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10萬牀位待命:從居家隔離到集中隔離的艱難糾偏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766575-2020-02-17 08:48
本文轉自微信公眾號“八點健聞”,作者:吳靖 王晨 吳曄婷
武漢封城之初遇上醫療擠兑,“居家隔離”政策隨之推出。但社區資源和能力未匹配,反而加重家庭內部交叉傳染。這是武漢病例此後暴增的主要原因。
糾錯政策姍姍來遲,10天后的2月2日,“居家隔離”變為“集中隔離”。但初期隔離點醫護能力不足,同樣令政策推行吃緊。
形格勢禁。方向原本沒錯的政策遇上資源不足,導致“好事變壞事。”政策執行僵化、調整過慢,無奈之中錯上加錯。
直到此後一週定點醫院不斷增加、火神山雷神山完工、方艙醫院推出,外省醫護人員的加入,醫療資源才逐漸跟上。
2月20日前,武漢儲備10萬牀位。重症病人1.4萬張,輕症點3萬張,集中隔離點5.6萬張。
醫療與社會資源逐步擴充,令決策與施策更具資源支撐。前車之鑑,令如今的施政者更注重細節實效,更注重及時調整糾錯,武漢逐漸往“精細型”病人分流方向上轉化。
△ 2月14日,理髮師在幫援助醫療隊醫護人員剪頭髮,為了減少頭髮暴露帶來的感染風險。吳靖攝
20多天以來,武漢某社區書記張平(化名)精神狀態和身體慢慢好了起來,一直讓他緊張、一度因此擔憂是被新冠病毒感染的咳嗽也消失不見:“看來這不過是一場感冒”。
與之相伴,工作壓力也逐漸減輕。1月底時,他一天數次面對着闖進社區辦公室求安排牀位、用車的患者和家屬,半夜接到來不及住院的病人在家中去世、要求社區拉走遺體的電話。焦慮和恐懼寫在他的臉上,口中不斷重複一句外人聽起來有點荒誕的話:“我得讓我團隊的人都活下來。”
那時,武漢封城剛滿一星期。封城之初,恐慌的新冠病毒感染和疑似人羣,像潮水一樣湧向醫院,醫療資源馬上被擠兑,醫院不堪重負。“居家隔離”決策此時推出,在短缺的資源下進行粗放式病人分流。
重壓之下,全市2000多個社區承擔病人隔離和分流的任務。社區工作人員,像民兵被派上了特種兵的戰場。過去的20天,張平手下的社區工作人員有近一半辭職。十幾個人面對2000多户家庭,在防護設備不足的情況下,每天上門排查隔離效果,安排住院——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由於家庭內部隔離和防護措施不足,全家被感染的例子比比皆是。得不到確診的病人、危重病人的家屬無法安心待在家,他們數次奔波於醫院和社區,成為一個個移動感染源。
“居家隔離”可視為危機初期的無奈之舉,但在明顯看出未達效果之後,糾錯依然姍姍來遲。在這期間,1月23日到2月2日,武漢報告確診病例增長了10倍,從495例變成了5142例。
2月2日,政策突然轉變,“集中隔離和收治”推向前台。然而各種資源沒有跟上,隔離點缺乏醫護能力,也沒有患者急需的檢測和就醫通道,一開始政策難以推行,“應收盡收”的時間點一再推遲。
隨着越來越多定點醫院被徵用,火神山、雷神山的完工,收治確診輕症病人的十幾個方艙醫院的開放,以及密切接觸、疑似人羣的賓館隔離點增多,還有外省醫護人員的加入——在資源擴張下的“病人分流”,逐漸成為現實。
2月8日,曾擔任武漢市委書記的中央政法委秘書長陳一新回到武漢,擔任中央指導組副組長之後,張平明顯感覺到執行力度一下子加大。2月13日,湖北和武漢又在同一天換帥,原上海市長應勇調任湖北省委書記,原濟南市委書記王忠林調任武漢市委書記。
張平所在的這個中型社區,有2000多户人家、5000多居民,在2月15日那天,十幾例危重病人都被醫院收治,終於完成確診患者“存量清零”。儘管手下的人走了一半,他做的工作開始聚焦於被嚴格管控出行的居民們買菜、買藥,迴歸社區工作人員能力之內的事宜。
失敗的“居家隔離”
1月20日,在武漢工作的互聯網工作者陳一君(化名),是極少數的提前實行家庭內部隔離的人。那時武漢一線醫護人員已敏感地意識到新冠病毒存在人傳人的可能,外界輿論還停留在“可防可控”。
