伊朗領導人可以在國內迅速形成超大規模動員,同仇敵愾,在面對外部矛盾時上下一心。
但它的弊端也是顯然的:經濟發展問題被一再忽視,**“餓着肚子鬧革命”**的問題始終沒有解決。
霍梅尼説:革命的目的是弘揚伊斯蘭,而不是更便宜的瓜果。
但問題是,沒有堅實的經濟基礎,難道宗教信仰就能造出(買來)飛機大炮嗎?
今天的伊朗,離“大國”的標準還差的太遠:
伊朗政府收入80%來自石油出口,而大部分財富被宗教基金組織(上層階級)掌控;
失業率和通貨膨脹率均在15%以上(實際超過30%),40%的人口生活在貧困線以下;
因為石油生產加工能力落後,伊朗國內汽油消費的40%甚至要從國外進口,出現了**“產油國進口油”**的怪現象。
你問伊朗為什麼不敢跟美國全面開戰?軍事實力的差距當然是重要原因,但**“國力”難支**也是他們難以啓齒的實情。
俄羅斯對伊朗的援助支持當然也很重要,但“打鐵還需自身硬”。
伊朗人能走到哪一步,取決於他們如何**平衡經濟發展和伊斯蘭革命的關係:**宗教信仰、政治鬥爭,不能替代經濟建設。
神和遠方,麪包乾糧,兩手都得抓。
套用基辛格的話説,如何看待伊朗,首先要問的一個問題是:
伊朗到底是一個國家,還是一項事業?
伊朗領導人需要看見“國家”,夯實國家的基礎建設;
而任何一個不理解伊朗的人,只要理解伊朗(伊斯蘭)看成**一項“事業”,**你就能看懂它在每一次衝突中,究竟意欲何為。
比方説,在敍利亞的棋盤上,伊朗為什麼要摻和一腳?
02
敍利亞想要什麼:
別低頭,王冠會掉
別抬頭,諸神正鬧
2011年3月的一天,一羣叛逆的年輕人在德拉的牆上寫上了一句“革命”的標語:“人民想要推翻政權。”
這一小小的舉動迅速引燃了革命者的怒火。
阿薩德政府的秘密警察逮捕了塗鴉的15名男孩,釋放後人們發現男孩遭受了酷刑,指甲都被拔掉了。
越來越多的人走上街頭抗議,那一場“阿拉伯之春”終於席捲了敍利亞。無論示威者起初多麼平和,政府從一開始就開槍還擊。
同年7月,一羣看不下去向平民開火的軍人變節了,組建敍利亞自由軍,領導反政權的武裝叛亂,從而把“革命”變成了全面的內戰。
截至2016年,經過5年戰爭,敍利亞**死亡人數超過40萬,**一半以上的人口背井離鄉。
對於總統巴沙爾來説,倒台的埃及總統穆巴拉克就是他的前車之鑑:看看,一個讓步的君王是什麼下場。巴沙爾堅決不想步他的後塵,所以他寧可讓整個國家淪為廢墟,也絕不投降。
而對於國際玩家們來説,敍利亞引發的也絕不僅僅是一場內戰:
同為什葉派掌權的伊朗,從一開始就給予阿薩德政府無條件支持,伊朗革命衞隊支持敍利亞正規軍,高峯時有10000****伊朗士兵活躍在敍利亞;
而伊朗在黎巴嫩扶持的真主黨戰士同樣派出8000人力挺敍利亞軍隊;
沙特和海灣盟國,作為跟什葉派對着幹的遜尼派,向遜尼派民兵組織提供武器和彈藥。
美國和歐洲支持反對派,而俄羅斯派戰機支持政府軍,因為俄羅斯有直接利益:敍利亞向俄羅斯提供了在地中海東部唯一的海軍基地。
為什麼俄羅斯的干預力度最大?這其中也有蘇萊曼尼的功勞。
2015年春天,政府軍不敵反對派,戰場形勢急轉直下。
這時蘇萊曼尼出手,**親自前往俄羅斯,與普京會談三小時,**陳述利害:“如果丟了敍利亞,貴國在整個中東的影響力將徹底消失。”
蘇萊曼尼暗示,如果不保敍利亞,伊朗以後將不再視俄羅斯為可靠夥伴。
同時他開出誘人條件:俄羅斯出設備,伊朗出人,共同拱衞阿薩德。
