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媽》終於證明了中國出不了Netflix_風聞

文章來源丨機核網 文章作者丨哈斯卡蘸醬

今年春節檔趕上了疫情，可以説遭遇了史無前例的集體覆滅。作為每年最大的電影票倉，今年的電影本來可以有望突破去年的票房總量，再創新高。

要知道今年可是有提前半年多開始宣傳的《奪冠》（原名《中國女排》），徐崢票房爆款的“囧”系列《囧媽》，號稱要成為中國的“漫威宇宙”的《唐人街探案3》，緊接去年哪吒神話的動畫電影《姜子牙》這些就差在臉上寫着“我是票房爆款”的電影。

然而，隨着疫情的開始，春節檔的票房神話徹底成為了泡影。各大電影只能期望疫情趕緊過去，好讓電影重新上架院線。但就在這個時候，“羣眾”中出了個“叛徒”，徐崢在宣佈退出春節檔的第二天，直接宣佈登錄“字節頭條大禮包”免費觀看。這下，徐崢可是捅了大馬蜂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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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崢在下映之後把《囧媽》光速弄到字節頭條上，這步棋看似是高明的很。一方面，據説徐崢這部片子已經簽了對賭協議，賭的是24億的票房，以春節檔現在撤檔再上映這個情況來看，這個片子根本不可能有24億的票房；另一方面，6億的價格加上這一波口碑的上升，讓徐崢是穩賺不虧，要知道有多少人在《囧媽》免費播出之後跑到徐崢微博下面感謝他。

同一時間，歡喜傳媒的股價在消息當天也迅速上漲，如果按照估值來算，這一波為歡喜傳媒帶來了至少20億的公司市值提升。字節頭條沒有上市，所以很難估計這次對於字節頭條的影響，但是自家的短視頻平台依靠《囧媽》實現了下沉化，長視頻化的轉變，這也是很明顯的。但是，徐崢這次真的是賺了嗎？如果我們以金錢作為考量，這次的成本是完全回收了，至少沒有賠本。而且，重要的是，看完《囧媽》的人不難發現，如果這次春節檔沒有遭遇疫情，以《囧媽》的質量，它絕對到不了24億。

《囧媽》真的不好看。趁着這次的疫情，這麼一搞至少能回本。可是問題在於，徐崢這次至少得罪了兩撥人。第一，就是院線。電影產業如果按照上中下游去分的話，最上面是徐崢這種製作方，中游是發行方，最下游則是院線方。院線在《囧媽》上映之前準備了大量的物料資源，做足了宣傳，結果因為疫情的原因，這些都因為徐崢的操作付之東流。

很快，一則落款為“浙江電影行業2萬餘名從業人員”，標題為《浙江省電影行業關於電影<囧媽>網絡首播的聲明》出現，然後，另一份落款為上海、浙江、南京、徐州、蘇州、無錫、南通、常州等多省市電影行業從業人員的《關於電影<囧媽>網絡首播的聯合聲明》也公諸於眾，劍指徐崢背信棄義，忘恩負義。

在聲明之中，院線方直接毫不隱晦地指出來，如果徐崢這麼搞，那麼以後徐崢的所有電影都會少排片，不排片，直接把徐崢和出品公司拉黑。可以説，如果院線真的如同他們聲明所説，徐崢之後的電影將會很難在院線獲得正常排片。本來一開始徐崢在疫情出現之前準備把《囧媽》提檔到大年三十的操作就讓基層院線員工對其非常不滿，這次的操作之後，徐崢恐怕和院線之間的關係將會達到冰點。第二個得罪的，則是電影局。

中國每年的電影票房數據是有一定的要求的，尤其是國產電影的票房數據，電影局是希望每年都能有所增長。這也是為什麼有些表現的極好的電影《戰狼2》，《流浪地球》，《哪吒》會加長電影檔期，這一方面是電影局的照估，另一方面也是對於票房增長的指標需求。但是，徐崢這個操作讓這部電影的票房徹底消失，對於電影局今年要達到的指標就產生了不小的影響，更重要的是這麼一搞開了一個壞頭，如果其他登陸院線的電影都因為檔期的問題直接上視頻網站，那麼線下的電影行業票房量又如何保證呢？徐崢這麼搞，電影局會不會對其以後的片也更加嚴格。那麼這次徐崢選擇了線上。可是，線下不行了，線上就一定行嗎？《囧媽》登陸線上之後，很多人都在談“顛覆"，似乎《囧媽》作為一部院線電影登陸了流媒體就是對於主流電影產業的顛覆，但是説實話《囧媽》真的能“顛覆”現有的長視頻網站，讓中國出一個Netflix嗎？

無論如何，中國的長視頻網站都想成為“網飛”。2019年的第三季度Netflix全球訂閲人數超過了630萬人，整體收益達到了52.4億美元。儘管Netflix將要面對Disney+，AppleTV等強大的對手，但是在流媒體的統治力上，網飛依然是難以撼動也難以被超越的。如果説原來的流媒體這個概念僅僅只是實用於短平快的網劇上，那麼隨着今年老馬丁的《愛爾蘭人》登陸網飛之後，大製作的電影也把網飛視作了“救命稻草”。如果連老馬丁這樣聲名顯赫的大導演都要靠網飛才能獲得拍攝電影的資金的話，那麼網飛對於美國的電影產業的衝擊可見一斑。

