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來與人類相伴的病毒_風聞
史遗-史遗官方账号-2020-02-14 16:33
作者| DrBing
來源| 史遺
我在很多年前看科普曠世名作**《槍炮、病菌與鋼鐵》**的時候,就對微生物世界很感興趣。
小小的肉眼看不到的東西,殺傷力堪比原子彈,可以實行有差別無差別種族滅絕。
看過熱播的**《血疫》**的同學,大概已經知道了,病毒分為4個級別。級別越高,越危險。
像引起水痘的袋狀孢疹病毒就屬於一級;乙肝病毒、流感病毒屬於二級;三級裏病毒主要有天花、SARS等;四級也是危害最大的一級,比如埃博拉、馬爾堡、拉薩熱,都是致死率相當高的病毒。
在這些病毒裏,有哪些是最兇險,對人類威脅最大的呢?
在上次的“人類歷史上十次最嚴重的瘟疫”文章裏,我們就已經扒過不少曾“團滅”人類的病毒,比如西班牙流感、鼠疫、天花等等。
但讓人聞之色變的烈性病毒可不止這些,今天,我們就繼續來説説病毒那些事兒。
先來説説馬爾堡病毒Marburgvirus。
這個馬爾堡和埃博拉同屬一宗,都是絲狀病毒,源於非洲烏干達及肯尼亞一帶。
但很多人聽到這個名字可能會覺得奇怪,馬爾堡,不是個德國地名嗎?非洲病毒為啥要起個德國名?
這就説來話長了。馬爾堡病毒的出現源於德國人自己幹傻事。
就在1967年的秋天,西德馬爾堡、法蘭克福和南斯拉夫貝爾格萊德的幾所醫學實驗室的工作人員中同時暴發了一種嚴重出血熱,31人發病,其中7人死亡。
開始大家都十分費解,出血熱這種非洲病為啥會在德國爆發?
一調查才知道,原來這些人都直接或者間接的接觸過實驗室的一批猴子,而這種猴子就是非洲烏干達帶回來的,英文叫Green Green(綠綠猴?),是為了研究小兒麻痹疫苗用的。
誰知道疫苗還沒研製好,先染上了毒。
病毒感染的初期症狀是發燒頭痛,肌肉痛,和感冒差不多,緊接着就是出紅疹,嘔吐,最後階段是嚴重出血,眼睛、四肢出血,肝衰竭,行內人一看就是烈性病。
那麼這種病毒是怎麼傳染給人的呢?
目前已知的渠道是血液、體液以及排泄物傳播的。
一般傳染過程都是因為處理野生病料染上的,比如動物屍體、非洲綠猴和果蝠等等。
一旦染上了馬爾堡,那是真慘啊!
以下圖片高能預警:
這裏再插個題外話:那家引進猴子、導致平民死亡的馬爾堡醫藥公司Behringwerke,1997年就解散了,之後被拆分變賣成不同的公司,其中有一家還開拓了中國市場。
然而他們來中國沒多久就上了CCTV,原因不是很光彩——在中國行賄被報道。
再説回病毒本身,馬爾堡病毒自從在德國被發現以後,在非洲本部也禍害了不少人,從1967年至今總共爆發過6次。
第一次大爆發是1998年到2000年間在剛果爆發,當時共有149人受到感染,死亡123人。
2004年10月起,馬爾堡病毒在非洲安哥拉爆發,一直到2005年7月才平息,超過300人病發身亡;
2014年10月5日,烏干達又爆發了一輪馬爾堡病毒,死亡率接近80%。
但好在這個病毒傳播率不算高,只要不去非洲、不和野生猴子親密接觸、不接觸野生動物屍體,那麼得上的幾率還是很小的。
之所以讓人談之色變,還是因為****死狀實在太慘烈了。
要説起慘烈兇狠,和埃博拉比起來,馬爾堡就是弟弟。
埃博拉是人類目前已知最致命的病毒,有多致命呢?