陳一君聽到父母吃飯有些咳嗽,馬上用公筷分開吃飯。28日,母親開始發熱,他讓父母分房睡。29日,父母在各自房間隔離,三餐送到門口,督促他們量體温。家裏酒精不夠,輪番用紫外臭氧燈進行消毒。去醫院做檢查時,選在晚上十點,外界人流較少的時刻,外出穿的衣服和鞋子,全部放在門外集中消毒。
即便如此,感染還是發生了,父親核酸檢測為陽性,且病得越來越重;母親CT顯示肺部異常,核酸檢測卻為陰性。
武漢協和東西湖醫院重症醫學科ICU主任袁海濤,提到居家隔離時,認為老百姓很難意識到自己是否處在隔離狀態,以及如何隔離。袁海濤在1月中旬轉移危重新冠病人的過程中,不幸感染。當天回家時,尚未發熱,渾身痠痛,他就把自己關進書房,第二天發燒後,直接到醫院住院。尚未確診時,他讓家人做好隔離措施,為書房消毒,在極其專業的防護意識下,他的家人才沒有被感染。
到了2月初,陳一君的父母都沒有住進醫院,陳一君在網上看到無數個求助的帖子,越來越絕望,開始加入了“擠兑醫療資源的大軍中”,到處求人幫忙幫父親找一張住院牀位。他上網發帖、求助媒體,無所不用其極。
和他一樣,1月底2月初,居家隔離導致的大量聚集性感染人羣,又集體遭遇住院難的問題。而社區工作人員,反倒是最無能為力的人。陳一君多次打電話將父親情況告知,他們的回覆只是已將情況上報。
到了2月2日,武漢已徵用40餘家醫院、1萬多張牀位逐步開放收治新冠病人,此時確診數僅有5124名,僅為可收治牀位數一半的情況下,依舊是一牀難求。
△ 2月10日,定點救治醫院-武漢市第八醫院門口,醫護人員在逐一接收來自社區、街道送來的發熱或疑似患者。吳靖攝。
一位在武漢協和醫院工作的醫生稱,住院人數一直以來都大於牀位數。武漢12月底疫情開始,發熱病人大量出現,當時核酸檢測試劑盒尚未下發,各大醫院收治病人的標準是CT觀察肺部影像,“症狀嚴重的就收”,袁海濤説。
1月19日國家衞健委宣佈開始下放核酸檢測試劑盒。之前大量住院病人沒有出院,許多感冒病人因為恐懼託關係住院,即使公開的確診人數低於牀位數,實際上所有醫院早已住滿。
此時,核酸檢測結果成為病人是否住院最艱難的門檻,那些本來CT檢測後可能被收治入院的重症病人,成為等待核酸檢測的“疑似病人”,不能入院,被隔離在家中。
張平社區在春節前後,就有兩位80多歲的CT顯示肺部異常的老人,尚未等到核酸檢測,就因病情加重在家中去世。另一位50多歲的女性確診病人,被社區告知,當天上級協調出了一張牀位,可以去紅十字會醫院住院,在紅十字會醫院等待牀位時排隊了一天,還沒等到牀位,她的女兒打電話回社區哭訴母親去世慘狀:“媽媽死在醫院的地上,褲子全部尿濕。”
高危疑似病人的家屬也成為高度風險的密切接觸人羣,他們不斷去醫院排隊等待一線入院的機會,或者不斷找社區尋求解決辦法,社區無法限制他們出入,居家隔離的意義蕩然無存。武漢礄口區某社區的四位工作人員,就有一位被感染,導致同辦公室的四個工作人員全部被隔離,整個社區的居家隔離工作陷入癱瘓。
政策雖然變了,但資源沒跟上推進很難
政策轉折點發生在2月2日。張平等社區工作人員收到了武漢市新冠肺炎防控指揮部的要求,對涉及新冠肺炎的四類人採取集中收治:確診患者儘快安排牀位;疑似患者進行集中隔離;發熱患者集中隔離觀察;密切接觸者集中隔離——從根本上推翻了居家隔離的方案。
2月3日,一批賓館被改造為隔離點,但政策推進很難。
最初指揮部提出的要求是最晚至2月7日,完成武漢所有疑似病例的核酸檢測,爭取在2月5日24時,收治所有確診病人。後來,又提出9日以前完成發熱病人檢測,9日24時前所有確診居家隔離的病人都要收治。再後來,這個時間點又推遲……
歸根結底,原因在於醫療資源沒有跟上,隔離點缺乏醫護能力,定點醫院的牀位依然空不出來,一些本應住院的病人卻被安置到隔離點。八點健聞的文章《武漢新冠肺炎四類人員集中隔離,為何這麼難?》中記錄了一位患者的控訴:“我這麼重的病人就把我拖這裏觀察?到時候晚上要吸氧了,啥都沒有,那就等死了是不是?”
