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成也工匠,敗也工匠——日本造船業的長處、致命傷_風聞
小狗2017-微信公号—“小狗2017”—已开通,请关注、指正2020-01-29 16:56

(圖片轉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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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點與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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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造船業聲名顯赫,為何輸掉了豪華遊輪之戰,自己退出這個含金量最高的市場?
先説日本造船業的長處:
天津新港船舶重工公司總經理王孝海説,
“日本造船工人的工資是中國的六倍以上,但造船成本和中國差不多,這説明日本船廠工人管理效率極高,控制成本能力極強。
國內目前虧損的民營船廠如被日本企業控股,引進日本高效的生產管理,可能很快就能實現盈利。船舶工業完全開放,必然會倒逼國內造船企業提高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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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業內人士介紹,中國船舶工業與日韓的差距主要體現在產業鏈上。如側推系統、雷達通導系統以及電子類設備絕大部分都能國產,但可靠性比進口產品低了一個層次,許多外國船東明確提出要用日本或韓國生產的設備。
中國造船產業雖大,但用了大量日本、韓國配套。如果將來日本、韓國企業大舉進入中國造船業,有可能會控股大量民營造船企業,客觀上會對本土的造船企業帶來一定衝擊。
日本造船業為何如此優秀,為何現在遇到了發展瓶頸?
造船的問題出在造船廠之外,
日本的製造業以精密和工匠精神著稱,我們某工業產業園管理幹部去日本製藥廠參觀的時候,詢問日方藥廠負責人,為何同樣的藥品,日本生產的質量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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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方藥廠廠長回答:“潔淨!絕對的潔淨!”
在鏡片研磨、軸承滾珠製造、合金鋼冶煉過程中,無處不體現出日本文化中特有的“追求極致”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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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源匱乏倒逼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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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日本是島國,資源匱乏,因此自古以來日本的工匠就被迫努力提升製造工藝、精度,著名的日本刀能成為世界三大名刀,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明代,日本的火槍也比明朝的更精密,性能更好,在中世紀朝鮮半島發生的“萬曆朝鮮戰爭”中,日方火槍佔據了上風,然後日軍被明朝的火炮優勢壓倒,那明朝為何擁有火炮優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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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朝鮮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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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明朝是資源大國,鐵產量更高,有足夠的鐵用來造炮,明朝用自己的資源規模優勢壓倒了豐臣秀吉。
從這段往事中,我們可以瞭解到,自古以來,凡是日本從外部引進的技術、材料、設計,日本製造業都能將其錘鍊提升到極致。然後日本會遇到資源瓶頸和……由於資源匱乏導致的文化不自信、創新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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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在化妝美容產業中,擅長的是化妝品,這和日本將學自歐美的化學工藝提升到極致有關,此外,日本的美容美髮金屬工具也屬一流,植村秀的眉毛剪刀就是如此。
我國的理髮師都懂一個常識,同樣的一把美髮剪刀,用日本合金鋼製成的合金剪刀,更鋒利、耐久,更精準。而我國國產的美髮剪雖然形式上和日本的沒有區別,但是合金材料、工藝水平就是不如日本剪刀。
但是讓人費解的是,除了極少數光學、化學、美髮用品領域之外,日本始終無法在大部分高端商品市場上佔據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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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菱遊輪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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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工匠精神在造船管理和施工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非常值得我們學習,但是,除了市場太小,難以支撐初創企業之外,日本工業還有重大文化缺陷,妨礙它們進軍利潤更高的豪華遊輪建造市場。
三菱船廠在本世紀兩次向郵輪製造發起了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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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2001年建造的“鑽石公主”(Diamond Princess)輪;第二次是2013年建造的AIDA Prima輪。
然而這兩次嘗試都稱不上成功,非但沒有扭轉三菱的頹勢,反而為其帶來了鉅額財務虧損,其中鑽石公主號因為火災損失虧損了129億日元,而AIDA Prima項目的虧損更是高達21億美元(2300億日元),超過了兩艘郵輪合同造價的兩倍。
(“鑽石公主”號火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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鉅額虧損給三菱船廠留下來不可磨滅的陰影,以至於被恐懼所支配的三菱船廠在2016年正式宣佈終止郵輪建造計劃,黯然退出了郵輪市場。
其實,在闖蕩豪華遊輪市場的時候,三菱造船使出了其看家本領,突出了日本造船的節能省油的特點,依靠船底部噴射水泡來減少海水阻力(氣膜減阻技術),從而可以使燃料能耗比普通客船提升約7%左右,這種設計採用了激進而新穎的線型設計,無形中增加了建造的難度。
有想法,然而問題出在遊輪內部裝潢上!
在時尚捕捉和艙內的精細化設施方面,三菱的設計偏離了歐美乘客的審美需要……
但是令人費解的是,日本園林、建築、傢俱風格已經在世界上有了一定的影響力,為何三菱船廠不敢大膽走日本式遊輪裝修的道路呢?
