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兩代觀念衝突下的湖北村落圖鑑_風聞
大主教阿塔尼斯-来,拿上这把太阳能战斧,去拥抱战斗的荣耀吧!2020-01-30 15:06
本文轉自微信公眾號“獵雲網”(ID:ilieyun),作者 七哥 蘇舒
相比於疫情下沉的無奈,農村中對疫情的漠視更令人惶恐不安。
春節返鄉潮,是這場災難的伊始。
武漢雖然是這場災難的中心地段,但伴着春節返鄉潮的開始,更多的務工人員從武漢迴流到周邊村鎮。
但是相比於疫情下沉的無奈,農村中對疫情的漠視更令人惶恐不安。
當微博上曝出河南村鎮硬核“封村”之後,獵雲網把目光聚焦到了武漢周邊的村鎮。在離中心疫區漢口300公里左右的村鎮裏,有“家裏有返鄉人員,請勿走訪”的硬核警告牌,也有和父母據理力爭失敗後無奈的眼淚,還有漠視疫情聚眾打麻將的僵化思想。
這場戰役的硝煙,從武漢蔓延到了周邊農村,也成為兩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矛盾點。
偏遠小鎮的“嚴防”
金楚的老家在湖北襄陽的一個小縣城。
從臘月三十那天開始,每天上午十點和下午四點之前,她都要給社區的工作人員上報當日的體温,並告知自己的身體情況,這是她作為從武漢回來人員的“優待”。
在疫情爆發之後,社區的工作人員挨家挨户敲門,把外地返鄉的人員逐一登記,金楚被建議居家隔離,家門上也被居委會掛着“家裏有返鄉人員,請勿走訪”的警告牌。除了武漢,湖北省內的其它城市同樣被恐慌籠罩。
金楚讓爸爸去買點口罩和75度的醫用酒精,連跑了3家藥店都被告知售罄,這些平時在小縣城賣不動的商品,如今成為了“硬通貨”。
疫情爆發的前幾日,金楚不停地刷手機上的創傷性信息,大量信息流的衝擊、不斷上升的確診和疑似病例讓二十多歲的金楚一度陷入了應激狀態,出現了頭昏噁心、心臟難受、入睡困難等生理不適。在朋友的安慰和鼓勵下,她才逐漸好了起來。
金楚的父母打算去隔壁縣城金楚的外公外婆家看看老倆口的情況,卻發現唯一能連接兩座城市的橋,也被封了。路上車不多,人更是寥寥,“不聚餐,不串門”的紅色橫幅在這座小城市清冷的街道顯得格外顯眼。
社區的工作人員拿着喇叭,開到最大音量,播放着疫情最新的確診人數,以此來警醒小鎮的人們。網上的那些“勸返點”,也出現在縣城的街頭巷尾。
“我沒想到我們縣城對於疫情的宣傳工作能這麼快的鋪開,家裏的長輩也從這些動作中意識到了疫情的嚴重性”金楚告訴獵雲網,她爸媽從一開始的不以為意,到現在會主動的問她疫情的最新消息,“每一個社區打給我的電話也在提醒着他們,這樣挺好,現在路上基本上沒什麼人活動。”
從18回家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餘天,金楚的觀察期也快結束了,她的心態也隨着疫情的明瞭穩定了許多。截至目前(1月28日24時),襄陽市累計確診病例131例,均在定點醫療機構接受隔離治療,累計追蹤到密切接觸者1101人,尚在接受醫學觀察1101人。
公共交通停運、必要路段封堵、挨家挨户宣傳……這是小城市的硬核處理方式,金楚希望湖北能早日“解封”,她告訴獵雲網:“2020明明才才剛剛開始,卻像過了一個世紀。
形同虛設的“封路”
村口的喇叭不停的播報着,“春節過年不要走親訪友,不串門、不拜年……”。村長的車從村頭繞到了村尾,帶着移動喇叭提示村民如何預防新型冠狀病毒。
馬路邊上稀稀落落的村民,繼續曬着許久未見的太陽,互相攀談這次疫情有多麼嚴重,然後甩了甩手,吆喝着進屋打麻將。
這是距離漢口不到300公里的荊州農村一幕。
在這裏,早早就牽上了網線,一部分農村人開始通過網絡瞭解疫情最新的消息,然後分享給那些還在使用老年機或者不怎麼上網人。還有一部分從外面歸鄉的年輕人,拿着手機和父母據理力爭,不能出門走親戚。
除夕那晚似乎成了這個村莊的分界線,年輕人與老年人的矛盾似乎一觸即發。
大年初一晚間,荊州“封城”的消息甚囂塵上,村幹部也開始組織封鎖了進村的兩個路口,用兩輛車橫在路口,但這兩輛車時不時的會分開,為走親訪友的村民讓路。