10天后,俄羅斯的轟炸機就出現在敍利亞的天空上。
而美國人沒有俄羅斯這麼“後知後覺”,他們早就**“埋好了雷”:**
早在2006年,美國就開始秘密資助敍利亞反對派,斥資600萬美元培訓敍利亞活動分子,中情局和美軍特種部隊在駐約旦和土耳其的軍事基地秘密培訓敍利亞反對派,並向敍反對派提供了價值1.23億美元物資。
2011年美國人同時發動媒體戰,在Facebook大規模撰寫呼籲敍利亞示威的帖子,過濾針對反對派的不利信息。
正是由於美國等西方國家的推波助瀾,**才使敍利亞反對派武裝從無到有,由弱到強,**然而即便如此,反對派武裝始終未能推翻巴沙爾政權。
表面上的敍利亞反對派武裝,背後是美國及其盟友的支持,然而在跟政府軍、伊朗、俄羅斯的對抗中沒能佔據優勢。
美國試圖推翻巴沙爾政府,在敍利亞扶持傀儡政權,推行西方的民主政權,讓敍利亞變成下一個“燈塔”,從地緣政治角度看,是確保以色列安全最根本的辦法,也是設法顛覆阿拉伯世界的版圖,使阿拉伯國家日趨分裂、內耗,從而無暇、無力對付以色列。
用小布什的話説,美國一大中東戰略就是製造**“創造性混亂”**,為了實現西方要構建的世界新秩序,中東出現衝突是必要的。
美國人把敍利亞看得那麼重,是因為敍利亞是阿拉伯世界反對以色列的主力軍,是美國實現中東戰略的一大絆腳石。
在伊拉克戰爭後,美國無意間扶植了一個**“親伊朗”的什葉派伊拉克政府,導致敍利亞-伊朗-伊拉克-巴林-也門等伊朗革命輸出地帶,連成了“什葉派之弧”。**
顛覆敍利亞政權,可以削弱宿敵伊朗的勢力範圍。就像《紐約時報》説的:“打擊敍利亞是對付伊朗的最好辦法。”
如果巴沙爾政權倒台,伊朗很可能將是下一個被政權更替的對象。
雖然巴沙爾沒倒,並且從2017年開始政府軍掌握主動權,收復了不少領土,但如今滿目瘡痍的敍利亞全境依然被各方勢力盤踞,巴沙爾即便不被顛覆,想要重整河山、甚至向其他中東國家輸出什葉派影響力,恐怕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敍利亞如果想讓經濟恢復到內戰前2010年的水平,可能需要30年。
在敍利亞的棋盤上,我們看到了中東各國的一大特點,那就是:**特別不拿國境線當回事,**誰的事都要摻和一腳。
很多阿拉伯國家的國界線非常規則筆直,是因為那是一戰以後,英法等國瓜分中東利益時留下來的,用丘吉爾的話説:“我用一支鋼筆創造了約旦。”
很多阿拉伯國家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就得按國界線來處理中東外交事務,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規矩:
遜尼派VS什葉派
阿拉伯VS非阿拉伯(比如伊朗主要是波斯人)
親美派VS親俄派
……
阿拉伯人根據陣營來決定,如何來干涉其他國家的內政。啥國境線?去他×的。
可以説中東國家普遍缺乏“現代國家”的邊境意識。
敍利亞內戰,我們看到的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八方打劫”**的亂象:
比如伊朗高官就數次表示,決不允許敍利亞這個什葉派重鎮陷落。
伊朗人的算盤是:如果未來伊朗控制了伊拉克,同時控制敍利亞部分地區,基本上就算控制了中東的心臟。
你説他是“支援”,還是“打劫”,説得清嗎?