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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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自信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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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工業有致命傷,日本當了兩千年的“學生”,到處拜師,缺乏文化自信。
日本企業不善於原創,可能日本的企業過於講究年功序列制,注意積累提升,卻忽視了原創,例如觸屏手機就不是日本原創的,雖然在八十九十年代日本的電子工業非常發達。
此外,日本工業設計雖然自成一體,卻不能跟上歐美流行潮流,更不敢融入和引領高端國際市場,日本在商品設計上跟不上歐美,卻不敢果斷地領導新潮流,另外開一條軌道,自創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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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實話,日本的園林、傢俱設計有自己的風格,有鮮明文化特徵,
但是落實到造船業,首先試圖嘗試進入豪華遊輪產業的三菱造船,就是不敢在遊輪內部裝修上走自己的路,而是像過去兩千年以來的日本工匠一樣,孜孜以求地認真當“學生”,試圖全盤模範、學習歐美遊輪設計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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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但讓日本遊輪製造受制於產業鏈上游的歐洲設計方、裝修供貨商,推高了裝潢價格,還讓日本製造的遊輪和歐美遊輪相比平平無奇,毫無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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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規模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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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世界級影響力的技術革命、模式創新一般都發生在歐洲、美國和……中國,這不是偶然的,因為突破性新技術剛出現的時候,必然不成熟、青澀、難以大範圍實用。
新技術的成熟、產業化、實用化特別需要一個龐大市場,只有足夠大體量的市場才能讓類似點燈、內燃機、手機支付這樣的創新技術、模式能夠在實踐中不斷自我完善。
新技術投放足夠大的市場後,發明人、投資人會獲得初步經濟回報,這些初步利潤又能反過來支撐技術的進一步完善。
足夠大的市場還能吸引其它競爭者、投資方進入,從而形成新技術、新模式百舸爭流的壯觀場面,直至這種新技術、新模式進入螺旋式的良性上升軌道——技術、市場雙豐收。
為何俄羅斯、日本的基礎科技都很強卻難以孕育BAT這樣的模式創新公司,難以出現蘋果這樣的技術創新公司,難以出現馬斯克這種橫跨炒作、應用兩端的吹牛創新公司,
這不是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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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日本自己市場規模小,支撐不了新技術、新模式產業化,他們這兩家的科技大牛如果有了原創技術,想要產業化,為了獲得美國控制的廣闊市場,也只能去紐約華爾街上市,在納斯達克、道瓊斯發股籌錢。
這樣一來,俄羅斯、日本人搞的初創企業在紐約一紮根,就只能接受美國規則、美國監管、美國指揮,為美國經濟服務,以免被查封、沒收、各種收拾。
這就決定了俄羅斯、日本科技天才們難以開創基於本國、為本國服務的新經濟企業,這些企業在本國沒有了根,那它們成龍成鳳,還是成蟲,基本就和俄羅斯、日本本國無關了。
就日本而言,發揚“工匠精神”,當個好學生肯定更穩妥,更可行。
日本企業可以將歐美已發明的新技術學過來,然後苦虐自己,不斷精益求精,達到極致,這樣,日本企業就可以在已被歐美領先者開創出的市場上,憑工藝極致、工匠精神分到一小塊市場蛋糕。
以前面提到的豪華遊輪為例,
三菱造豪華遊輪失敗了,但是如果日本國內遊輪消費市場足夠龐大……就像中國一樣,那一兩次挫折不一定會讓造船廠放棄,反而有可能讓船廠愈挫愈勇,迎難而上,最終突破,成功進入豪華遊輪製造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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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日本不是中國,它只能將歐美各國已經發明的船用設備、柴油機、電子設備的製造技術錘鍊到極限,憑藉工藝水平在遊輪產業鏈上佔據一兩個分系統製造的鏈條,面對利潤極高的遊輪整體建造,日本船廠只能望洋興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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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精神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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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老實的學生,太模範的學生,一般都自卑,只能亦步亦趨,不太敢原創和超越,過度痴迷於工藝的錘鍊、現有技術的鑽研提升。
工匠精神是日本的長處,但是搞到最後,日本對工匠精神又形成了路徑依賴,缺乏推倒重來,徹底創新,從頭開始的能力。
讓我們總結一下,
日本工業有些什麼長處?
日本有一些——將現有零部件簡易組合的“應用創新”——隨身聽……
有一些節能創新——由於資源匱乏倒逼作用,日本在工業設計中將輕量化、節能做到極致,例如豐田經濟型轎車、二戰的零式戰鬥機、船體減租線型……
或者將歐美原創的技術鑽研到極致,直線性提升到極限,生產“絕對潔淨”“絕對高純度”的化妝品、化工產品、合金鋼、滾珠軸承……
或者改進從西方學來的已有造船工藝,發明了分段式建造法,提升造船生產率。

(分段造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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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除了上述這些成就之外,日本受國內市場規模有限、“模仿跟隨路線”、“好學生文化”、“創新恐懼”、年功序列制、“工匠精神”路徑依賴的拖累、束縛,難以在本國市場土壤上原創出劃時代的工業產品,例如——觸屏手機,那日本也就難以引領全球工業革命、商業創新。
自身市場規模小,支撐不了創新企業、產品產業化,
過度迷戀於“工匠精神”,路徑依賴,成也工匠,敗也工匠,
缺乏文化自信,
這些就是日本造船業難以打進遊輪製造業、日本經濟目前陷入瓶頸、日本國民精神不振生育率降低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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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造船,日本工業突破“體量瓶頸”、“工匠瓶頸”、“文化瓶頸”、振奮國民士氣的希望,在於文化自信,在於博大胸襟,在於擺脱束縛,在於融入歐亞大陸市場一體化。
是的,日本經濟的希望,在RCEP,在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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