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亮：“人民公敵”？社會支柱？_風聞

李文亮：“人民公敵”？社會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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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亮，一個普通的人，普通的名字，隨着他的溘然長逝，近日成了各色人等藉以發聲的工具，從默然無聞的中國網民，到國內的公知大V，到哈佛大學某教授，到世衞組織官員；從而引起了一陣輿論狂熱。

最新的消息是：對於這個熱點事件，國家已經介入進行詳細調查。在調查結果公之於眾之前，lion不想發表任何意見。本文，lion給大家介紹一位100多年前，在遙遠的世界的另一個角落的一位作家，和他寫的兩個故事：《人民公敵》與《社會支柱》。

**01.**大約100年前的世界

在西方，隨着科技近代化的推進，資本主義誕生之後很快成為一股席捲世界的狂潮。資本和資本主義帶來了科技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與此同時也帶來了諸多社會問題和罪惡：國家內部，貧富急劇分化，新興的資產階級在同封建貴族進行血雨腥風的搏殺勝利之後，並沒有將革命勝利的果實和紅利與社會底層進行分享；資本裹挾了國家政權；民選制度也並未解決所有的社會痼疾，反而為政客所操弄。對外，它們進行野蠻的掠奪和屠殺；列強之間利害衝突不斷。這一切的一切，最終演化出了二十世紀上半葉的兩次世界大戰。

在中國，從滿清末造，到中華民國肇始，再到軍閥混戰，再到蔣家王朝，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越來越重，人民民不聊生，以蔣宋孔陳四大家族為代表的官僚資本主義控制了整個國家的經濟命脈。一邊餓殍遍野；一邊，宋子文被傳是當時的“世界首富”，私人存款達7000萬美元在國外，《不列顛百科全書》稱:“據説他是地球上最富有的人。”《紐約時報》稱宋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物之一。《華爾街日報》追述那個時代的歷史，在1999年1月11日刊文説：“宋子文被認為1940年代世界上最富有之人……在1927年蔣介石任命宋為他的財政部長。宋在1942年出任外交部長，成為爭取美援的能手。他藉掌控中國財政之便，購買包括通用汽車及杜邦公司在內的大批外國公司股票。一份戰時有關宋子文的資料顯示，他在開始政治生涯時，只有薄弱之資，但是到了1943年1月已聚斂7000多萬美元(摺合今日66000萬美元)之多。”

**02.**社會批判風潮

對於100年前左右的時代的最著名的評判，是當時英國作家狄更斯生前所説的：“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而更具批判性和革命性的馬克思則乾脆説：資本從誕生的那天起就是一個惡魔，它來到這個世界，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都滴着血和骯髒的東西。

在文學領域，整個19世紀和20世紀上半葉，繼浪漫主義狂飆突進之後，批判現實主義成為文學屆的最大流派和風潮。今天，我們歷數那些如雷貫耳的大名，他們都以對社會的批判而著稱，其代表作無一不充滿了對社會之惡深刻的揭露和批判：英國：狄更斯，《雙城記》、《大衞·科波菲爾》；法國：福樓拜，莫泊桑，大仲馬父子，集大成者的巴爾扎克《人間喜劇》（96部中長篇小説），佐拉《盧貢—馬卡爾家族》（20部長篇小説），甚至被公認是浪漫主義傑出代表的雨果，其代表作《巴黎聖母院》和《悲慘世界》——只需看後一部小説的名字便知一二；德國：從雙子星座的歌德、席勒到海涅，都充滿了憂傷和憤怒；俄國：果戈裏《死魂靈》、屠格涅夫到集大成者的托爾斯泰三鉅著，無一不是充滿批判的鋒芒。痛苦、死亡和掙扎，陰謀、權柄、財富和屠殺……流風所及，催生了中國的魯迅和沈雁冰等為代表的批判現實主義小説流派和一批巨擘。

**03.**易卜生和他的兩部名劇

下邊，主角登場——他就是古老歐洲一隅的弱小國家挪威的第一位世界級作家，被譽為現代戲劇之父的易卜生。他的代表作之一《玩偶之家》為大多數人所熟知，這裏介紹的是他另外兩部鉅作《人民公敵》和《社會支柱》。

易卜生的戲劇充滿對社會的批判，對人性善惡的哲理挖掘，語言多抽象而深刻，其作品被概括為“社會問題劇”。《人民公敵》和《社會支柱》兩部劇作的題目，均運用了反諷，其基本內容如下。

《人民公敵》講述的是一個温泉浴場的污染調查事件，當市長的哥哥和當醫生的弟弟站在各自的立場，對於良知、慾望和民意展開博弈。

故事發生於挪威一個沿海小鎮，主人公斯多克芒醫生和擔任市長的哥哥共同負責在小鎮發展温泉浴場的計劃。小鎮投資了一筆為數甚大的資金支持發展，而眾人亦希望具有醫療價值的温泉浴場可以帶來旅客，從而使小鎮經濟興旺起來。然而，當温泉浴場開始漸露曙光時，斯多克芒發現市內的製革廠污染了温泉的水源，並引致遊客患上嚴重的疾病。他認為必須把這一發現公之於眾以避免一場傳染病的災難。他將一份詳細的報告發送給身為市長的哥哥，報告裏包括一份解決問題的建議書，但建議會令小鎮付出巨大的代價。以哥哥為代表的官方不但不支持他的建議，反而要求他保守機密，以免損害小鎮的利益。