但是，在中國，這就是一個偽命題了。中國三大視頻網站優酷，愛奇藝，騰訊視頻，沒有一個是盈利的。騰訊視頻2018年的付費用户達到了8900萬人，但是虧損達到了80億。據説在某次的講話的時候騰訊視頻副總裁王娟直接哭了。就這樣，騰訊視頻還是三家裏面混的最好的，愛奇藝和優酷就更慘了。雖然視頻網站很慘，但是用户卻更加不買賬。今年的集中矛盾出在《慶餘年》，《慶餘年》的超前點映VVIP直接惹怒了大量的用户，而《慶餘年》的盜版泄露則是用户宣泄的出口，本來就算是付費的用户，在這次的盜版泄露狂歡中也選擇了去看盜版資源。這也更加加重了視頻網站的損失。

在中國，視頻網站和用户直接似乎是存在一種直接對立的關係。站着就把錢掙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用户肯定是一邊罵你，一邊掏錢的。如果能不掏錢，乾脆就不掏錢了。因為，中國的視頻網站會員和網飛相比，是高度畸形的。網飛的會員，沒有廣告，全劇直接放出，4K畫質；中國視頻網站的會員，會員專屬廣告，會員上還有會員，畫質給你閹割到偽1080P。在這種情況下，要讓用户拿什麼來支持視頻網站呢？只有一邊罵，一邊看。所以，當《囧媽》登錄“字節頭條視頻大禮包“的時候，很多人的心中是帶着”很舒適的”心態的，這種心態來源於對長視頻網站來了個”攪局者“的幸災樂禍，更是來源於《囧媽》免費播出。

我們老説什麼“顛覆”這個，“顛覆”那個，這不就是一個顛覆嗎？而且，我們可太喜歡免費的東西了。可是我們遊戲玩家都知道，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東西。

《囧媽》什麼都沒有顛覆。很多人看到6.3億的這個價格都會驚呼竟然如此之高，但是這只是對於普通人來説高罷了，實際上，在採購電視劇上，優愛騰付出的又何止是6.3個億這種小錢錢。《如懿傳》前年的網絡版權採購價格就達到了8.3億，今年優酷的《長安十二時辰》，採購價格不會低於5億，就算是《慶餘年》這種多平台的劇集，採購價格也可以達到單集800-1000萬。

而在電影上，院線電影下線後上網絡平台更是再平常不過的操作了，光賣到視頻平台賣個幾百萬也是沒有問題的。中國的視頻平台不願意直接買院線電影的唯一原因只有一個，那就不賺錢。為什麼不賺錢？因為我買一個電視劇，同樣都是花五個億，我可以弄個至少40集播出，每一集添加廣告，片頭廣告，中插廣告賣一波錢；買vip至少要買兩個月的，又能賣一波錢；還能拉一波留存，拉一波激活，比起電影一錘子的買賣，不知道要多賺多少。

所以為什麼説《囧媽》什麼都沒有顛覆，它根本無法改變中國視頻平台的畸形事實，這不過是一個特殊情況下的特殊產物。至於説中國的Netflix那更是不可能。因為，在缺乏工會的中國，我們的明星片酬太高了，其比例已經高過了正常的電影劇集製作成本。

目前來看，中國沒有一個視頻平台擁有勇氣搞出來一個像是Netflix一樣的模式，所以就算騰訊的付費用户能夠達到網飛的十倍，它也依然註定是一個虧本賺吆喝的企業。通過高價買斷頭部內容的模式，目前看來是不可行的。廣告和付費用户的收入根本無法覆蓋成本，一部大劇4億的版權價格，其中一億是給明星的，製作公司在虧本，視頻網站也在虧本，只有明星上綜藝賺錢，拍劇賺錢，只有限薪令出來之後，頭部內容的價格降低了，視頻網站才有可能繼續考慮投入成本。

所以，什麼時候當一部劇的主要片酬不再都是給明星的，什麼時候當視頻網站能夠有勇氣有人才，深入到劇集和電影的發行和製作中，而不是隻是採購版權圖個省事，也許我們還有才有可能擁有Netflix這種模式。但是以三大平台背後的阿里，騰訊和百度這種大體量公司來看，就算是Netflix的模式，對他們來説，真的值得嗎？中國長視頻平台的“顛覆”，這和《囧媽》無關，《囧媽》在頭條系的免費成功，只是再一次證明了中國出不了Netflix這個事實。

如果説《囧媽》還能真的證明了什麼的話，那就是證明了字節跳動公司整體高到可怕的執行力，以及我們可能在今年見到第四大長視頻平台在中國誕生。在搶佔了中國短視頻領域之後，如果字節跳動再次搶佔長視頻領域，這對於三大巨頭來説，可能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