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團成員自述:我們不配叫藝人,收入還比不過上班族_風聞
数娱梦工厂-数娱梦工厂官方账号-上海地区知名文娱产业媒体2020-01-20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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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選秀網綜進入第三年,各大節目新一季即將在一季度陸續開播。除了各路並無女團經驗的網紅積極加盟,以往並未參與偶像選秀的SNH48今年也要下場了。
這些情況似乎表明偶像選秀的人才資源變緊張了。但就數娛君的瞭解,當新鮮的網紅小姐姐們有望迎來事業的嶄新榮光時,更多腰部女團的成員甚至連第一輪資料篩選都通不過。
“每年偶像選秀綜藝招募,經紀人都讓我們錄製自我介紹視頻,但每年都石沉大海,沒有迴音。”樂樂(化名)告訴數娛夢工廠。樂樂加入的女團成立至今4年,接近20人的規模。但在過去幾年,她大部分工作都是跑漫展,始終等不到更好的曝光資源。
渴望登上綜藝的底層女團們的真實生活、心理是什麼?數娛君採訪了兩位腰部女團藝人、一些女團的運營人員、大粉,試圖理解腰部女團成員們的基本生態。從瞭解到的情況來看,普通女團成員的收入與上班族相比並無優勢,但面臨的未來卻更加不確定,成員流動性極大。
在樂樂看來,“小公司最主要的問題是公司沒錢,藝人再好也沒有出頭之日。”輾轉過兩個女團的珮珮(化名)前不久更是選擇了退出女團,“出於牴觸情緒,我不想看選秀綜藝。雖然作為專業合格的藝人,應該要去看的。”
“我們不配叫藝人,只是吃不起飯的普通人”
燈光熄滅,粉絲退場。女團姑娘們三三兩兩地離開劇場。
數娛君在上海見到樂樂時,她剛剛結束一場排練。舞台上活力四射的女團姑娘們,下台後正面無表情地P着自拍,準備發微博小作文結束今天的營業。
“太累了,節目環環相扣,基本沒有休息時間。”為了這場公演,樂樂已經在練習室裏排練兩三個月,她嘆了口氣。
樂樂所在的女團在同類團體中並不算突出。儘管踏上過BW白天漫展的活動舞台,但入行四年的樂樂微博粉絲數量也只有寥寥一萬。
腰部女團成員的生活並不光鮮亮麗,甚至連薪資都有些“愁雲慘淡”,與普通上班族相比並無優勢。
樂樂告訴數娛君,她的薪資分為底薪和外務分成。“不同期生的底薪和外務分成不一樣,逐級遞減,訓練生最低,人氣成員會更高。”作為人氣成員,她的底薪為3500,藝人和公司分成比例是4:6。
然而,公司接到的活動數量並不穩定,她戲稱其為“旺季”和“淡季”。“活動特別多的月份,大概活動工資一兩千。出一次幾百塊錢,大幾百小几百都有,具體看活動情況。”
珮珮在一家成立近十年的國內知名女團,入行4年的她先後在兩個女團待過,對女團愛豆的薪酬情況更瞭解。她介紹,在第一家女團時底薪全透明化,根據歌舞、自選曲目、MC主持能力等藝人能力項目考核的成績來定,A級底薪每月5000,BCD級逐級遞減,到了第二家女團時,底薪到手只有兩千八,外加少量活動提成。
一家勢頭不錯的女團成員的薪酬也並不高,這家女團在18年末拿到了融資。其相關運營人士對數娛君透露,其最早成員薪資在六七千的水平,但後來底薪從六千降到了五千,加入握手券和合影券提成後,人氣高的成員月薪在一萬出頭。
此外,數娛君採訪的相關女團中,所有的周邊生寫產品銷售的收益都與女團成員們無關。
在和數娛夢工廠的談話中,兩位女團姑娘不可避免提到了SNH48。“(我們)和她們後面多期生相比,沒有什麼區別,但和48總選前幾名相比差別很大,她們在我眼裏就是正規藝人,配得上藝人這兩個字。我們説起來都是藝人,但是……”珮珮自嘲。
相比上班族,女團成員們的生活成本並不高。在上海,大多數女團都給成員配備了宿舍,而公司指令的拍攝和活動,也會提供服裝,不需要自費。
但壓力一樣存在。“牀位並不會特別多,沒辦法照顧到所有的藝人。”樂樂表示,“在訓練生時期,公司不會提供宿舍,也沒有底薪,只有少量的公司補貼。沒有家人的幫助,根本無法在上海生存。”
珮珮經歷過舞蹈老師太過嚴格把成員罵哭的情況,事後她找運營人員溝通,卻被四兩撥千斤地駁回。
“女團成員是一定需要心理疏導的,經紀人和成員的矛盾、資源分配的矛盾等等都需要公司提供一個負能量的輸出口。”珮珮認為,有一些女團會有專業人員進行心理疏導,但是更多小公司並沒有這一意識。
資源好壞與訓練無關
樂樂多次遇到瓶頸期,她擔心國內的偶像事業發展態勢不好,做小偶像賺不到錢。當數娛君問她如何想通時,她苦笑:“因為我也不靠做小偶像掙錢。“