“其實村裏面的人都知道,很多小路繞一繞就可以出村,更何況,只要是認識的人,都會給讓路。”在鄰村走親戚的王宇聽到封村的消息,就開車趕回來,到被封的路口,下車打了個招呼,就把車開回來了。
小麗知道封村的消息後,趕緊跑去勸自己的父母第二天不要讓親戚過來家裏拜年了。還沒説上幾句,小麗就和父母吵了起來。“我爸媽他們就是不聽我的勸,在我阻止的時候直接吼我,衝我翻白眼。”小麗帶着哭腔説到,“我媽説,來的都是屋裏幾個人,怎麼可能會感染。”
即使是據理力爭,小麗最終也沒能阻止這次家庭聚會。她表示,初二那天家裏面前前後後來了將近12個人,本來就感冒的她,現在害怕到白天吃不下飯,晚上兩點鐘驚醒後再也睡不着,總感覺自己被感染了。
當有朋友提及到村裏面有疑似病例後,小麗表示,村裏面沒有把這消息公佈出來,知道的人很少。她打算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父母,阻止他父母到別的親戚家聚會。但是能不能阻止,小麗心裏面也沒有底。
“天天把網上不停增長的確診病例數告訴他們,他們也根本不在乎,就覺得自己的親戚肯定不會感染的,真不知道這種自信從哪裏來。”
強制退回的車票和麻將桌上的口罩
在同一個村莊裏,和小麗同齡的劉梅倒是沒有這樣的苦惱,劉梅是從武漢回來的一名普通務工人員,“我父母還是比較明事理的,他們通過網絡瞭解到了疫情的嚴重性。”劉梅表示,自己從武漢回來後,就一直待在家裏,家人們也和她一起待在家裏。這個春節,家裏沒有吃團年宴,也沒有拜年。
“村裏面建了一個羣,把我們從武漢回來的人拉了進去,每天都有提醒不要串門,還要上報體温。”劉梅對獵雲網説道,村裏面對他們還很重視,會給他們打電話瞭解情況,但問到具體隱私的部分,劉梅表示不太能接受,“連我在武漢住哪裏,在哪個公司工作都得查。”
談及什麼時候回去工作,劉梅表示,“回武漢的票已經被強制退了,火車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開放,公司一直讓等通知,也沒有説延遲假期。”這個假期對於劉梅來説,過的實在很難受,自從被冠上從武漢回來的老鄉稱謂開始,她就知道,這個年,她們家只能待着四四方方的房子裏。
除了劉梅之外,這個村了共有47人從武漢回鄉,但被拉近“外地回鄉羣”的,只有43人。從武漢回鄉的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和學生,大部分人表示,這個年除了門口的空地,自己哪兒都不好意思去,畢竟是從武漢回來,大家或多或少有點排斥。
獵雲網瞭解到,村裏面大部人從荊州出發的回程的票在“封城”之後陸陸續續被強制退了,在重慶開了一家外賣店的芸芸表示,初八回重慶的票沒有被退,但是在網上看這輛車已經不經過荊州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重慶,店子讓朋友在管,暫時雖然沒有什麼生意,但還是要回去啊。”
這個春節大家都在等待最疫情的最新消息,老人搬着小板凳坐在喇叭底下曬着太陽等着,年輕的人宅在家盯着手機不停的刷着,中年人在你推我攘下在牌桌上討論着。
初四上午,村裏面開始向村民發放免費口罩,一户人家兩個口罩。一個身穿防護服的村民挨家挨户的發放口罩,“口罩這麼薄一點,戴了跟沒戴一樣,但這是村裏面表示對大家的關心,希望大家重視起來。”
發放口罩期間,還是有聚堆打麻將的村民,四個人全部沒戴口罩,其中一箇中年婦女時不時捂着嘴咳嗽,嗆紅了雙臉,但是並沒有人注意到,或者説沒有人重視。
獵雲網跟着發放口罩的村民原路繞回時發現,打麻將的四個人有兩個帶了口罩,還有一個把口罩給了身邊正在打遊戲的孩子,那個咳嗽的婦女繼續捂着嘴咳嗽,沒有戴口罩。
被連綿的陰雨籠罩下的荊州,這兩天太陽時隱時現。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村口封路的車才會被撤去,也沒有人告訴小麗該怎麼樣勸説自己思想固化的父母,更沒有提醒那個咳嗽的婦女應該回家自我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