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松鼠AI慄浩洋：員工薪資3.5折，為回暖後增量爆發瘦身_風聞

“我專門跟團隊説我們不裁員。我認為疫情過後會存在需求大爆發，我們不但不裁員還得準備招聘。”

2月15日，松鼠AI創始人慄浩洋在朋友圈宣佈：“下決心做壞人，全員3.5折工資5個月。最核心高管零工資，一月統一半折，等下輪融資後補齊。”

消息一出引發整個行業熱議，質疑聲有之讚揚聲亦有之。

為此，我們第一時間與慄浩洋深度溝通，充分了解這一決議背後的故事。

慄浩洋對藍鯨教育説：“我個人認為到6月的時候，我們在全國的學校會有一個大爆發，3倍5倍甚至10倍的爆發……所以我們需要有足夠的現金迎接爆發期，我們不能把現金消耗在低效率的這幾個月裏。”

2月15日，慄浩洋在朋友圈中先後發佈兩條長文，如下圖所示：

慄浩洋朋友圈截圖

值此松鼠AI站在輿論風口浪尖之際，我們深度採訪了慄浩洋、瞭解其想法。以下為專訪實錄（經編輯）：

藍鯨教育：在朋友圈發佈了全員3.5折工資5個月、緩發並補發，是出於怎樣的考量？

慄浩洋：中國90%的線下教育公司，如果不做出類似決定，都活不過三個月。就像1月21日公司就決定全國2000家學校提前暫停並全部轉線上一樣，我們只不過是先知先覺，加執行力強悍而已。作出這樣一個決定對我們來説也是蠻難的，我們現在賬面上有3.2億元，其實給大家發工資是夠的。但在疫情過後迎來爆發期的時候，我們就沒有足夠的資金投入研發，沒有足夠資金投入技術、投入品牌傳播。我們留足資金，是為了更好地迎接疫情後的爆發期，去做研發技術品牌宣傳投入等。

而我個人認為到6月的時候，我們在全國的學校會有一個大爆發，3倍5倍甚至10倍的爆發。

為什麼會是3倍到10倍的暴增呢？中國所有的在線教育佔6000億教育產業的7%，中國教育市場總共3萬億；中小學生課外輔導補習市場是6000億，前十名加起來還不到10%的市場份額。教育行業還沒有實現集中，一般來説都會是十大品牌佔80%的市場份額。那麼通過這次疫情帶來的行業洗牌，教育行業線下機構可能會倒閉60%。

我最近看媒體報道，前兩天竟然只有27%的線下教育企業轉到線上了，73%的企業都還沒轉線上。我覺得死亡率可能遠遠超過我認為的60%，甚至會到70-80%。

但線下的需求仍在，市場的需求將會流入能堅持下來、且具備線上及線下雙棲功能的教育機構，這對我們來説是機遇。所以我們需要有足夠的現金迎接爆發期，我們不能把現金消耗在低效率的這幾個月裏。

事實上，在絕大多數線下教育機構停課和迷茫的同時，截止2月15日我們的用户數就已經比去年同期增長逾400%，疫情帶來的爆發和市場集中度已經開始。

藍鯨教育：得知工資打折的消息後，員工的反應是怎樣的？

慄浩洋：我1月13號跟大家直播解釋為什麼要打折前，很多員工是不理解的。大家覺得，你打5、6折也行，為什麼要打3.5折？你兩三個月打折可以，為什麼要打折5個月？

等到我直播講完之後，我説我們的錢要用來投入疫情結束後的大爆發，大家都一致贊同；都覺得特定時期對行業中小型公司，尤其是免疫力低下的機構來説是巨大的壓力，而對肌體強健的公司反而是一個行業整合的好機會。

甚至已經有幾十個員工自發出資，將團隊的薪資補上去，然後出資的部分轉換成股份。其實我特別感動，團隊和員工都認可我們應該往長遠看而不是隻顧眼前。就像我們當年花了3年時間投入幾個億做研發，而不是先做銷售。

藍鯨教育：這個決議是您個人的想法麼？

慄浩洋：其實是花了一兩天的時間。第一天的時間裏，我們管理層花了五六個小時打電話會議，將所有的問題研討一遍。隨後我們馬上就又做了一個三四十人的高層幹部會，談各種可能遇到的問題，不斷地完善和補充方案。

藍鯨教育：全員3.5折工資是一刀切麼？

慄浩洋：我們不是一刀切3.5折，有些部門是超負荷運營的，所以會給得多一點；有些部門業績不錯，所以工資可能也會給得多一點。有一些崗位可能根本沒有什麼工作，就停薪留職。然後有些家庭情況有困難，我們讓高管去提供一些補助。有些員工基礎工資比較低、生活有壓力，我們就4000元保底(上海最低工資2400元)。

