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蘇伊士(26):危機時刻_風聞
晨枫-军事撰稿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2020-01-21 07:09
阿丹的局勢很危急。這真是漫長的一天,一分一秒都在艱難中度過,局勢越來越糟。從1415小時開始,阿丹開始收到零星報告,表明納特基旅那裏出了大問題。一直到1500小時,阿丹還在等澄清報告,但敵情報告一直在不斷地湧來,埃軍坦克在費爾丹地區大量渡過運河。
從哈弗拉嘉的觀察位置上,阿丹可以看到,他的部隊一片混亂。有的坦克在往後開,其他坦克三兩成羣,但不在射擊位置上,好象無頭蒼蠅一樣亂跑。阿丹試圖用無線電呼叫各旅旅長,問他們怎麼回事,但沒有結果。每個旅長都説,那不是他的坦克。阿丹只好把師裏的作戰處長派過去,弄清楚這到底是哪個部隊的,把他們和大部隊聯繫上。因為通信困難,阿丹感到他對戰局已經要失控了。他可以看到部隊明顯混亂,知道必須收攏部隊,但無線電一點也靠不住。
阿丹可以把部隊統統撤到後方重整旗鼓,但怕埃軍會乘機推進,增加壓力,於是決定先趕到哈齊齊特-哈維瓦十字路口,把加比和納特基也叫到那裏,一起研究戰局,統一想法,接受新命令。在路上,阿丹斷斷續續地聽到阿利耶的呼叫,要求空中支援,要求派直升機把傷員後送。
阿丹見到加比和納特基時,已經接近1630小時了。阿丹摘下戴了一天的耳機,一整天里耳朵裏充斥着無線電的噼裏啪啦的靜電聲或者斷斷續續的通話和嘶叫,現在吃驚地發現,炮彈爆炸的巨響竟然更加悦耳。阿丹手裏拿着地圖從裝甲指揮車上跳下來,然後地圖鋪在鬆軟的沙地上,三個人彎腰趴下,準備一起研究地圖。如果這時有一個旁人,肯定覺得滑稽:三個指揮官,一個比一個矮,一個比一個粗壯,肩上的擔子一個比一個更重。
他們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了。加比在坎塔拉經歷了戰爭的第一個晚上,過去幾個小時裏在費爾丹又重嘗苦楚。納特基在兩小時前還剛剛從後方趕到前線,現在已經丟了一個營了。仗打得一塌糊塗。怎麼樣才能把部隊重新組織起來?突然,納特基和加比同時被各自車上的無線電操作員叫過去,他們的副手在緊急呼叫,敵人剛從西面發動進攻!真是豈有此理,兩個旅長都在阿丹這裏,埃軍正好就在這個時候發動進攻了。“馬上回部隊,要快!”阿丹喊到,但他們已經跳上車開動了。
在大約1700小時,阿丹遇到真正的麻煩了。阿丹是個老兵了,在過去的戰爭中遇到過麻煩,但從來沒有遇到過今天這樣的危機。
納特基在無線電裏報告:“他們在從哈維瓦公路過來。他們在朝我們衝過來。這次進攻很猛烈,至少100輛坦克……”
加比也報告:“我不知道艾利亞希夫怎麼了,我在這裏看不見他。”
阿丹告訴加比:“我們可以和艾利亞希夫通上話。我在派納特基去幫助你。現在一定要頂住。”
加比回答説:“他們展開很寬,對着他(納特基)和我衝過來,太多了。他們在整個前沿直直地衝過來。快給我空中支援,我們要頂不住了。”
然後納特基插進來:“他們的兵力太多了,他們的兵力太多了。我們必須馬上要飛機,我們快要頂不住了。”
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時刻。阿丹跟阿利耶通信不上,但知道埃軍也在進攻他那裏,他在撤退,已經在呼叫直升機後送傷員。加比和納特基遭到猛烈進攻,在哀求空中支援,報告説他們快要頂不住了。整個師的防線遭到兩個方向的進攻:埃軍第2步兵師從西面進攻,埃軍第16步兵師從南面進攻。每個方向都有幾千埃軍步兵,得到大量的坦克支援,而阿丹只有這點兵力,疲憊不堪,一片混亂。
作戰處長吉拉德和副師長多維克也在,大家在指揮車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家都默不作聲。阿丹痛苦地在想:是不是該發命令後撤?最後絕望地喊出:“沒辦法,只能撤了。”
在1700小時到1710小時之間,阿丹給納特基和加比發命令:撤!
