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女孩VS特朗普:資本主義的未來如何?_風聞
海国图智研究院-海国图智研究院官方账号-海国图智研究院,新型、独立的国际关系社会智库2020-02-04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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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編譯:王浩然 海國圖智研究院研究助理
本期校對:陳虹宇 海國圖智研究院研究助理
文章信息
原標題:Greta Thunberg, Donald Trump, and the Future of Capitalism
來源:Project Syndicate
作者信息
亞尼斯•瓦魯法基斯(Yanis Varoufakis),希臘前財長,MeRA25黨的領導人,雅典大學(University of Athens)經濟學教授。
編譯摘選
內容摘要:一些人哀嘆特朗普政府對年輕人和科學家的敵意,而這些年輕人和科學家對於我們應該通過全球合作來應對巨大威脅上擁有共識。但特朗普和他的陰謀集團似乎明白他們的自由派批評者不明白的一件事:他們的政治是當代資本主義唯一真正的辯護。
雅典——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的財政部長史蒂文·姆努欽(Steven Mnuchin)在今年的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會議上針對青少年氣候活動人士格蕾塔·桑伯格(Greta Thunberg)的挖苦言論激怒了自由派評論員。**在回應桑伯格要求立即退出化石燃料投資的呼籲時,姆努欽表示,她應該先上大學“學習經濟學”,然後“才能回來向我們解釋這件事”。**兩天前,特朗普曾將氣候科學家稱為“過去愚蠢的算命先生的繼承人”。
特朗普政府對氣候變化的態度、以及那些呼籲採取嚴厲措施遏制氣候變化的人,是醜陋、骯髒和錯誤的。**但在特朗普、姆努欽等人的粗暴和有毒的背後,是冷酷的邏輯和殘酷的誠實:****他們的政治是當代資本主義唯一真正的辯護。**而且,從姆努欽對桑伯格的居高臨下的建議來判斷,他們明白主流經濟學,而非氣候科學,才是他們的朋友。
在姆努欽發表達沃斯講話後,我也忍不住了。“可悲的是,姆努欽説得對,”我在推特上寫道。****“如果格蕾塔學習主流經濟學,她會花幾個學期的時間研究不可能發生氣候災難和經濟危機的市場模型。現在到了轉變經濟政策和經濟學的時候了!”
許多經濟學家同行對我的推文感到不滿。一位同行在推特上回復説:“我不確定你在談哪些本科生課程,但我知道的所有經濟學101課程都涉及市場失靈,其中氣候變化是一個主要的例子。”雖然推文完全正確,但我擔心這並不是重點。雖然經濟學課程中的許多例子和概念無疑會增強桑伯格的決心,併為她提供反對姆努欽和特朗普等人的有力論點,但她也會對經濟學及其對她同學的造成的影響感到沮喪,並最終逐漸丟失信心。
原因之一是經濟學的框架和默認設置,其影響力是非常強大的。在器官捐贈是默認設置(自動的,沒有退出選項的)的社會中,移植器官的供應量比人們必須攜帶捐贈卡的國家多得多。在每一種情況下,框架都是至關重要的,人類的頭腦和心臟必須充滿活力以處理某些框架失敗的情況。
經濟學也不例外。桑伯格必須從閲讀經濟學教科書的市場模型開始,在這些模型中,不受約束的私人利潤驅動在數學上能被證明服務於公共利益。只有在她學會了這些定理,並掌握了推導出它們的數學證明過程後,她才會暴露在“例外”中。例如,生產過程的“外部性”,比如導致氣候變化的污染,使得污染者無需承擔全部的成本。市場失靈本身就是一個可能是由某種“外部性”造成的“例外”,這對世界上像特朗普和姆努欽一類人來説是一次巨大的宣傳勝利。
更糟糕的是,與器官捐贈不同,任何社會都可以決定通過將捐贈作為默認情況來扭轉框架,大學經濟學教授不能簡單地通過把外部性和市場失靈作為一般情況,並將完全競爭市場作為例外來扭轉框架。經濟學的標誌性定理不能在存在外部性的情況下得到證明。唉,正是這些證據打動了學生和社會其他人,特別是那些當權者,並讓經濟學教授在社會科學領域佔據了霸主地位,更不用説他們還佔有公共和私人資金的最大份額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姆努欽故意(或本能地)發表的言論不僅僅是冷嘲熱諷。如果桑伯格接受了他的建議,她的信心會被削弱的。一個經濟學學位比科學、政治或歷史學位更能對她產生影響,要麼會粉碎她的精神,要麼會轉移她的注意力,使其無法對特朗普所代表的經濟利益構成更大威脅。
一些人哀嘆特朗普政府對年輕人和科學家的敵意,這些年輕人和科學家對於我們應該通過全球合作來應對巨大威脅上擁有共識。但特朗普和他的陰謀集團似乎理解他們的自由派批評者不明白的一件事:人們不能承認氣候變化的危險,承諾不惜一切代價扭轉它,並繼續將資本主義視為一個可以調整的自然體系,以實現共享的綠色繁榮。
**特朗普明白:****氣候變化是資本主義的滑鐵盧。****完全沒有可行的途徑來重新穩定氣候,同時又不破壞維護資本主義的主要支柱。**與大學經濟學教科書所暗示的體系不同,我們生活的體系開啓了一種病態的動態循環機制:寡頭壟斷以驚人的速度從人類和自然中榨取有限的價值,由債務推動的金融化提供資金,這反過來又助長了採掘型寡頭壟斷。
約翰·肯尼斯·加爾佈雷斯(John Kenneth Galbraith)在1967年出版的“新工業國家”(The New Industrial State)一書中將這種“技術結構”(technostructure)命名為“新工業國家”。這種“技術結構”永遠不會願意接受遏制氣候變化所需的物質增長和開採限制,因為它無法生存。由於政治階層完全依賴它來獲得競選資金,政府強加的任何上限、配額或排放交易計劃都將被證明是表面上的,最終將是無能為力的。就像經濟學專業的學生把市場失靈作為運轉良好的市場體系的例外來研究一樣,中間派改革者承擔着西西弗斯式的任務,他們要想象一個經過改革的綠色資本主義。
**儘管特朗普主義粗俗而令人不快,但它誠實地展示了晚期資本主義將人類推向無可挽回的地步的歷史性時刻。**特朗普敦促我們繼續前進,而姆努欽則建議桑伯格用主流經濟學的鴉片麻木她的靈魂。除了他們加速氣候變化的政策,除了推動資本主義發展的石油和金融詛咒之外,唯一的選擇就是使今天的技術結構大規模解體。我們有這個覺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