就是你從這個病毒致死的人面前路過,你可能就會被傳染,然後你就被它們送往天堂。
Richard Preston在《血疫》中寫到:“埃博拉病毒離全人類只有一個航班的距離”。
而且,這個病毒目前基本無藥可救,傳染率巨強,差不多就是一人發病全村死亡。
埃博拉本來是剛果北部的一條河流的名字,1976年,突然一種病毒橫空出現,瘋狂地虐殺埃博拉河沿岸55個村莊的百姓,數百生靈塗炭,“埃博拉病毒”因此得名。
而且它還很神秘——沒人知道它何時出現,更沒人知道它何時消失,就在把埃博拉河附近的村子“屠殺”殆盡後,它突然就銷聲匿跡。
三年後(1979年),埃博拉病毒又肆虐蘇丹,屍橫遍野。
十五年後(1994年),埃博拉病毒再度出現,隨後幾年裏,加蓬、剛果等國相繼出現疫情,而後病毒再次消失。
十年後(2014年)西非又再次出現嚴重的埃博拉疫情。
當年12月,幾內亞、利比里亞、塞拉利昂、馬裏、美國、尼日利亞、塞內加爾與西班牙累計出現埃博拉確診、疑似和可能感染病例19031人,其中死亡人數達到7373人。
到了2018年8月,埃博拉病毒在剛果西北部再次爆發,這也是史上埃博拉病毒爆發影響力第二大的一次,致使2512人感染,1676人死亡。
總之一句話,人家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毫無預兆、隨心所欲——殺人於無形。
而人類對此沒一點辦法,直到現在還沒有太靠譜的治療方案。
除了縹緲不定的發病和50%-90%的超高致死率,埃博拉最可怕的部分,就是它的病症——不是一般的慘烈。
一旦病毒侵入,你身體的細胞就變成埃博拉病毒的營養品,供其複製。
一開始,血液中會出現細小的凝塊,導致血液越來越粘稠,這些凝塊附着在血管壁上越來越厚,切斷人體各個部分的供血繼而導致全身出現壞死。
繼而,你的皮膚開始****從底層液化,變得脆弱,出現各種水皰,一碰就破。
再接着,你的全身開始出血——無論多小的孔隙。比如口腔、牙齦、乳腺、眼睛。
然後,你的舌頭開始腐爛脱落,喉嚨和氣管也開始壞死,臟器的碎片與血水一起被咳出來,甚至連腸子都能吐出來,極其慘烈。
最後,你會開始流血不止,因為你的血細胞已經都被殺死了——血細胞就像是倒入破壁榨汁機後打碎過那樣。
在你死之前,你的內臟早已全部壞死了——它們是在體內解體的,要不是還有骨骼,你就早就成為了一灘血水。
因此,有人形容染上埃博拉的人是在你面前慢慢融化掉。
而死的時候,你就像一顆病毒炸彈,屍體會爆破噴濺——正如一個包着血湯的氣球被扎破那樣。
宿主死亡後,病毒通常會噴的到處都是——這樣病毒就會得到再度傳播,真狠毒啊!
不過慶幸的是,也因為它實在毒性太猛,宿主死的太快,所以反倒不利於大面積傳染。
而且雖然針對埃博拉的特效藥現在還沒研製出來,但2016年世界衞生組織宣佈,加拿大已經研發出了高效的埃博拉疫苗。
所以,面對這麼恐怖的病毒,我們也是不是手無寸鐵。
埃博拉已經可以被稱為病毒之最了,但埃博拉之外還有更顛覆人類認知的東西。
它甚至都不能夠算是嚴格意義上的生物——沒有DNA,也沒有RNA,僅僅是種結構異常的蛋白,患者的身體裏也檢測不到任何的致病菌或病毒。
這又是什麼可怕的東西呢?故事還要從上個世紀講起。
就在20世紀的50年代,一種莫名的怪病突然襲擊了巴布亞新幾內亞一個叫“弗爾(fore)”的部族。
巴布亞新幾內亞是一個由600多個羣島組成的國家,這裏居住着多達1000多個與世隔絕的部族,每個部族都擁有着各不相同的習俗和傳統,弗爾就是其中一個。
起先,病患只不過是不自主的顫抖,繼而,他們會逐漸失去運動能力,毫無由來地發狂大笑,嚴重的時候還會突然毫無徵兆地手舞足蹈。
一年之內,病患便會不省人事,最終死亡。
當地人將這種病症稱之為庫魯病,任何人只要感染髮病,死亡率為100%。
因為只有弗爾族的人會得這種病,所以大家都懷疑這是一種遺傳疾病。
但有個叫丹尼爾·蓋杜謝克的匈牙利科學家偏偏不信邪,他覺得這就是一種傳染病。