正在阿丹發撤退命令的1710小時,沙龍的作戰處長亞龍在無線電裏呼叫阿丹的作戰處長吉拉德,問情況怎麼樣:敵人在哪裏,你部在哪裏?吉拉德通報了情況,然後聽到沙龍師馬上要向西(朝運河方向)進攻密蘇里,於是問到,是不是要改而向北(朝阿丹方向)進攻,這樣以軍可以用兩個師一起把埃軍打回去。亞龍馬上回答,他去問沙龍。
阿丹還是對剛發佈的撤退命令不甘心,這時突然想到,戰場上幾乎崩潰的局面常常是雙方的,咬牙多堅持一分鐘的一方有時能徹底翻盤。阿丹不知道沙龍是不是會回師援救;要是他回師,需要多少時間。但阿丹像快要淹死的人,死命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希望他能夠及時回師。
“吉拉德,”阿丹叫到,“問問納特基和加比,他們能不能堅持到沙龍趕到。”吉拉德馬上在無線電裏呼叫:“我們的大部隊正在從南面趕過來。你們能堅持一下,等他們趕到嗎?”
納特基和加比回答道:“沒問題!我們正給他們四處放火呢!”
吉拉德只有一句話:“我太愛你們了!”阿丹真是從心底裏感激是吉拉德在通話,他可沒法説得那麼好。
納特基的下一個報告説明了“戰鬥之霧”:“敵人進攻被擋住了。我們打中了很多坦克。先前看上去好像有很多敵人,其實有些在燃燒,有些停下了。我們的人拉得太靠後。一個人靠後了,大家都往後靠。”
阿丹回答到:“往後跑的有些人已經在往回了。我們會把別的也派回來。”
埃軍進攻實際上是被一小隊坦克擋住了。加比的副手希羅在哈維瓦公路上只有6輛坦克。他的左面是艾利亞希夫的22輛坦克,右面是布里克上尉指揮的阿薩夫營剩下的9輛坦克,再右面是納坦營,有大約20輛坦克。納特基的作戰科長帶着從後方蒐羅的6輛坦克,正在布里克和納坦的中間插入戰位。埃軍開始進攻時,太陽正好照晃了以軍的眼睛,但馬上黃昏了,然後就是黑暗。埃軍坦克衝過來的時候,以軍的坦克像衝出地獄的魔鬼一樣兇猛戰鬥。現在可以看到不再動彈的坦克上的火光,整個前線到處是煙柱。以軍看到他們擋住了埃軍進攻,信心又回來了。
但日落之後,大量埃軍裝甲運兵車超越了埃軍坦克,又向以軍撲來。戰鬥再次激烈爆發。炮火像節日焰火一樣迸發,煙霧、沙塵都加劇了混亂。戰場上更多的地方起火,大部分都是在埃軍那邊,但以軍的坦克也有中彈的。天越來越黑,前線報告説,埃軍步兵開始徒步攻擊。無線電呼叫發射照明彈,然後戰場一片通明。
實際上,下車的步兵沒有進攻。前線的人看到的是埃軍的裝甲運兵車中彈後,步兵在跳下來。他們在車輛之間亂跑,一片慌亂,但並沒有進攻。
與此同時,阿利耶那邊爆發了另一場激烈的戰鬥。阿米爾營在1530小時從哈弗拉嘉向南出發。儘管兩邊聯繫困難,阿米爾沿哈齊齊特公路開進大約12公里後,還是和阿利耶聯繫上了。阿利耶把阿米爾部署在納胡姆和丹尼爾·薩皮爾的營之間,剛發佈完反攻的命令。根據阿利耶的計劃,納胡姆營已經佔領戰位,將提供面向哈姆塔爾的掩護火力。另外兩個營(阿米爾營的12輛坦克和丹尼爾營的15輛坦克)向東南發動進攻。