△ 2月3日,隔離酒店門口,疑似患者詢問工作人員目前隔離情況。吳靖攝。
家住武漢市江岸區天興花園23歲的鄭秀和19歲的鄭濤兩姐弟(均為化名),父母被確診為新冠病人,於2月3日被送進賓館隔離點,2月7日父親休克,隔離點工作人員讓鄭秀領回家,她想辦法送到了協和醫院,醫院當時看情況極其危重,不收。她跪在地上求醫生收下,最終雖然收治,但為時已晚,父親於2月8日去世。當天,母親又在隔離點呼吸衰竭,送到漢口醫院,醫院沒有牀位,只能在大廳輸液,自己買袋裝氧氣。兩姐弟在大廳冰冷的鐵皮椅子上坐了兩夜。最終,母親以危重病人的身份被送往火神山醫院。
父親確診、母親高度疑似的陳一君作為密切接觸人羣,在社區的反覆要求下於2月4日去了賓館隔離點,他的初衷在於如果順從社區,或許社區能夠安排病重的父親入院。但社區依然束手無策,最終,他反覆努力找尋私人關係終於把父親送進醫院。
這個問題的解決之道一方面是各地醫療隊的支援,另一方面是新增定點醫院和火神山、雷神山的建設,以及一種新類型醫院的大規模建設——方艙醫院。
**“方艙醫院建晚了”**
2月1日,呼吸與危重症醫學專家王辰院士到武漢考察,他的建議成為武漢新冠疫情防治中一個重要轉折點。在2月5日晚接受白巖松訪談的視頻中,王辰指出輕症病人收治不足,居家隔離不但不會避免傳染,反倒會造成社會和家庭的進一步感染,這是加劇疫情的最重要因素。他提出了“方艙醫院”的概念,利用大型場所,集中收治輕症病人。
2月3日,總牀位數超過一萬的第一批15家方艙醫院開始建設,並於2月5日陸續投入使用,相比定點醫院的牀位,方艙醫院的牀位起初較為寬鬆,它收治病人的標準起初是確診病人,輕症患者,沒有基礎疾病,65歲以下。
多位業內專家認為方艙醫院建晚了,“這次新冠疫情和2003年的sars很不一樣。新冠確診人數數量極多,但大多數是輕症,需要方艙那樣的大型設施來容納輕症病人。”
△住進方艙醫院的患者,開始跳起廣場舞
2月4日開始建設的塔子湖方艙醫院由湖北省中西醫院接管,2月12日開始接收第一批病人,到2月13日下午5點,一共收了430人。
該院院長凌瑞傑對八點健聞説,原則上方艙醫院是收輕症確診病人,因為條件比較簡陋,也有部分病情比較重的患者收進來之後,再轉出到定點醫院去。“現在要求(方艙醫院)不能有人去世,危重病人吸氧設備之類的都不到位,沒有安全保障。轉出去的標準是,按照指南要求,血氧飽和度、嚴重的基礎病等來判定。”(按照第五版診療方案:呼吸窘迫、呼吸頻率(RR)超過每分鐘30次;靜息狀態下血氧飽和度低於93%;氧合指數低於300mmHg,滿足這三條指徵中的任意一條就屬於重型患者)
2月13日收治的430人中,轉走了10個重症患者。“很多定點醫院都爆滿,只能轉到自己的醫院,別的醫院沒辦法接手。”凌瑞傑説道。
集中隔離控制了疫情的擴散,但早期錯過治療的病人需要定點醫院開拓更多的牀位。為了擴張重症牀位,2月中旬,中南醫院又擴張了200張牀,政府一聲令下,兩三天之內,分批收治重症病人。醫院連夜施工,將普通病區改造未傳染病病區。
但因為分流政策晚了一步,而重症患者的治療週期較長,定點醫院仍然一牀難求。