在敍利亞的戰場上,沒有正義的天平,只有利益的搏殺。
03
以色列想要什麼:
不戰魔,不成活
2018年,特朗普就給以色列“開了綠燈”,允許他們刺殺蘇萊曼尼。
刺客準備了500公斤炸藥,但刺殺計劃未遂。
最近一次暗殺發生在去年10月,同樣沒有成功,才有了年初美國的刺殺。
很多人奇怪,這次蘇萊曼尼死了,作為伊朗死對頭的**以色列怎麼那麼安靜?**總理內塔尼亞胡幾乎沒發表什麼觀點。
瞭解前情你就不難理解了:兒子不爭氣,老子説我來,你看着。老子把人結果了,回頭瞅一眼兒子。
這時候兒子應該是什麼表情呢?當然是:
事實上,以色列**“愛挑事兒”**的毛病從來就沒改過。
眾所周知,以色列是擠進中東的“不速之客”。
20世紀上半葉,從沙皇俄國到納粹德國,對歐洲猶太人的大肆迫害讓國際社會對猶太人的悲慘處境頗為同情,加上猶太人組織在英美兩國的積極遊説運作,最終1948年以色列在中東成功建國。
靠着美國人撐腰,**四次中東戰爭,**阿拉伯強國聯合起來都沒幹過它一個,阿拉伯人也不得不接受以色列人紮根在這裏的既成事實。
其實進入21世紀後,中東地區的熱點戰場很多時候並不在以色列附近,尤其在伊核問題上,許多阿拉伯國家對伊核計劃的恐懼,已超過對以色列軍事威脅的擔心。
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在伊核問題上態度出奇的一致,完全有可能進一步合作。
但問題是以色列並不消停,四處惹是生非,它是世界上唯一幾乎與所有鄰國都處在敵對狀態的國家。
以色列的一大目標就是成為**中東軍事強國,**其根底裏是一種極度的不安全感在作祟。
以色列臨海,領土面積小而狹長,沒有戰略緩衝地帶。
以色列前國防部長就説:“以色列整個國家就是一條邊境線。”
在相當長時間內,**“被趕下大海”**的危險一直是以色列面臨的最大安全噩夢。
枕戈待旦、草木皆兵,跟先發制人、境外禦敵之間,有時就隔了一層薄薄的窗户紙。
以色列安全環境的改善,沒能讓以色列人及時調整策略,反而強化了對軍事戰略的路徑依賴。
中東戰爭的勝利激發起建立“大以色列”的野心,於是以色列提出不再撤出那些有戰略意義的領土,結果一再錯失跟阿拉伯世界握手言和、爭取和平發展的機會。
比如“9·11”事件後,以色列死抱軍事優先戰略,在巴以和談中咄咄逼人,巴以長期敵對關係沒能根本鬆動。
而在缺乏強大對手製衡的情況下,軍事優先戰略很容易演變成睚眥必報的**“大規模報復戰略”。**
2006年7月,以色列因真主黨綁架了2名以色列士兵,就大舉入侵黎巴嫩,造成5000多人傷亡,100萬人流離失所;
2008年底至2009年初,以色列藉口哈馬斯向以色列境內發射火箭彈,在加沙大開殺戒,造成巴5000多名平民傷亡。
過去的20世紀,人們同情被屠殺、迫害的以色列人,當時的局勢是“阿拉伯強,以色列弱”,所以以色列可以享受悲情角色帶來的國際寬容;
但時至今日,以色列軍事實力已超過阿拉伯國家,再用“保家衞國”來解釋軍事上的毫不節制,就已經是**“失道寡助”**了。
這種“完全不成比例”的報復,讓以色列從大屠殺受害者,**日益成為大屠殺的施加者,**站在了國際輿論的被告席上。
對以色列來説,缺少的不是實現和平、謀求安全的機會,而是解決問題的長遠眼光和勇氣。
如果今後依然只會無節制地濫用武力,不懂得用非暴力手段跟阿拉伯國家相處,結果只會讓自身的安全處境一再惡化。
病態地追求安全,就像手攥沙子一樣,手攥得越緊,沙子流失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