當他們開始衝鋒時,埃軍坦克開始中彈,但在離哈姆塔爾山頂1000米距離上,以軍的兩輛坦克也中彈。丹尼爾·薩皮爾中校陣亡,他的營的進攻被打亂了,然後停下來了。阿米爾營繼續進攻。全營沿塔里斯曼公路前進,這段公路在哈姆塔爾很長、很平坦的山頂一分為二。很快,他的坦克接二連三地被前面射來的反坦克導彈和側後的坦克火力所擊中。戰鬥很激烈。以軍的三輛坦克搶佔位置,開始向側後的埃軍坦克射擊。其他坦克繼續向前衝鋒,但他們越來越少。阿米爾自己的坦克中彈三次,炮管爆炸了,但他還在衝鋒,只有機槍還能用。他要用履帶碾壓埃軍步兵。
500米外,他們看見兩輛埃軍坦克,還有一些反坦克導彈發射架。現在,他們後面已經有4輛埃軍坦克被擊毀,其他埃軍坦克上的乘員在跳車逃散。前面的兩輛埃軍坦克在以色列坦克的頑強衝鋒面前也被丟棄了。但同時,阿米爾也有更多坦克中彈。天色漸晚。阿米爾意識到,他的營已經被打殘了,於是下令帶上傷員,全體撤退到塔里斯曼公路。衝鋒開始時的12輛坦克中,只有5輛自己回到了公路上。一些傷員搭乘這5輛坦克撤出,其他人自己走回塔里斯曼公路。
阿米爾在從哈姆塔爾撤下來的時候,吃驚地發現他的東面有一大片坦克,大部分在錫安那方向,其他的在向馬奇希爾和哈姆塔爾一面開進一面射擊。感覺告訴他,這些是以色列坦克,於是阿米爾趕緊問阿利耶,後者告訴他,這些還真是沙龍師海姆旅的坦克。阿利耶補充到,他已經在呼叫他們停止射擊。阿丹跟阿利耶的通信正好也在這時又接上了。大家都很惱火,試圖與沙龍的師部和海姆的旅部接上頭,呼叫停止射擊。
海姆旅在中午前離開這裏的陣地,向運河南方開進,現在正在趕回這裏,而這裏已經是阿丹師的防區。戰鬥之霧之濃密最好還是用旅長海姆自己的話來説:“我們衝向哈姆塔爾的時候,意圖奪回哈姆塔爾。我們一點不知道那裏已經爆發激烈戰鬥。阿利耶旅也沒有接到我們正在向這裏運動的通報,他還在想叫通我們一起進攻。”海姆接着敍述,他把兩個營在錫安那展開,提供掩護火力,掩護他從東面進攻,他還派西蒙營沿塔里斯曼公路向哈姆塔爾進攻。
西蒙是這樣描述情況的:“然後我們趕到錫安那,我看到一場慘烈的戰鬥。我看到有的坦克在燃燒,有的坦克的開來開去,一輛疊在一輛上……有的‘百人隊長’坦克(以色列坦克)在燃燒,有的在開動。突然,我注意到兩輛‘百人隊長’從馬奇希爾和哈姆塔爾方向開過來。天已經黑了,天空被照明彈照得通明。然後我看到有人向我的幾輛坦克射擊,導彈從馬奇希爾方向和從南面射過來。我的三輛坦克中彈,我的三個人馬上就陣亡了。”
這些描述很清楚地表明,哈姆塔爾的戰場極度混亂。阿丹師的阿利耶和沙龍師的海姆事先不知道對方在這裏。在戰鬥中,他們好不容易避免了友軍互射。阿利耶在呼叫阿米爾從哈姆塔爾下山的時候,海姆的坦克正在上山。西蒙的副營長米基後來回憶到:“我們在前進,我們接替了阿利耶的一支部隊。我們爬上山的時候,他們正好在離開。”後來,海姆命令西蒙撤出哈姆塔爾[1]。
阿利耶和海姆在哈姆塔爾山上遭遇,但兩人對對方一無所知,這是怎麼發生的?