不堪重負的定點醫院,外界把收治病人當作對他們唯一的要求,但一些醫院內部病區的安排不合理,又加大院內感染的風險。2月中旬,一個外省醫療隊援助一家武漢市定點醫院,他們發現幾十位未做核酸檢測的疑似病人,病房是三人一間。醫療隊的一名醫生提出質疑,疑似病人應該單獨隔離,否則容易交叉感染。武漢那家醫院院長聽了非常不滿,認為醫療隊是想少收病人。最終,北京醫療隊堅持多人病房只收危重的確診患者。“這些危重患者,發病時間都是在2月初,發病都有十幾天了,時間比較長,錯過了早期治療的最佳時期。”上述醫生説道。
過渡期的“流浪病人”
陳一君的父親住醫院後,他又在隔離點開始擔心母親,因為核酸檢測是陰性,即使肺部CT顯示單肺感染,根本沒有入院或者是進入收治輕症患者方艙醫院的可能。她被送到離陳一君不遠的另一個賓館隔離點。“只有藥,不能打針,也沒有吸氧機等設備,一旦病情加重,該怎麼辦?”這成為陳一君隔離期間最焦慮的問題。
核酸檢測,一直是新冠疫情中決定病人是否收治、決定確診病人數量的重要指標。一線臨牀醫生卻對這一指標充滿爭議,陽性的一定是確診病人,但因取樣等因素,“假陰性”的存在導致核酸檢測準確率只有30%-40%。
最早提出應把CT檢測做為臨牀確診準則的中南醫院張笑春認為,病毒潛伏是跟病毒載量和採樣有關。陽性確診患者在治療後,病毒被消滅一部分,病毒數量減少,很可能取樣的部位檢測不到病毒,檢測結果是陰性,但肺泡內還有病毒。多地出現,一些患者多次核酸檢測為陰性,但病症不斷惡化的情況。
1月底核酸檢測放開後,確診人數暴增,但還有許多陰性的患者,CT診斷是應該繼續治療不該出院的。以第五醫院為例,1月31做的住院病人的檢測,超過70%是陰性,醫院就在2月5日發佈上級部門的內部通知,從當天起,“能出院的儘量出院,如有臨牀症狀重的,可以繼續留院觀察或治療,稍後會把雙陰患者名單上傳,各科室針對自己科室的患者儘量勸出院”,該通知得到了內部醫護人員的證實,大批患者出院。
同濟、協和、中南等收治危重病人的定點醫院,醫生內部達成一個默契。 “儘量只讓相對輕症的患者出院,很多陰性患者真的不適合出院。”一位同濟醫院的醫生説。
對這一類患者,決策層早有考慮。2月2日,武漢徵用第四批17家定點醫院,專門收治從前三批定點醫院轉出的首次檢測結果為陰性的疑似病例,包括武漢商職醫院、武漢市第八醫院等。
但第四批700多張牀位,無法接收全部轉出的患者。
以江漢區為例,全區只有武漢商職醫院能夠接收需要繼續治療的雙陰性患者。武漢商職醫院院長對八點健聞介紹,醫院聽從安排,只接收紅十字會醫院轉出的這類病人,由120急救車接送,“雙陰性,隔離觀察,有基礎疾病在這裏治療,比如這個患者還有糖尿病、中風等”。
△ 2020年2月10日,武漢市商職醫院門口被封鎖,此時已經接收了200名左右的新冠雙陰但仍有基礎疾病需要治療的患者。吳靖攝。
而江漢區還有湖北省中西醫結合醫院、協和醫院、同濟醫院等家定點醫院,上述類型患者在轉出時就沒有定點醫院接收。
從2月1日開始,截至2月10日左右,商職醫院已經差不多快收滿了患者,230張牀位,配備的醫護人員除了本院的,還有來自社區醫院的和援助醫療隊的,但仍然“真的不夠”。
當核酸檢測成為確診病人的唯一標準時,大量的陰性但重症的病人,被卡在核酸檢測這一標準上,成為現實中要麼入不了院,要麼必須出院的“流浪病人”。