比起談粉絲,樂樂更願意和數娛君聊對培訓課程的興趣:“公司配備了聲台形表等基本偶像課程,師資力量較為專業。工作日內基本都安排了課程。”
這是國內女團的基本模式:工作日上課,活動日公演。數娛夢工廠注意到,和很多女團不同,樂樂所在的團體還是較為重視培訓課程。
然而讓樂樂發愁的是,公司的培訓強度和公司能給到的曝光資源水平並不掛鈎,大部分時候她所在女團的工作就是跑漫展,過去幾年她已經已經跑遍了國內知名的漫展,始終沒有更大的提升。
相比之下,因為公司體量的不同,珮珮接觸到的活動影響力更大。她參加過的活動包括東方衞視直播電視晚會、豆瓣高分網劇拍攝、電視綜藝開場秀錄製、LPL開場秀、二次元春晚、AIBB亞洲偶像榜評選等等。
但相比之下,珮珮所在女團的培訓壓力更小。除了每輪公演的第一場演出之前公司會安排特別密集的排練,之後每週末都是直接上台,過了訓練生時期的她後來只有排練才到公司。
女團流動性有多大
“多數兩三年就退團了”
然而輾轉過兩個女團後,珮珮最終還是決定要改變發展方向,在大學畢業後退居幕後。
“女團這個東西不可能當一輩子的職業,我只是大學期間來兼職順便賺點零花錢。”珮珮對數娛君説。
她的解約也相對平和。“離職之前,我和老闆談了兩次,最後簽了合同就走了。合同要求在各個平台上有一年的掛名期,我要頂着女團的名字過一年再宣佈從女團畢業。”
“女團流動性很大,真要走公司根本管不住。”珮珮表示,“這些小公司的合同是軟保障,不是硬保障。呆到後面會發現這些合同就是廢紙,只是用來哄小萌新的。”
**她舉了個例子,雖然公司禁止女團談戀愛,但基本上每個女團都有戀愛現象。**而公司合同和婚姻法也產生衝突,公司勝訴的可能性並不大。
讓她無感的還有團隊內經常發生的矛盾。“原因有很多,接觸的資源、舞台站位、考核成績、甚至是整容名額。”
她透露,老闆每次會挑2到3個他認為不錯的女團成員去日本做些瘦臉針、玻尿酸、提拉等小項目,而大項目則花在C位上。
雖然話術宣稱需要保密,但面容上的明顯變化會讓沒有機會被選上的成員心中不服,爆發撕逼。
她回憶到,剛入團時她也曾因為站位問題與其他成員引發矛盾。當時,她直接回懟過去,一戰成名。後來,公司就給她定了“團內最剛”的人設。
但按照她本人的説法,退團根本原因並非內部矛盾,而是考慮到自身發展。
“很多女團成員懷揣着爆火的幻想入團,在起初是很正常的心態,但也該看得清現實。很多女團成員説我的理想是做女團,但其實潛台詞是我除了做女團不知道能做什麼,所以只能繼續留着。離開的時候一定會有恐懼的,但一直沉浸在這樣的幻想裏終究還是會被女團市場拋棄的。”
據她描述,大多數成員進團就待個三兩年,往往還沒到女團年齡上限就退團了,成員流動性非常大。
回顧起女團經歷,她覺得對於未來人生起到積極作用的是她對舞台的把控感。“我現在踏上舞台,簡直是如履平地。”
女團運營最大的錯誤:
缺少下一個鞠婧禕?
當數娛君問到公司對於女團的未來發展規劃時,樂樂給出的信息並不樂觀:“國內運營團隊相較日韓顯然沒有那麼完善,也沒有那麼成熟。日式偶像在中國不太好做,除了SNH48,其他地下女團很難存活。女團本來就不賺錢,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我覺得腰部女團都沒有規劃,能做一點是一點。”已經離開行業的珮珮對數娛君表示。在成為女團之前,以Coser身份出席漫展的珮珮經常在漫展中經常被粉絲認出,但當她加入女團後,卻再也沒有人能認得出她。
**退團之後,珮珮以個人身份重回商演市場,發現大部分商演活動需要的女團的人數並不多,四五個人就足夠了。**如果經紀人硬塞全團的人上去,接到的價格也只是四五個人的價。
在幾位採訪對象看來,相比之下,SNH48的模式更為聰明:先發展單線藝人,捧紅鞠婧禕之後,SNH48的知名度也順勢打響。
“在國內市場上想發展團太難了。大部分女團的經紀人和Staff的眼光很大程度侷限在發展團。”珮珮認為,“如果沒有一個人是賺錢的,憑什麼來養後面的人?****”
珮珮也特意提到了蜜蜂少女隊的輸出方向。“蜜蜂少女隊把姑娘們都往綜藝塞,這個方向是正確的,這是拼老命辦公演達不到的效果。女團還是需要更大的平台進行輸出,不能侷限在劇場唱跳。”
除了接觸到的資源有限,珮珮對運營不專業也頗有感觸。“大部分運營成員都是女團的粉絲,因為熱愛做了Staff,或者説因為達不到女團的水平,來做Staff獲得滿足感。”
不止一位女團運營工作人員方工作人員對數娛君承認,由於缺乏資金,大多女團都跟隨市場爆紅音樂的腳步推出類似複製品,洗腦歌一火就推洗腦歌,古風歌一火也隨之跟風佈局。
“再洗腦也要砸錢砸資源去推廣。”珮珮説,她所在的團之前也推出過由老闆投資的話劇網劇,但由於宣發做得太差,水花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