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忠祥談他最尊崇的人_風聞
熊猫儿-2020-01-18 11:08
趙忠祥談他最尊崇的人
網易新聞:您説您自己最崇拜的是毛澤東,最崇拜他哪一點?
趙忠祥:我崇拜他在天翻地覆的變化中在任何時候都能贏得人心。
網易新聞:崇拜他的這種能力?
趙忠祥:這個能力都不是我所能有資格去崇拜的,我只是對他的一種認知,生活在他的時代是我的榮耀。

對照歷史書,70歲的人應該不斷面對時代的反覆鉅變,但從來沒人從這個角度看趙忠祥。他的光環和爭議掩蓋了本應被關注的經歷和思考,於是在他宣佈自己正在主持的節目將是最後一個後,我們找到他,聊了事業,政治,緋聞,人生——關乎一個70歲的人的思想軌跡的全部。在一個小時時間裏,我們聊得還算坦率。對了,這篇訪談沒有看上去這麼嚴肅。
事業:“你不能説我在娛樂節目當中出現,就不是(黨和政府的)喉舌,那是什麼呢,文藝難道不是嗎,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講,文藝是我們的一個重要的一個領域。”
“我不會因為幾個人不喜歡我做娛樂就停止”
網易新聞:您知道網上有不少人認為您進娛樂圈是“不正經”嗎?
趙忠祥:有些人不喜歡我知道,我不是因為幾個人不喜歡我就停止。還有一部分人很喜歡。
網易新聞:回頭總結您在舞林大會的主持風格,您會選用什麼詞來描述?
趙忠祥:四個字,勉為其難。我確實不知道跟吳宗憲同台怎麼樣,會跟王冠同台是什麼樣的。
網易新聞:在娛樂圈的有過孤獨的感覺嗎?
趙忠祥:有時你要高處不勝寒,有的時候好像在各個方面你覺得先走一步的時候,你總會有一種孤獨感,這和萬米和馬拉松一樣,前面幾個選手總是很孤獨感的。
網易新聞:很多訪談節目都喜歡拿各種稿子讓您用《動物世界》的口氣來讀,為什麼每次都配合他們?
趙忠祥:只是比劃一下,因為畢竟它的內容形式是不一樣的。第一我不好拒絕,第二不是《動物世界》的稿子你用這種形式表述,它絕對到不了位,只不過比劃一下這麼多年我的一個主體風格。
網易新聞:有網友覺得您主持娛樂節目是為了賺錢?
趙忠祥:網友這麼認為,我認為應該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如果説我是為了錢才去做這件事的,那未免失之偏頗。
網易新聞:原來您當播音員的時候觀眾熱愛、尊敬您,現在您覺得觀眾還會有這種情緒嗎?
趙忠祥:我認為對一個人的判斷要從他的工作上面去判斷,當你播音的時候,你的身份就是黨和政府的一個喉舌。儘管(現在從事的)藝術形態不一樣了,但你不能説我在娛樂節目中出現,就不是喉舌,那是什麼呢,文藝難道不是嗎?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講,文藝是我們的一個重要的一個領域。
網易新聞:觀眾可能跟您的想法不一致。
趙忠祥:你指的觀眾我不認為是全體觀眾,不應該拿一部分觀眾帶有一種誤解的觀點來代替所有的觀眾,我不管別人怎麼説,路是要我自己走的,不能因為別人説你現在去搞娛樂節目了,因此你就不是黨的宣傳工作者,我覺得黨中央不會這樣看問題。
政治:“我對時局從來不困惑”
網易新聞:您關心什麼樣的政治話題?
趙忠祥:我們仍然是社會主義國家;媒體事業是黨作為核心領導的方針不變。如果要我關注的話,我希望這兩點是顛覆不破的,而且我一直去這樣堅守的。
網易新聞:對時局的發展有過困惑的時候嗎。
趙忠祥:我對時局沒有過,從來沒有。我期待着社會越變越和諧。
網易新聞:從您出生到現在,哪個十年是最好的十年?
趙忠祥:除了文化大革命那個十年,每一個十年對對我的職業,對我的人生都是至關重要的。
網易新聞:和五、六十歲的人聊天,大家覺得80年代是一個特別好,特別活躍的年代,您認同他們這種感受嗎?
趙忠祥:我理解他們的感受,忽然間撥亂反正以後,從精神上給人們一個地覆天翻的感覺,人們在尋求今後到底應該走什麼樣的道路。精神上的亢奮的感覺我覺得好像很多人都會有,我也會有。
網易新聞:那個時候您對誰印象深?
趙忠祥:我對我自己吧,我很少去有機會去和別人像你們這樣去探尋你現在想什麼呢,有一些問題,在我的一生中都很少,談話的時候談這麼嚴肅的話題。
網易新聞:您曾經採訪過美國前總統卡特,您當時問了他什麼?