沙龍在大約1100小時從敵前脱離戰鬥,轉移到橫向公路,然後向南開進。在1130小時和1200小時之間,戈南接到報告,阿丹遇到困難,傷亡很大,要求空中支援。這時候加比在攻擊西扎庸(費爾丹)。在這個時候,沙龍師的大部分在橫向公路上的塔薩附近。戈南沒有改變計劃,沙龍繼續向南開進。在1430小時,第二次進攻費爾丹也失敗了。這時戈南決定,沙龍停止前進。在1445小時,沙龍師停下來了。儘管戰鬥已經偏離了戈南的計劃,他還是很想渡過河去。他改變了沙龍的任務,命令他直接向西進攻,奪取密蘇里和中國農場(阿米爾),然後,沙龍將繼續執行原任務,繼續向南開進,在運河南端渡河。
沙龍回答到,計劃和準備需要時間。他認為他可以在1700小時開始進攻,開始把部隊拉回來,準備執行新任務。他的意圖是用全師力量從阿卡維什公路和普敦公路進攻。海姆旅回到塔里斯曼地區,現在已經劃為阿丹的防區。在大約1715小時,阿丹的作戰處長吉拉德與沙龍的作戰處長亞龍、戈南與阿丹、戈南與沙龍之間一大通繁忙的無線電通話。問題是埃軍正在對阿丹發動同步的兩面進攻:在運河方向對加比和納特基進攻,在南面對阿利耶進攻。兩面重壓差點迫使阿丹撤退[2]。阿丹在要求沙龍從南向北進攻。
沙龍和戈南都在監聽阿丹的無線電頻道,兩人討論阿丹的處境,或許需要稍微後撤一下,退到沙龍的位置。沙龍説,馬奇希爾在他手裏,海姆旅在塔里斯曼公路上,離哈姆塔爾只有6公路(山上阿丹的部隊正在苦戰)。沙龍告訴戈南:“我聽到布蘭要求我攻入他的防區,我覺得那樣不對,因為我們一這樣做,側翼就暴露了。相反,我建議還是考慮對密蘇里和阿米爾的進攻。”
繼續進攻密蘇里和阿米爾與沙龍的搶先渡河的思路是符合的,這又回到前面一樣的思路,希望奪取一座埃軍橋樑,渡河包抄,埃軍崩潰。但這是孤注一擲的豪賭,不光有是否能找到一座橋渡過去和埃軍是否會及時崩潰的問題,還有在這段時間裏阿丹是否還能繼續堅持住。這些都是巨大的問號。戈南拒絕了沙龍進攻密蘇里的建議,他倒不是反對搶先渡河,而是因為阿丹已經被陷入苦戰,要是沙龍也被陷進去,整個戰區就沒有機動力量了。戈南告訴沙龍:“你應該留在現在的地方,我覺得這樣好。布蘭要是頂不住了(向東轉移),那時你就是縱深的第二道防線。我們就這樣打,直到我們還有另外一個辦法。”另外一個辦法是什麼,他沒有説。
沙龍:“我完全明白,我認為你經過很認真的考慮了。”
顯然,阿丹接連要求增援的壓力迫使戈南重新考慮了,幾分鐘後,他再次呼叫沙龍。
戈南:“阿里克,塔里斯曼39公里處那裏的部隊(這指海姆旅,在哈姆塔爾以東6公里)還能動用嗎?”
