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3000年:史上唯一被消滅的傳染病_風聞
看鉴历史-看鉴历史官方账号-传统历史文化2020-02-07 13:02
“痘疹惡疾勝瘡瘍,不信人間有異力。皰紫毒生追命藥,漿清氣絕索魂湯。時行户户應多難,傳染人人盡着傷。”
這是封神演義中的一句話,原文情節是周軍進攻潼關時,因潼關守將之子餘德施法,一夜之間除哪吒與楊戩外,人人患病。
渾身上下長滿被稱為“痘”的顆粒,動彈不得生命垂危,甚至連姜子牙也不能倖免,幸虧楊戩向神農求來解藥,才渡過此劫。
這裏的“痘”,便是天花,是一種惡性傳染病。
儘管自1980年世界衞生組織宣佈人類成功消滅天花病毒之後,世人對“天花”二字已鮮有耳聞。
在四百年前的明清時代,天花卻如同今日的“新型冠狀病毒”一般,讓人談“花”色變。
清朝入關最大的“敵人”
在古代,天花所造成的死傷,甚至於不亞於一場戰爭。
天花的病原體天花病毒具有極強的傳染性和繁殖能力,病人去世以後,病毒依然能存活數月之久,致使無論種族、地位、年齡、性別,只要是人,就都有可能感染天花。
明朝末年,關內大批破產農民移民遼東,與建州女真雜處其間。
這批人帶來了中原地區先進的農耕技術和中國傳統文化,同時也帶來了肆虐中原的天花病毒。
天花由於傳染性極強,讓女真人建立清朝之前,便已經知曉了天花的危害。
所以滿清入關之初,除了應對南明殘餘勢力的反撲之外,如何應對天花也是其極其重要的課題。
因此攝政王多爾袞下令,北京户籍居民中未曾出痘者,以及無北京户籍的生人(不論出痘與否),按朝廷避痘制度“約定帶出二十里外”。
而順治皇帝甚至為躲避天花,不僅打亂正常的朝議制度,躲在深宮之中不敢上朝,甚至連其父皇太極定下的成例也未能堅持,連續6年未接見前來朝貢的蒙古王公。
順治8年冬,當京城天花大爆發時,順治帝帶着太后與皇后,以打獵為名前往遵化一帶的深山之中躲避數月之久。
而其子玄燁即後來的康熙帝,也為躲避天花,在出生不久便被抱出宮外,搬到紫禁城西華門外的福佑寺。
然而,這些舉措並未能使順治父子逃脱天花的魔爪。
1660年,順治最寵愛的董鄂妃便因感染天花去世。
董鄂妃去世之後三個月,24歲的順治帝也因為感染天花而英年早逝。
而其子玄燁儘管層層設防,處處小心,不到兩歲的時候,還是染上了天花。
值得慶幸的是,在乳母孫氏的悉心照料下,玄燁終於從天花死神的魔掌中掙脱出來了,雖然在他的臉上留下了點點麻點。
也就是説,不要被清宮劇迷惑,康熙大帝並不是跟焦晃和陳道明那樣英武,相反是一張麻子臉。
玄燁的其他兄弟姐妹大多沒有他那麼幸運,順治皇帝有八子六女,因天花八歲前死亡的就有皇子四人,皇女五人,超過半數以上。
有清一代,患過天花的有順治、康熙、咸豐、同治四位。其中,染天花而死的皇帝分別是隻活了24歲和19歲的順治帝和同治帝。(同治死因存疑,有一説死於梅毒)
天地會這些勢力辦不到的事情,“天花”辦到了。
既然連九五之尊的皇帝都難以逃過天花的肆虐,一般民眾的境遇便可想而知。
當時來華的西洋傳教士Dyer.Ball記錄了山西疫區的慘況:由於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的感染者只能坐以待斃。
更可怕的是,氣候温和的南方地區是天花病毒的温牀,漢人都視其為瘴癘之地,畏痘如虎的女真人哪裏敢去統治?