趙忠祥:我不記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我可以非常坦率地告訴你,我們當時問的一些問題是經過我們集體研究敲定的問題,不是像你現在坐在這兒可以怎麼問都行,不是的。
網易新聞:即便問題是預設的,您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還是讓我很驚訝。
趙忠祥:我非常有印象,我覺得他非常温和,他自始至終帶着一種很燦爛的微笑來對待我,讓我覺得那次真的是很友好。
網易新聞:您現在説話或者朗誦聲音到高音的部分就會沙啞,是早期播音方式落下的職業病嗎?
趙忠祥:有可能。
網易新聞:從八十年代時間再往回推一點,您此前對媒體説70年代播音員要展現一種高亢精神狀態。
趙忠祥:是周圍環境制約的,因為你一個人在一個社會里面,你必須遵守這個羣體的集體制約。那個時候不只我,那個時候很多人把嗓子喊壞了,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有很好的播音員,後來去治療,因為你知道那個大的音量對聲帶的衝擊是非常嚴重的。
網易新聞:回想文革,是感懷還是滑稽?
趙忠祥:不管你對它怎麼評價,那是你生命的一個組成部分,我不認為那個時候對我的一些事情是公正的,但是我堅信我一輩子不會種地,我第一天回到話筒前我認為是撥雲見日。
毛時代:“現在關於毛澤東的一些傳説我認為是不存在的”
網易新聞:您説您自己最崇拜的是毛澤東,最崇拜他哪一點?
趙忠祥:我崇拜他在天翻地覆的變化中在任何時候都能贏得人心。
網易新聞:崇拜他的這種能力?
趙忠祥:這個能力都不是我所能有資格去崇拜的,我只是對他的一種認知,生活在他的時代是我的榮耀。
網易新聞:現在的人開始談論毛澤東的私人生活,説他也有缺點,大家的談論對您會造成衝擊嗎?
趙忠祥:不,因為很多事情在我的認知和視角當中外面的傳説是不存在的。它不存在是我有根據的,我認識吳旭君(編者注:毛澤東晚年身邊的護士),主席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視線,24小時。因此不管別人怎麼説毛主席這樣,毛主席那樣的話,他身邊的人這麼告訴我,我總不能聽不是他身邊人説的那些傳聞。
立場:“我不是左派,也不是右派”。
“社會的陰暗面歸根結底是黨和政府堅決反對的,你很難讓我説發現了一個缺點連帶我們這個國家,這是我很反感的。”
網易新聞:每個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都回避不掉一個話題是——您是偏左還是偏右?
趙忠祥:我覺得我,我只是覺得我應該站在一個比較正確的方向。
網易新聞:左還是右?
趙忠祥:不偏不倚。
網易新聞:您對網友説“我們國家很多地方都不值得你去歌頌,只要看到不好的您都要去揭傷疤,您的價值觀和“揭傷疤的”網友的價值觀最大的不同是什麼。您的價值觀是什麼?
趙忠祥:我曾經説過一句話,我説我主要進行政治宣傳的,我這一生的工作很少去做揭幕性或者批評的報道。但是不是説沒有陰暗面。我在我這麼多年的工作當中,95%的稿子都是屬於,現在仍然是規劃好的。你儘管有些個別語句是自己編碼的,但你必須要符合這個台和我們總體的需求去做。所以我基本上是屬於正面宣傳的。
網易新聞:您曾經在接受鳳凰採訪的時説您對這個社會有一套自己的認知方式,您是通過什麼樣的認知方式來讓自己保持在一個正確的立場上的。
趙忠祥:我是比較小的時候受到馬克思主義的教育,或者毛澤東思想的教育。我對毛澤東的崇拜是那一代年輕人都有的,我會更甚一些,因為曾經有一個時期,毛澤東的重要國事,我是在電視裏唯一可以播出的一個人。所以雖然我不是生活在毛主席身邊,但我覺得就像是生活在他身邊一樣,作為我的一個軸心。我必須要承認這個事情,因為客觀存在它會對你的意識要起到作用的。因此我得他的那份尊崇之情從來沒淡化過。
網易新聞:和您同年齡層的很多人現在回望過去幾十年,會發表自己對社會,對政治的一些觀點,您關注過其中的誰嗎?
趙忠祥:不關注。只有他的思想,他的言論,讓我怦然心動,而且使我對他有一種感應,這種感應也可能是共鳴,也可能是反感,也可能是共識,也可能是悖論,總而言之還沒出現這樣的事情。
網易新聞:您的生活其實和政治緊密相連。但沒有聽見您在這塊發出過聲音,是不願意説還是沒有機會?