於是,他前往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原始森林,對庫魯症展開調查。
蓋杜謝克一開始猜想庫魯症的致病源是微生物。但經過調查,並沒發現這些庫魯症患者身上有什麼異常的微生物。
那會不會是由病毒引起的?但患者已經海綿化的腦中,也檢測不到任何病毒。
緊接着,他又調查了部落的日常食物、飲用水、土壤環境,仍然是一點破綻也沒有。
就在研究一籌莫展的時候,部落裏一位長者突然因為庫魯症去世了。
蓋杜謝克表示很感興趣,希望能去參加葬禮,弗爾人同意了。
當晚的葬禮上,整個部族的成員都圍着長者的屍體,氣氛莊重又神秘。
突然,一個拿着尖刀的男人就走上前去,手法嫺熟地把死者切割成了一塊塊,緊接着,所有人一擁而上,抓起那些屍塊毫不猶豫的吃了起來……
就在蓋杜謝克震驚之際,弗爾人還不忘遞給他一塊腦子一起分享。
這坨腦子當然沒有被蓋杜謝克吃掉,而是被他帶回了實驗室。
他的直覺告訴他,秘密就藏在這坨“腦花”裏。
他把分離過真菌和微生物的腦組織液組織液注入黑猩猩的顱骨中,20個月後,黑猩猩果然發病,症狀和庫魯病一毛一樣。
這説明致病的肯定不是細菌、真菌或微生物。
接下來,他又將腦組織液進行放射性照射,使核酸失去活性(相當於殺毒),再注射給黑猩猩。沒想到黑猩猩依然出現了發病症狀,甚至還帶有傳染性!
不是細菌、真菌,也不是病毒,只有一些蛋白質,難道僅僅是蛋白質本身的問題?
於是,他又將蛋白質進行了分解酶處理。
結果,這一組的黑猩猩真的沒有發病!
所以,造成感染的就是患者體屍體內變異蛋白質。
後來,世衞組織禁止了當地同類相食的習俗,果然庫魯病慢慢消失了。
到了1982年,美國生物化學家普魯辛納給這種不知道如何定義的變態蛋白起名叫朊病毒。
那麼它是怎麼致病的呢?
雖然叫朊病毒,但其實它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病毒,通常,它是以蛋白質作為遺傳物質,通過逆轉譯和逆轉錄的方式產生DNA,從而讓宿主體內的細胞複製自己。
圖:朊病毒結構
然後,這些朊病毒不斷聚合在一起,形成了聚集纖維,在人的中樞神經細胞裏堆積,最終損害神經系統。
之後,朊病毒又陸續被發現在很多高級哺乳動物身上——瘋牛病、羊瘙癢症、海豹腦海綿化症、克雅氏病等等,都是它在作妖。
傳播方式,就是同類相食,或者食用被感染個體的肉——因為其耐300攝氏度的高温,烹煮也沒用。
比如1996年英國爆發的震驚世界的瘋牛病,成千上萬頭牛發瘋後死亡,正是因為牛飼料裏添加了牛骨粉。
然後人吃了這種牛肉,也會發病致死。
如果只論傳染性和致死性的話,可能朊病毒算不上最厲害的。
但它真正的可怕之處,就是生命力太特麼頑強了——紫外線照射、電離輻射、高温、各種生化試劑都無法破壞它,甚至人體內的胃酸、蛋白酶也不能破壞它的結構。
所以人類到現在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對付朊病毒這個大BUG,只能小心避免。
總結:
人類經歷過無數大大小小的病毒考驗,這些病毒幾乎每次都要帶走一波人。
但好在人類的醫學一直在奮力追趕病毒的腳步,有這麼一批人在用畢生心血和病毒作鬥爭。
除了花樣“烹飪腦花”的蓋杜謝克,還有發明狂犬病疫苗的路易·巴斯德,研製出“糖丸”、消滅中國小兒麻痹症的顧方舟,和中國第一位獲得諾獎、發現青蒿素的屠呦呦等等等。
正因為有了他們,地獄才逐漸變成天堂。
除了為人類的鬥士送上敬意,也別忘了也要不斷反思自己。
幾白萬年來,人類就是和病毒相伴走到至今的,我們的地球,就是一個**“病毒星球”。**
什麼樣的生活方式才是更文明、更科學的?如何與自然萬物和平共處、達到平衡?
這是一個沒有終極答案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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