沙龍:“能。”
戈南問道:“你可以把這個旅調到馬奇希爾嗎?或者從南往北發動反攻?”(從南往北的進攻絕對能幫阿丹的忙)
沙龍:“我不建議在晚上這樣做。我認為那會使他們太疲勞。我們現在原地待命,要把情況想一想。我在15分鐘後給你打電話。”
30分鐘後,沙龍回答戈南:“關於你前面提到的增援布蘭的問題,我覺得不行。我還有一個問題:馬奇希爾不在我手裏。”沙龍接着解釋到,要建立穩固的防線,必須拿下馬奇希爾。
戈南問他:“那你打算怎麼辦?”
沙龍:“我不打算把海姆從南往北開進到布蘭今天的位置。”
戈南:“我對你奪取馬奇希爾不感興趣。”
沙龍:“我必須奪取馬奇希爾。這不難,小問題一個。”
戈南:“這不難。但我估計布蘭馬上要再次往後撤了,那樣你的背後就暴露了。只要你還在那裏,我們就有第二道防線。”
沙龍:“你覺得布蘭會往後撤?”
戈南:“他現在還陷在戰鬥中,敵人步兵有RPG和其他反坦克武器。”
沙龍:“好吧,但不管什麼情況,我不會把海姆的旅調過去幫助他,因為我們還沒有和旅裏談過這事。”
運河前線上,以軍理論上有三個師,但曼德勒師(西奈師)已經被打殘,而且加比旅和阿姆農旅分別調撥給阿丹和沙龍後,曼德勒師已經只剩架子了。阿丹師這時正在為生存而苦戰,這一天裏沙龍師除了裝甲大遊行外,實際上一事無成。他對阿丹的處境並不關心,還是在想着渡河。如果不能在運河南端渡河,至少也要在大苦湖渡河,這才是進攻密蘇里和中國農場的用意。事實上,沙龍在從阿丹側翼的陣地撤走的時候,在哈馬迪亞和基舒夫還是留下了師偵察隊,這裏通往馬茨麥德哨所旁邊事先預備好的渡河點(人稱“磚場”),這一段運河河岸沙壩周圍有磚牆圍護,中間是露天的平地,靠運河方向也挖空了,需要的時候可以很快挖開缺口,用作渡口。另外,這裏也守護通往位於塔薩的師指的道路,塔薩還有預先就放置在那裏的渡河裝備,要是被埃軍發現並破壞了,以軍也就不要再指望渡河了。在1445小時,他接到命令朝密蘇里和中國農場(阿米爾)進攻,應該在1700小時準備就緒、發動進攻,但在他準備就緒之前,戈南已經撤回了命令。戈南要求他調頭髮動進攻來解救阿丹的時候,沙龍反對,因為側翼(密蘇里方向)暴露了,會平白消耗力量;但進攻密蘇里和中國農場也要消耗力量,這就沒有問題;戈南反對沙龍進攻馬奇希爾,但沙龍一意孤行,海姆旅還是在哈姆塔爾投入戰鬥,差點和阿利耶旅的坦克互相誤擊。海姆最終也沒有佔領馬奇希爾。戰後阿丹查閲到沙龍和戈南的通話記錄時,意識到沙龍見死不救,心情不難想象,難怪兩人在戰後都不説話。
對於戈南來説,阿丹看來在埃軍的壓力下可能頂不住,要撤退。戈南是前線總指揮,他對先前計劃的一廂情願和盲目樂觀開始有所體會,現在考慮改變計劃,要避免不必要的戰鬥,保存實力,保持防線完整。戈南還是想以攻為守,只是沒有拿定主意朝馬奇希爾進攻,還是從南往北進攻。這是兩個不同的方向。