趙忠祥:你提的問題我非常理解,你提的是屬於那種個性極強的、願意對這個世界發出自己聲音的一些人,而我不是。我就是黨和政府的喉舌,我只發出一個聲音,就是黨和政府的聲音。
你在我的生活環境當中,尤其那個時候我們和外界幾乎沒有什麼接觸,黨發表什麼,政府發表什麼,我去進行直播。我想都沒想過這個文告對不對,就像一個戰士服從指令。
你用一種很多元的觀點來審視這個問題,這些場景你掌握了以後……我覺得我很單純的一開始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當中,做這樣一件事情,我要不是這樣就很奇怪了。
網易新聞:您用您的習慣性的思維,怎麼理解現在的拆遷等社會陰暗面?
趙忠祥:這些社會的陰暗面歸根結底是黨和政府堅決反對的。並不是出現了一個不好的事情,最後弄成是中國共產黨造成的。你很難讓我説發現了一個缺點連帶我們這個國家,這是我很反感的。
網易新聞:我們這樣一路聊下來,您覺得自己身體裝的“小我”多一些,還是“大我”比較多一些?
趙忠祥:這個就自賣自誇了,大我。熱愛我們的國家,熱愛我們的社會。
緋聞:“我是一個多情的人”
“我從沒有想過負面評論會風吹雲散”
網易新聞:在官司和緋聞上面您相信時間會幫到您嗎?
趙忠祥:不會,你去想什麼我永遠不去改變人類的想法,我也不會去做更多的爭辯,我就以我的這種生活方式繼續走下去就完了。
網易新聞:歷次採訪中都會有人問您“饒穎事件”,您一直在兩個態度中搖擺,一個是“我不認識那個人,我不想談她”。第二個是“沒這事,但男女關係也是這個社會環境使然”。您對這個事情到底是什麼態度呢?
趙忠祥:你忽略了語境,很多人是一種希望有什麼事的心態,所以我只能用一種決絕的手段來談。
網易新聞:您對這個事情現在看到底是哪種態度?
趙忠祥:這個清者自清,濁者自捉,我唯一能回答你的就是無可奉告。
網易新聞:這件無可奉告的事情,讓您從受到大家正面的評價到負面評價再也沒有消失過,對這個事實您做何感想?
趙忠祥:這個負面的影響以及負面的評論,我沒有想過它會風吹雲散就永遠變成零,我給過公眾差不多有一萬字的回答,那就是《湖畔絮語》裏邊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字不差地説出來。
網易新聞:不願再談為何還要寫?
趙忠祥:自己生活當中出現一種波瀾你是不應該當成它沒有的,這個波瀾到底怎麼樣,我想以它為一個句號把它寫出來。
網易新聞:您是個多情的人嗎?
趙忠祥:我是一個多情的人,但是我不完全寄託於人世之間的多情,我對國家民族很多事情有的時候,包括看神七那個時候為什麼寫了首詩,我真是老淚縱橫。
死亡:“我們這個年齡就要考慮,年輕人就不考慮,這有點偏頗”
網易新聞:您戴假髮是為了好看還是為了挽留青春?
趙忠祥:這是習慣了好像。
網易新聞:您會坦然面對死亡嗎?
趙忠祥:當然,人都應該面臨,年輕人也要面臨,我們這個年齡人就要考慮生命很可貴,年輕人就不考慮。這有點偏頗。
網易新聞:有沒有哪一件作品是能夠讓人永遠記得您的呢?
趙忠祥:春節晚會。至少現在人們還記得。
網易新聞:可能您會面臨比較尷尬的情況——大家可能更會記得您最近這些年的風波。
趙忠祥:這個大家會在一個非常公正的這樣一個健康的、公正的,不帶偏頗的一個想法上,他們會有一個合理的認識。這種認識的人也很多。
網易新聞:健康的、偏頗的,不帶想法。
趙忠祥:不健康就是你自己有什麼事一定想到別人有這個事,這就是不健康的,我這裏就不多説了,他們對這樣一種事情的這樣一種擴大,這種好奇,這種追究,我很坦率。有一次,其實就是我的《湖畔絮語》的發佈會上,一個記者問我,説你能不能把你的一些隱私開誠佈公地來跟我們談一下,我説既然咱們平等地交往,你能不能把你的隱私開誠佈公地跟我説一下?
網易新聞:回顧您過去的七十多年,是庸常的人生還是不平凡的人生?
趙忠祥:我面臨一個不平凡的時代,接觸很多不平凡的事情,做着一個不平凡的工作,但是我是一個平凡的人。
網易新聞:一句話概括一下您現在的生活狀態吧。
趙忠祥:我用“很好”好像沒有追求了,尚好。
網易新聞: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