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問4》:不要借民族主義講打架故事_風聞
郭松民-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2020-01-19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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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問4》可以説是一部民族主義的電影,當然,也可以反過來説,《葉問4》其實是借民族主義的外殼,講一個街頭打架的故事。
近代以來,當西方開始全球殖民化擴張之後,所有被西方打得丟盔卸甲的非西方民族,都面臨一個如何重建自己文化自信的問題,而在這一過程當中,一些可以被稱為“國粹”的東西,則發揮了最初的“抓手”作用,在中國是武術,在日本是柔道。
嚴格説起來,日本搞這一套比中國還要早。黑澤明拍攝的《姿三四郎續集》,反映的是十九世紀七、八十年代日本社會的情緒,其中就有姿三四郎把在東京街頭欺負人力車伕的美國水兵丟進大海這樣令人感覺很爽的情節,高潮則是姿三四郎憑藉過硬的柔道技能打敗美國拳師,令日本民族主義青年熱淚盈眶。
六七十年代香港風靡一時,八十年代之後在大陸也產生巨大影響力的香港電視連續劇**《霍元甲》、《陳真》、電影《葉問》等**,和黑澤明“姿三四郎”系列如出一轍,只是這些連續劇中,已經“脱亞入歐”的日本人成了最主要的反派。

黑澤明導演的《姿三四郎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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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粹”當中尋找民族自信心,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以前,西方(包括日本)憑藉船堅炮利,似乎處於“全方位優勢”的時候,是有積極意義的,至少部分阻止了民族虛無主義。
但問題是,《葉問4》的時代背景是六十年代,這個時候,新中國早已取得了抗美援朝的勝利,援越抗美戰爭正在把美國打的苦不堪言,在國內,大規模工業化的藍圖徐徐展開,併成功爆炸了第一顆原子彈。
更重要的是,社會主義制度的確立,使中國再次處於人類文明的前列。
由於這些成就的取得,武術、詠春拳等等,就無須也不能再繼續擔負支撐民族自信的重任了,它們應該回歸到其本來的位置上去——**這就是一種體育運動,甚至是一種娛樂,充其量是文化交流的一種方式,**如果用來比賽,勝也好敗也敗,都不應該和民族優劣建立起簡單的一一對應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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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葉問4》一定要“詠春拳”承擔其承擔不起的東西,所以就處處捉襟見肘,莫名其妙。
比如,萬會長和葉問的最大分歧在於要不要給美國人傳授武術,萬會長反對,葉問贊成,兩人不惜為此大打出手。
問題是,影片中美國人個個面目可憎,心懷惡意,這種情況下,葉問堅持要向美國人傳授武術,不是要自取其敗,自找麻煩嗎? 所以,關鍵不在於能不能向美國人傳授武術,而在於能不能在傳授武術的同時,“以文化之”,讓美國人受到中國價值觀的影響,但影片偏偏對這一點隻字不提。
再比如,影片中**葉問儼然是中華精神與文化的化身,那麼他應該是相當自信了。可****他這次到美國,卻是要為兒子找一個學校,這不很奇怪嗎?****還有比讓兒子去美國留學更能代表對美國文化的信仰和臣服嗎?**這不是要拔着自己的頭髮離開地球嗎?
後來他好像對美國很失望,不願意送兒子去美國了。但留在香港也不行啊,無非是受英國的殖民教育。他只能選擇關起門來教兒子打木樁,但這真的就是出路嗎?
要樹立兒子的民族自信心,當然是應該送兒子回內地受教育,可葉問似乎連想都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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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問4》中,美國人被表現的相當臉譜化——我深信許多美國人內心深處是有種族主義的情結,但未必都會時刻擺出一副窮兇極惡的嘴臉——不過,導演還是無意當中把美國人表現得相當**“費厄潑賴”**。
比如,海軍陸戰隊的教官巴頓,儘管佔盡優勢,但他所要求的,也無非是公平比賽而已,他沒有使用暗器,沒有開槍,更沒有靠人多勢眾取勝,他被葉問打敗並受了傷,就願賭服輸,被抬去醫療所,也沒有事後報復。
還有,萬會長一開始受到美國移民局迫害,忽然之間又安然無恙了,他當然不是靠太極拳打破美國監獄,重獲自由,顯然是美國的司法制度向他提供了公平和保護——我能説這是導演在美化美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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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問最後決定和巴頓決鬥前,説了這麼一段話**:“我是個練武之人,遇到不公義的事情,我一定要站出來!”**
這句話説的好!但問題是,這其實和民族主義無關,只是中國古老的“武德”,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傳統的延續。
而從影片的交代看,巴頓並沒有對萬會長做“不公義”的事情,他和萬會長的較量是公平的,只是萬會長被打敗了而已,後來,葉問又在同樣的規則下把巴頓打敗了。
對照去年以來香港暴徒的肆虐和善良市民的噤若寒蟬,就會發現“武德”是多麼可貴、多麼稀缺的品質,如果影片圍繞這一主題拍攝,可能會好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