天黑後一小時,前線有一小段平靜。照明彈的亮光在暗淡,埃軍進攻總算停下來了。阿丹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怎樣把他的已經打殘的師恢復起來,他的師已經被打碎了,遍體鱗傷,還要準備下一步戰鬥。直覺告訴阿丹,埃軍也需要一段時間休整和組織,晚上不像會再次進攻了。儘管這樣,還是不能讓部隊鬆懈,不能使陣地出現漏洞。全師正在緊張地裝彈、加油、修理損壞的坦克,現在是最脆弱的時候。偵察隊已經已經在馬根那裏投入戰鬥,纏住了。多維克通知阿丹,曼德勒的預備役偵察隊還沒有參加戰鬥,正在向這裏開進,歸阿丹指揮。阿丹給他們加強了幾輛坦克,命令他們沿哈齊齊特公路建立警戒線,徹夜巡邏。
阿丹把各旅向後方轉移5公里:納特基沿馬阿蒂姆公路,加比沿斯邦塔尼公路,阿利耶沿塔里斯曼公路。坦克在運河方向浴血奮戰的時候,後勤也在拼命把裝運油料、彈藥和維修器材的車隊開上來。儘管有道路堵塞,海岸公路不暢,補給還是運到了夜間整補的營地,在等着各旅的到達。
在這阿丹軍人生涯最漫長的一天裏,他已經幾次差不多覺得自己的師已經不再存在了,這時看到撤下的坦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儘管遍體鱗傷,他的師還在戰鬥。不過問題也是一大堆:很多坦克中彈了,更多坦克也出現故障或者損壞,有些車組人員自己修好了,有的要拖出戰暢。部隊必須保持警惕,埃軍步兵或者突擊隊可能設立了反坦克伏擊小組,整個戰區必須仔細梳理一遍,確保沒有放棄的坦克或者受傷的士兵被丟下。阿利耶的吉普連在哈姆塔爾山上搜查,指揮迷路的坦克和車組向營地開來。醫生和護士都在忙碌,有些傷員要用直升機後送,其他的用救護車。
受到重創的部隊必須重新安排人手,任命新的指揮官。三個旅各有一個營被差不多打光了:加比旅的阿迪尼營,納特基的阿薩夫營,還有阿利耶旅的阿米爾營。在營長中,丹尼爾·薩皮爾陣亡了,阿迪尼受傷了,另一個營長阿薩夫·亞古裏被俘。很多連長、軍官、坦克車長和乘員都陣亡了。阿丹師在10月8日早晨開始戰鬥的時候,有170輛坦克,到晚上只剩100輛了。大約40輛坦克受到重創,其中25輛留在埃軍控制的區域。其餘的坦克中間,很多受傷不嚴重,但必須拖到後方,還有一些坦克在早晨調撥給了馬根。
大家都極度疲勞,沉浸在失去戰友的悲痛中,被埃軍的沉重打擊弄得垂頭喪氣,但依然堅定地準備迎接新的戰鬥。大家都沒有閒着,沉浸在手頭的緊張工作中。儘管在10月8日遭受沉重損失,後方增援還在源源感到,阿丹師在第二天早晨又有120輛坦克準備戰鬥。部隊在指揮官的帶動下重新組織了起來,很多是新上任的,有些來自剛上來的增援部隊,有的是在戰場上提拔的,現在得到批准,轉為正式的。遍體鱗傷的阿丹的師縮小了一圈,但已經準備好明日再戰。
[1] 戰後,沙龍聲稱阿利耶從來沒有在哈姆塔爾山上,他(沙龍)離開戰區的時候,諾採爾、哈姆塔爾、馬奇希爾和錫安那還在他的手裏,但他回來的時候,都落到埃軍手裏了。沙龍説他不懂為什麼阿利耶沒有佔領這些地方,或者説為什麼他丟了這些地方,弄得後來還要流血犧牲才能奪回。戰後查閲作戰記錄就可以發現,埃軍在10月8日早上佔領了馬奇希爾,那時這裏還是沙龍的責任區域。阿利耶首先佔領但後來放棄的唯一區域是諾採爾,這是為了避免在哈姆塔爾被包圍。
[2] 後來才知道,阿丹遭到兩個機械化旅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