斯多克芒拒絕了市長的告誡，並號召舉辦市民大會以説服市民支持關閉温泉浴場。在市民大會上，堅信浴場會帶來財富的市民拒絕接受斯多克芒的説法，甚至之前支持他的朋友和盟友，亦轉而反對斯多克芒。他被市民奚落和指責，甚至被人斥責為瘋子，以民主表決的方式，宣佈他為“人民公敵”。斯多克芒針鋒相對的反擊，他表示在對與錯之間，個人比容易被煽動的大眾更有判斷力。斯多克芒以一句：“世上最強的人，就是那個最孤立的人。”結束了這部劇作，結局如何？不得而知，使得這部劇開創了開放式結尾的先例。

《社會支柱》是易卜生的另一部名劇，與《人民公敵》相映成趣。

主人公博尼克表面上是成功的企業家和慈善家，是名流，是“社會支柱”；然而一切漂亮外衣掩蓋下的卻是一顆罪惡的靈魂。年輕時的博尼克是個富二代，留學巴黎，與露娜相愛，母親召博尼克回來經營自家的輪船公司，回到鎮上後的他與一個女演員——多爾夫夫人通姦，並有了一個私生女叫蒂娜。公司日漸衰敗，博尼克得知露娜的異母妹妹貝蒂會繼承一大筆遺產，於是與貝蒂訂婚，他來到多爾夫家想與多爾夫夫人撇清關係，沒想到多爾夫回家了，二人的姦情面臨被曝光的危險。

貝蒂的哥哥約翰為了妹妹的幸福，決定替博尼克擔下罪名，遠逃美國。由於約翰是輪船公司的職員，於是有傳言説約翰是對不起公司才捐款逃走的。為了躲避債主，挽救公司，博尼克利用這個傳言，最終靠他的經營輪船公司起死回生並日益興盛。露娜因為被博尼克傷害也去了美國。不久，多爾夫和妻子都去世了。知道博尼克罪惡秘密的人便只剩下他自己。他繼續着自己光鮮而亮麗的成功人士的體面生活，不斷發展着自己的產業。

15年後，博尼克成了有名的資本家，他和幾個合夥人要修建一座鐵路，並秘密買下了沿線的產業。小鎮來了一艘叫印第安女孩號的船，準備在博尼克的輪船公司修理，但是博尼克的公司正修理着另一艘船，為了趕工，博尼克吩咐手下偷工減料，加快修理速度，其實印第安女孩號的船底已經不行了，需要大修；偷工減料地快修將使印第安女孩號再度遠洋麪臨沉船的風險，博尼克對此置之不顧，他心裏只有金錢財富。

這時多年未歸的露娜和約翰一起回來了，打破了博尼克的生活。

露娜知道了當年事情的真相，她回來是為了讓博尼克承認自己的罪行，摘下假面具，約翰本沒有同樣的想法，但情敵羅冷指責他與多爾夫夫人通姦，並偷走輪船公司的錢逃走美國。為了愛情，約翰需要洗脱惡名，他無奈找博尼克幫忙解釋，博尼克為了自己的名譽不願意承認事實。

博尼克告訴露娜和約翰自己建鐵路的事情，自己肩上擔負着全鎮的責任，如果自己完了，小鎮的經濟也完了。露娜嘲諷博尼克的同時，自己的心也動搖了，她勸説約翰離開，約翰決定坐印第安女孩號回美國，然後回來拿着兩封可以證明博尼克罪行的信件回來揭發博尼克。

為了修建鐵路博尼克買下沿岸產業的事情流傳開，有些人表示反對。博尼克的合夥人要先發制人，開一個慶祝會，鼓動支持博尼克的輿論。露娜告訴博尼克，約翰決定坐另一艘船離開，露娜撕毀了兩封信，希望博尼克能快樂的生活，**博尼克深受感動，**但他意識到印第安女孩號的事情已無法挽回，自己的名譽明天就要完蛋了。

慶祝會開始了，大家都稱讚博尼克為社會支柱，博尼克發言時，卻承認了自己買下沿線產業的事情，但他決定辦一個開發產業的公司，大家都可以投資入股，博尼克又坦白了自己當年通姦的罪行。

散會後，貝蒂，露娜，馬賽（博尼克的妹妹），博尼克四人待在屋子裏，博尼克感慨的説：女人才是社會的支柱。露娜説：“你錯了，真理和自由的精神才是社會的支柱。”

被稱為“社會支柱”的博尼克實際上是個背叛和撒謊成性的偽君子；而被指責為“人民公敵”的斯多克芒醫生則是真正代表正義和良知的“社會支柱”！易卜生以此完成了他對醜陋的挪威社會深刻的批判和對人類良知的拷問。

04.迴歸李文亮其人其事

他是易卜生筆下的“社會公敵”嗎？他是當今中國真正的社會支柱嗎？

向李文亮醫生致敬和哀悼，逝者安息，一路走好！

（2020-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