據清世祖實錄記載:順治元年,當滿蒙大軍整裝待發準備入關之際,肅親王豪格卻心驚膽戰地説“我還沒出過痘,此番入關叫我同去,不是要我的命嗎?”。
豪格其實也算一個狠人,不信看一下張獻忠的下場。但是在“天花”面前,豪格可謂是“畏痘如鼠”。
天花是如何一步步被消滅的
正是由於天花的危害如此之大,早在清朝入關之後,防治天花便已經成為國策,推出了種種隔離措施。
但是,隨着順治帝的去世,清廷無疑已經認識到,僅僅是隔離這種消極防守,已經無法對抗天花的危害,故而在康熙帝登基以來,便開始推行一系列積極的防治政策。
首先他在太醫院下專門設痘診科,廣徵名醫,在北京城內設專門的**“查痘章京”**,負責八旗防痘事宜。
他還興建了歷史上最有名的避痘所——承德避暑山莊,作為皇族幼童專門的庇護地。
然而這些措施,在一開始並未收到顯著的成效。康熙17年,正值鎮壓三藩之亂的緊急關頭,皇太子再次如他一樣出痘,生命垂危。
康熙為護理太子,連續12天未能批閲奏章。然而,也正是在這一刻,清廷對天花的戰爭迎來了歷史性的轉機。
太子出痘期間,候選知縣傅為格照料有功,被提升為武昌通判。兩年後他奉召進了京。
而傅為格之所以能照料太子有功,是因為他懂得中國南方所流行的種痘技術。
這種民間種痘法,又叫吹鼻種痘法,一般有兩種方式,一種叫旱苗法,一種叫水苗法。
所謂旱苗法,就是把天花患者的痘痂取下磨成細末,加冰片、樟腦吹入種痘者鼻中;水苗法則是把患者痘痂用人奶或水稀釋,植入種痘者鼻中。
種痘法使種痘者輕微染上天花症狀,然後出天花,再通過中醫精心護理,使他們安全經過天花期,種痘者就會對天花有了免疫力。
除此之外,還有比較原始的兩種方法,取天花患兒貼身內衣,給健康未出痘的小兒穿着二三天,以達種痘之目的,叫做痘衣法;取天花患兒的新鮮痘漿,以棉花蘸塞入被接種對象的鼻孔,以此引起發痘,即為痘漿法。
這都是通過讓患者感染輕微天花,以培養天花抗體的思想,最早見公元4世紀初,我國**東晉葛洪所著《肘後方》**中,當時還是關於防治狂犬病的的對策。但是隨後,這種技術漸漸的被運用到天花防治上。
大家別覺得好笑,因為中國人注重經驗的總結,這跟如今新藥物出現後,先拿小白鼠做實驗一樣。當然了,這種方法只是做了探索,治療效果是很一般。
直到清人俞茂鯤的筆記**《痘科金鏡賦集解》**中記載,最晚在明朝隆慶年間,已經出現了防治天花的種痘技術。
儘管這種“種痘法”並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甚至可能導致病人死亡,但康熙仍然命傅為格在皇子們中開始了種痘試驗,皇子種痘防天花也作為制度正式確立下來。
自康熙二十年以後出生的20位皇子有17位健康長大——而此前的15位皇子長大成年的僅有7位。隨着種痘法在宮中的成功,康熙帝開始了大規模地推行天花預防工作,把它從宮中推廣到百姓,直至漠南、漠北、蒙古大草原等北方邊境。
而正在此時,一位俄國醫生於1688年前往北京學習種痘法,並在不久之後經土耳其傳往英國,並迅速普及開來。
由此,中國人所發明的種痘技術,在天花肆虐的歐洲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應對瘟疫,中國其實一直都有經驗
中國人在應對“天花”的災情中積累的經驗,也被有效用於其他瘟疫,就比如清朝末年在東北爆發了大範圍的鼠疫。
在疫情開始階段,西方媒體紛紛認為中國落後的醫療水平不足以應對疫情,疫情會很快發展為世界性災難。
然而有着對抗天花經驗的中國人,在疫情初發的1910年12月,就指派天津北洋陸軍醫學院副監督伍連德為全權總醫官赴哈爾濱,開始了大規模的鼠疫防疫工作,隨後抽調所能調動的陸軍軍醫學堂、北洋醫學堂和協和醫學院的醫護人員以及直隸、山東等地方的一些醫生,陸續前往東北。
在伍連德等專家的建議下,清政府及各地方當局對疫情采取了科學而有效的防疫措施,比如組建各級防疫組織、頒佈各種防疫法規,以及採取了隔斷交通、對病人及疑似病人實施隔離、焚化屍體、對疫區嚴格消毒等具體防疫措施。很快便控制住局面,並沒有向外擴散開來。
如今又發生了相似的一幕,世衞組織宣佈新冠疫情為全球突發公共衞生事件,這是該組織中傳染病應急機制的最高等級,他們表示不是因為對中國沒有信心,而是擔心疫情發展到其他無力應對疫情的國家。
在此次疫情中,雖然暴露了不少的問題,但不要忘了,這正是輿情監督的積極作用所在,發現了問題,及時糾正,社會與政府的反應還是比較迅速的。
世衞組織顯然低估了中國的潛力,在晚清,如何防治疫情,西方都要來中國尋找經驗,更何況如今?
從漫長的歷史來看,中國人始終在和病毒作鬥爭,並且都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而且,中國人的終結疾病之策,除了救治病人之外,還要同時從人、社會、國家的改善入手,成為社會與政府反躬自省的一次契機,這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特色,也體現了中醫**“治標與治本”**的思想。
我們都堅信,我們不僅能取得對病毒的完全勝利,還能將暴露出來的問題一一釐清,以後再發生此類疫情,必將能消滅在萌芽狀態,不至於引起這麼大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