伴隨着3.5折工資5個月的方案，我們其實出了不少的配套方案。緊接着就開始摸底，我們大概聊40%的員工，一個一個地談。

之後我們再做決策就更清晰了，方案不斷地優化和調整。比如説我們的獎金還是發了，還會有一定的激勵政策。補發政策也講清楚，如果我們獲得了融資，薪資一次性給大家補發。如果説我們每個月的銷售額沒有那麼差，比如説是已經達到了5000-6000萬每個月，那麼我們給大家漲薪等等。

藍鯨教育：有人質疑也有人抱怨為什麼員工都發不下來工資了，還要贊助100萬美金給AI科學大獎？

慄浩洋：這個可能最難解釋，因為100萬美金的贊助，是2019年5月就簽了支持合作協議，國內及全球100多家媒體也都報道了。未來我們要去打美國和歐洲市場，同時現在我們的核心技術人員有不少都是在美國招募的高級人才，這些都是公司未來發展非常重要的生命線。這次瘦身的所有決定，也都是為了公司未來發展而作出。

除此之外，還有員工質疑説，發不下來工資為什麼還要給武漢捐款？原因很簡單，第一我們要解決疫情前線人員的後顧之憂，二是要切實幫助給受困在家又沒有電腦學習的孩子們。

藍鯨教育：有些公司為了減少成本做了更為直接的選擇——例如裁員？

慄浩洋：對我們來説是不可能的。我專門跟團隊説我們不裁員。我認為疫情過後會存在需求大爆發，我們不但不裁員還得準備招聘。那時如果我們人力不足的話，我沒有辦法迎接業務數倍增長的大爆發。

藍鯨教育：不少企業都在轉型線上，松鼠AI的情況如何？

慄浩洋：我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實現了全國2000家線上機構推動2000家線下學校轉型。對我們來説，這既是冰又是火：既有幸運點，又有痛苦的地方。

我們的幸運點在哪裏？比如説所有的線下教育機構，他們線上和線下是兩個部門。但我們不同，很多人沒有理解真正的OMO是什麼，我們在線下的授課模式是“松鼠AI智適應系統”為主、老師輔助。其中，學生在線下學校70%的時間是跟隨“松鼠AI智適應系統”在電腦上學習，30%的時間是依靠老師的輔導。

所以在這樣一個情況下，從孩子的感受來説，線上線下是幾乎沒有區別的。對老師來説，70%的時間都是依靠系統教學，所以相比於完全的直播課來説要輕鬆不少。

但也有痛苦點。老師畢竟還是需要和孩子面對面直播教學的。線下的老師沒有經過培訓，要非常突然地被迫進行線上教育；孩子注意力不集中、在線教學技術不熟悉等問題就隨之而來。

除此之外，我們覺醒得過早也比較麻煩。從1月24日起，松鼠AI就暫停旗下全國2000多家線下教育機構的線下課程運營，把全部教學資源轉移到線上課堂，由孩子在家使用AI系統和老師線上授課完成。

但當時疫情剛剛出現，很多人不理解。我們和校長説，校長不當一回事、老師也不理解。當時還有不少老師回家過節，甚至出國旅遊。他們突然被要求每天線上培訓，再溝通説服家長做轉型。事實證明，早做打算是對的。

藍鯨教育：有人説，這次疫情是對在線教育的試金石？

慄浩洋：太認同了。我完全不認為這次疫情是對在線教育的利好，我認為這次疫情對百分之七八十的在線教育機構是利空。只對那些過去投入了大量資金做研發的機構才是利好。為什麼？因為如果一家在線教育機構的教學效果不好，以前大家沒體驗過不太清楚；但現在所有學生都被迫轉移到線上，一旦教學效果不好、服務感受不好，其實是透支了家長的信任，極大地影響了公司的品牌和口碑。

所以我們沒有放量去大規模地服務客户，反而降低目標，重點放在留存率。就是為了服務好客户，做到口碑第一位。

藍鯨教育：是否建議中小型機構儘快擁抱在線教育？

慄浩洋：在傳統的線下行業，總可以存在10-20個品牌，但我們會發現互聯網品牌在一個行業裏，一般只能存在1-3個巨頭。

那麼如果中小型機構着急轉移到線上，相當於原先所具有的地緣優勢、地區化教學優勢都蕩然無存，需要被迫與在線教育巨頭於同一起跑線上競爭。在資金、技術能力、品牌都不足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做到與已有線上機構同台競爭。就好像一個本地手機商店要到線上跟京東競爭一樣以卵擊石。任何行業，小品牌如果不加入大品牌，最後一定就會像招待所被如家、漢庭洗牌一樣，被大機構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