儲備10萬牀位,收治能力是精細分流之根本
讓張笑春等臨牀一線醫生感到驚喜的是,2月5日,第五版診療指南的確診標準添加了CT影像的臨牀判斷,這意味着在準則上打破核酸檢測的缺陷。
調整幾天後,對外公佈的確診病例就按照診療指南。2月12日,武漢確診人數一天暴增13436例——這並不是真的新增,而是原本已有但遮蔽的實際病例浮出了水面。
核酸檢測雙陰,但CT檢測有肺部影像學改變的“流浪病人”有了被醫院接收的條件。
讓陳一君開心的是,他的母親終於可以從隔離點轉往方艙醫院。
但暴增的確診病人,更加考驗定點醫院的收治能力。張平所在的社區,街道要求將一位65歲的核酸檢測雙陰、肺部影響改變的老人送到紅十字會醫院。這位老人檢測標準改變後,成了確診病人,此前因為雙陰的檢測結果,定點醫院不收治,而方艙醫院因為病人65歲,也不收治,她成了無處可去,只能在家隔離的病人。街道辦保證醫院一定有牀位。但病人被送到醫院後,等待了幾個小時還沒有被安排牀位,老人幾小時沒吃沒喝,也沒人管,開始在地上打滾,鬧了起來。後來終於入住。
並不是所有社區都像張平他們那樣,已將所有確診患者送進醫院。礄口區一個1920户,5000人左右的小區,因為社區書記退休,一個社區人員感染,2月12日社區的7個確診病人,全部在家,依舊沒有送往醫院。
徵用定點醫院的牀位依然在進行,由《武漢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下發的2020年25號文中,提到:“武漢市將在2月20日前,達到定點醫院病牀14000張,用來收治重症病人。”武漢市2月20日預計達到的新增牀位儲備總數將達到10萬張,除去定點醫院收治重症病人的14000張之外,還有輕症點(方艙)牀位30000張;集中隔離點牀位56000張。
一個讓人感到有希望的現象是,武漢新增新冠肺炎的確診數據在2月12日爆漲之後,此後三天,新增確診數據急劇下降。2月13日降至3910例;14日降至1923例;15日是1548例;而治癒人數卻在大幅增加,2月15日,國家衞生健康委員會黨組成員、副主任、湖北省委常委王賀勝在國新辦的發佈會上介紹稱,重症定點醫院武漢金銀潭醫院和肺科醫院出院率超過30%。
△ 吳曄婷製圖
方艙醫院也將迎來建立伊始第一個出院的高峯,2月15日下午,武漢客廳方艙醫院首批17位患者出院,武漢大學中南醫院副院長、武漢客廳方艙醫院副院長李志強接受媒體採訪時稱:“最近幾天應該會是方艙醫院出院的第一波高峯期。因為自2月7號開艙正式收治病人,已過去一週時間。很多病人經過治療後,都處於穩定再到恢復的狀態,等幾天內幾項檢測客觀指標達標後就會達到出院標準”。
還有許多一個個具體的希望逐漸出現。父親去世,母親病情危重的鄭秀、鄭濤姐弟,姐姐已在兩天前被收治到第一醫院,弟弟也去了隔離點。在火神山一度病危的母親,昨天忽然“想吃飯,吃水果”。
陳一君一度病危的父親,2月8日開始接受瑞德西韋的雙盲試驗,隨後逐漸退燒,雖然血氧尚未達標,但最危急的時刻已渡過。在隔離點隔離了12天的陳一君,一直未發燒。他剛做完核酸檢測,如果結果是陰性,馬上就可以走出隔離點。十天前的絕望,已開始慢慢消散。